第28章 复仇的柴薪
作者:灰心的海德      更新:2021-05-18 19:21      字数:3700
  牛牛岛,海军支部。
  马修—新任的海军支部中校,看着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沉寂的电话虫,他皱着眉头手指轻敲着桌子,也陷入了沉思,时急时缓杂乱的梆梆声响,显示出了他不那么平静的内心。
  和盖斯达成协作之前,他在认真考虑过之后判断这不可能是个骗局。
  因为,除了通知他们一些海军内部的信息—而且还是关于海贼的,他什么也不用做,基本上不可能会给他带来任何风险。因此一经决定,他就立刻扑在卷宗室里,不眠不休地翻阅最近的各式情报消息。
  但当他真的见到多尼满是血污的头颅时,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震惊,以及,兴奋。
  震惊的是对方动作如此之迅速,以及背后显露出来的实力之强大,兴奋的则是他看到了拯救克劳利家族—自己家人的希望。
  细说起来,一个600万贝里赏金的海贼,只要他稍微去运作一番,勉勉强强已经足够让他成为支部上校。这个威力归于自身的时代,哪怕制度和传统再腐朽,内部倾轧再复杂,明晃晃的战功是绝对不会有人敢于伸手的。
  不过,马修并没有选择如此,因为他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
  支部上校,支部中校,甚至是少校,除了在内有职权、等级上的高低之分,对外基本上没有任何区别。就算他真的成了上校,也不可能带着军队对巴罗王族出手,更不可能在虎视眈眈的一众贵族的手下护住树大招风的克劳利家族。而要是只想救下爷爷和胞姐的性命,一个中校之位也已经足够。
  首领克里克,才是合作的重头戏。
  海军的职责是庇护一方领土的秩序,确保当地加盟国和城邦的正常生产工作不被海贼所影响破坏,按时并足额上缴高昂的天上金,对于王国内部纷争,他们没有任何插手的权利。自己若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加盟国王族出手,世界政府就第一个饶不了自己。
  要对付巴罗族,还是只能着落在其他大贵族身上。
  克里克自从叛逃出海之后,依靠着他过去作为海军将官对于各国形势的理解,不断从各国的巨型商会身上撕扯下海量的财富壮大自己,而这些商会,往往都是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大贵族们的代言人,其中地位最为显赫的,就是距离巴罗王国不远的瓷器之国中的沃金家族。
  像巴罗族一样,沃金家族也是一国之主,但有所区别的是,它的家族实力要远远强于巴罗,国中类似于克劳利这样能与他们分庭抗礼的,一个都没有!是完完全全,名副其实的王族。
  他们商会势力最大,相应的,在克里克手上吃的亏也最多。对于克里克,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如果自己真能得到克里克的人头,将它献给他们得到他们的支持,立刻就能扭转现在国中不利的情势,甚至,灭了巴罗自立为主也不是不可能。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盖斯一伙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自己能否满足他们的胃口。
  沃金家族的人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没有盖斯等人的战力在背后撑腰,这群浑身铜臭的狡诈商人直接将自己一脚踢开都是好的,反手把克劳利家族卖个干净才更符合他们的本性。
  “盖斯的老板么,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理清了繁杂的思绪,马修站起身来披上风衣,在下属的簇拥下走向海军大楼外,偏过头对身后一个中年士官说道。
  “准备一下,我要去霜月村一趟。”
  “是!中校先生。”
  ……
  巴罗王国的某处城堡内。
  早已灭绝的赤木铺就的地板那火焰般缭绕纠缠的纹路,在佣人们每日细心的清洁维护之下,还像这座公馆一百年前重建时那样清晰可鉴,过去,也必须是拥有火焰般的权势的人,才有资格踏入这里。
  倒吊的水晶灯在穿过层层透明天窗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只有最深沉甜美的迷梦中才会出现的细密繁星,任谁看了都会惊叹不已。
  这些还都只是这座城堡最细枝末节、不起眼的一角。
  满头银发、一脸严肃的老管家正一丝不苟地调试着衣领和腕角,出生在克劳利家族庄园的他,已经不知道服侍了克劳利家族主家多少年了。过去家族繁荣时,就连王国中的财务大臣也不敢对他—一个平民有所轻视!可现在他仿佛已经能看见这座几百年来灯火辉煌、宾客如潮的家族象征即将迎来的破败倾颓的景象。
  他心情复杂而沉重,但对于每天服侍主人、管理庄园的职责,仍旧像他第一天担负起时那样认真,有条不紊地对着身边的男仆下达着一条条指令。
  突然,一阵急匆匆地脚步传来,这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是谁如此大胆?
  看清来人之后,他面容一肃,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略带着不满说道。
  “伊迪斯小姐,请您注意自己的仪表。”
  一边的男仆深深地低头致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来人所吸引,不住地向上飘去。
  耀眼得发白的澄澈金发熨地笔直,此刻正随意地挽在身后,昭示着她身体里涌动的那最为尊贵而纯净的古老血脉。紧身的马术服衬得她纤细的双腿格外修长,只是乏善可陈的胸部也同样明显。雕像般精致的五官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魅力,其中最为抓人的是她那对海洋般蔚蓝的眼睛,蓝宝石一样绚丽,其中却闪烁着贵族中少有的淳良。
  不过此时,一向大方从容的伊迪斯失去了一贯的宁静,面色焦急地冲进大厅,听见老管家的话后才停下来,歉意地点头示意。
  “对不起,卡森先生,请问我爷爷在哪儿?”
