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梁镛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来毅王当初还是选择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
  他刚欲再往前一步，一位老者腾风而起，拦在了他和陈焕之间。
  “可以收手了。”
  老管家面色如水，梁镛则是立刻抱拳弯腰，似是非常尊敬老管家，就如此站着，不进也不退。
  他张了张嘴，似乎本打算说点什么，但又闭口顿了顿道：“胜负已分，把他抬下去吧。”
  老管家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什么情感在眼神中流转，转身刚打算去查看陈焕伤势的时候，却见他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身上多处挫伤，耷拉着左臂，满是血污。
  他看着梁镛，“怎么，又要认输吗？”
  梁镛这回可真是被他给气笑了，“你的脾气和你那父亲一样倔，而且，你们的实力也是相同。
  若给你一身暗器也许能有些许胜算，但若赤手空拳，恐怕你的实力根本无法发挥出一成。
  此次参赛，该不会是那愚皇故意想要坑害你们陈家吧。”
  陈焕与老管家对视了一样，示意他自己还能再战，后者犹豫再三也选择退了下去。
  “别婆婆妈妈的了，不管是不是朝廷委派，如今你还没让我认输，如何能算你赢了？”
  陈焕几乎全身浴血，但神色依旧坚定。
  梁镛眼角微颤，心中仍有些许怒意，却在行动上是片刻都没放松过对周围的警惕。
  是的，他知道陈家有一门功法，便是要以血为媒方能施展，而此刻陈焕的鲜血几乎遍布了整个擂台。
  只闻“嗖嗖”两记风响，一后一右，两根断裂的木刺袭来。
  “果然。”
  在阳光的折射下，可以看见细微的血丝黏连在木刺与陈焕之间。
  这招丝血引是当年毅王的拿手好戏，当然，最初创出此招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功法低下，无法做到内力外放，那便无法隔空御物。
  故而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借血传力，密布无法远距离控物的缺憾。
  “听闻陈家后人多不擅暗器，想不到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真传。”
  梁镛脖子一缩便剁掉了后方一击，顺势抡拳横摆，“咵嚓”便把右侧飞来的木刺锤了个稀碎。
  一招未成，再起三四。
  从前后左右上中下，多方位袭来，仿佛全场的木头渣子全成了陈焕可以利用的暗器。
  只不过，木头实在不是个适合作为暗器的好材料。
  梁镛一拳一个木块，连能近他身的都没有，更别说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了，充其量也就是在他的胳膊上留下点细小的木刺血口。
  再有一木块正面袭来，速度比之先前都慢了不少，明显无力。
  梁镛甚至都不屑于去做阻挡，任由那木块绵软无力地撞到了自己身上。
  “已经连御物之力都没了吗？”
  他看着地上的木块，其上包裹着陈焕的血液，似乎比起通常的血液显得黝黑，并不怎么健康。
  他微微摇头，心中却泛起了赞许。
  “到底是毅王的儿子，能与我战成如此，你也是个了不起的后辈了……”
  言语忽止，片刻的分神，抬首已无半人，梁镛心嗤这不过是之前的故技重施罢了，急退两步重新摆好架势，左顾右盼。
  无人？
  刚欲扭身，却被一身影强行贴近，陈焕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身后，其身法在此种境地居然仍是快如鬼魅。
  陈焕袭来便是猛一直踹，直接命中了梁镛支撑脚的腘处，后者失重微一前倾，急忙一个弓步，将重心转移到了另条腿上，怎知如此便从了陈焕的愿。
  他纵身跳起，两腿如箍般锁住了梁镛腰际，脚尖回勾，卡死了膝盖发力之处。
  右臂横脖拦上，反扣自己那条烂掉的左臂，将梁镛的脖颈死死卡住，形成了一锁喉的姿势。
  梁镛腰部以下全被锁死，发力不得，只能凭借两臂往自己身后挥舞，欲将陈焕拽下。
  无奈陈焕身手本就敏捷，此时梁镛看不见自己身后发生之事，唯有内力外放，以气息观测，但终究是慢上些许。
  “认输吧！”
  陈焕箍住梁镛脖颈的手越来越紧，后者的呼吸便也越来越困难。
  虽然若使出全部掣风惊雷掌的威力，一掌便能震断他的胳膊，但如今知道这少年的来历后，如何能对他下手？
  当年如果自己没有离开那树下，是否少年就不会成为裘冕的目标？是否毅王就不会因此而死？是否陈家也就不会落寞？是否暗器之流，仍旧还会是这武林百家中争相斗艳的一脉？
  他不想再伤害这少年，不会对其下死手，但自己如今是金国的将军，还曾被宋人的愚皇流放，自己怎能轻易落败？国威何在？尊严何在？
  心下一横，哪怕之后被人嘲笑行为下作也只好认了，梁镛伸长了脖子，一口咬在了陈焕用以锁住他的左臂上。
  陈焕左臂本就重伤，早已经突破了可以忍受的极限，再这样被一咬，吃疼之下，直接就下意识地松开了上肢的禁锢。
  梁镛抓住破绽扭身一击肘击，命中陈焕心窝，只见他身子一软也就松了两腿对梁镛的控制。
  重重摔在地上，挣扎再三，终于是再难爬起。
  梁镛深深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陈焕，“后生可畏啊。”
  陈焕艰难地抬起脖子看着他，确切说，应该是看着他身上所有木刺留下的血口，以及梁镛的嘴角。
  他又重重地放下脑袋，“认输了认输了，这什么破毒，毒性发挥得这么慢。”
  梁镛一脸疑惑，满是不解，没明白他的话，但是认输的那一句倒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第一战，是梁镛将军胜了。”可汗朗声报了胜负，话语中居然有着些许失落。
  看着陈焕被抬下场，梁镛才转身跳下了擂台。
  可谁知，就在脚底刚一触及地面的瞬间，他顿时只觉全身一软，强烈的炙烤感瞬间游走全身。
  气血变得翻涌难以抑制，如身入九天炼狱，皮肤看着无何异常，却麻痒如万千蚂蚁百足横行。
  痛痒上头，几乎让梁镛就要失去意识，他强行抑制几乎崩溃的感觉重回营帐，看着自己全身血口，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嘴角。
  “哈，哈哈哈……”他一边运功将毒素排出体外，一边回想起了陈焕最后所说的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原来那小子，他本身就是件暗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