  “老爷在二楼的书房里。”
  “谢谢。”
  说完,不顾老管家诧异的眼神,迈腿三步并作两步,一气冲了上去。
  重重地推开一扇古朴的大门,看着火炉前正一脸轻松陷在摇椅中盖着毛毯的爷爷,克劳利当代家主,伊迪斯脸上的神情由焦急转为讶然。随后轻轻地掩上门,在老人慈爱的目光中缓缓地走上前。
  “是小伊迪斯啊。”
  “爷爷?”
  小伊迪斯,自从新王上位以来面对着各种刁难打击,一直忧心不已勉力支撑着的爷爷,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正在庄园辖下的马场里散心的伊迪斯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只说叫她回家见他,别的什么都问不出,让她以为家族又出了什么问题,一刻也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这里。
  只是,爷爷许久未见的轻松祥和,与她想象中的场景实在是相去甚远。
  “马修他……”
  “是弟弟他出事了吗?!”
  伊迪斯几乎是尖叫着说道,不同于其他贵族家庭有着各种见不得人的龃龉,自幼就失去了母亲的两人感情极好,一听见他的名字,伊迪斯脑中立刻充满了各种可怕的猜想。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不,马修他刚刚成为了海军中校。”
  深深地沉了一口气的伊迪斯轻拍着胸口,又奇怪的问道,“他那几下子,是怎么成为中校的?”
  若是以前的克劳利家族,想要找找关系弄一个不管事的将官头衔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但墙倒众人推,现在再想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那么马修升官靠的就只能是实打实的功勋。
  “有人帮了你弟弟一把,铁拳海贼团的大副多尼,悬赏金600万贝里。好大的手笔!”
  老人面带微笑,语气中却带着寒意,伊迪斯一愣,疑问脱口而出。
  “他们想要什么?”
  像马修一样,突遭大难的两个年轻人面对着一夜之间变了个样的生活,自然而然的,成了不折不扣的阴谋论者,见着一个事物,永远先去思考它的阴暗面。
  老人呵呵一笑,神色变得阴鸷。
  “他们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他们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摧垮巴罗族的机会!”
  “随便他们想要什么!总之和我们无关,我们祖孙三人和这座城堡,就是最后的克劳利了!”
  “比起过去,我们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呢?!”
  “是钱吗?我们那群无耻的族亲,过去凭着克劳利这个名号安享了几百年的福祉,现在却像是些地沟里的老鼠,躲在自己的小窝里,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等着我们一死就名正言顺地瓜分领地,开宗立族!”
  “他们是做梦!托马斯那匹饿狼可不会干看着他们吃肉。”
  “是权力吗?过去讨好我们的那些官员,还有各个犄角旮旯里的那些泥腿子贵族,还有我们的那些身处要职的好亲戚,都是些没卵蛋的懦夫,现在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还是…还是克劳利家族的荣誉?老国王在世之前,我们世代都是国王之手,可那个小疯子上位以来呢?我从白塔被赶回家里!我的儿子,克劳利家族的继承人,死在了一群土匪手里!他可是他妈的御林军司令!”
  伊迪斯被老人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一惊,看着神色狰狞的一通发作后咳嗽不已的干瘦老人,她半是害怕半是心疼地落下泪来。走上前去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然后抱住老人,紧紧地把头贴在他的肩上。
  “别说了,爷爷,别说了,当心您的身体。”
  老人回过神来,又从克劳利家族的怒狮变成了那个含饴弄孙的老人,怜爱地轻抚着伊迪斯的发髻,只是口中的话语却冷的让人心悸。
  “杀了我唯一的儿子,又逼得我的孙子躲去那乡下地方当水手,和那些浑身恶臭的野蛮人搅和在一起。”
  “巴罗,巴罗!”
  “只要能把他们碾碎,要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巴罗夫城,巴罗王国的首都。
  巴罗夫是巴罗的古称,在数百年的历史中,王位的沿袭也不总是一帆风顺。将近两百年前,前王族中一支强势的支族在国中豪族克劳利的帮助下成功上位,更巴罗夫为巴罗,而首都的名字则由于民间风气难改,也就随它去了。
  常住居民50万,流动人口20万的巴罗夫城是王国中首屈一指的大城,也是王族世代把持的立身之基,与克劳利城堡一南一北遥遥相应。
  城中最开始的规划极为科学严整,数条交错的主干道支起了这座巨城的骨架,几个吞吐量巨大的港口则为它不断地注入活力。
  能住在城墙内的都是薄有家资的人家,即使是平民区也是红瓦飞檐,路边则是专人负责过的成列绿植,远远望去赏心悦目,极为美丽。
  巴罗夫城的最中心是一座高塔,锥子一样倒扣着,直直地刺向天空,这里便是巴罗王国唯一合法的主人的宫殿,也是治安官、税务官等人每日觐见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