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皇上寝宫。夜色已深，灯火朦胧的桌边，乾隆倦倚龙榻批阅着奏折。
  “万岁爷。”贵喜小声唤了一句，见皇上没有反应，又提高声量说：“万岁爷，德惠觐见。”
  乾隆猛地警惕起来，搁下奏折，整理着衣袖道：“快让他进来。”贵喜向外招手，德惠快步走进来，向乾隆下拜：“奴才德惠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有什么消息？”乾隆走下龙榻，压低声音问。德惠站起来道：“回万岁，和大人今天下朝后便和吴大人在府里谈事，具体谈什么不清楚。还有，他今天下午和吴大人一起出门了。”
  “出门？去哪儿了？”乾隆紧张地问。
  “奴才无法确知，但肯定是在京城之内，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看轿子方向，像是去了八大胡同一带，但这只是猜测。”德惠道。
  “八大胡同？”乾隆犹疑了，他深深思考着，然后说：“好，德惠，你干得不错，回去吧。以后有什么新发现就来跟朕说。”
  “奴才告退。”
  乾隆缓步走回龙榻旁，双眉紧锁地喃喃念着：“八大胡同……”
  夜很深邃，天幕是一片无垠的黑，点缀着繁星，又是一个云淡风轻之夜。客栈里的纪昀坐在天井里纳凉，他望着天空，如往常一样兀自在吞云吐雾。
  楼上的门扇响了一声，小月从屋中走出来，对着下面天井里的纪昀道：“先生，还不上来睡觉吗？”纪昀抬头望着她，淡淡一笑道：“小月你睡吧，先生还要想想明天的事呢，满脑子都是案子，睡不着。”小月犹豫了一会儿，道：“那我睡了，先生，你也别熬夜太久了。”说着她转身回房，关上门熄了灯。
  忽然身后的楼梯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纪昀回过头，见柳如莺走下楼来。纪昀站起来，微笑道：“柳姑娘，赶了一天的路了，你怎么还没睡？”
  柳如莺一面向他走近，一面无心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淡淡说道：“心中烦乱，睡不着。再说，先生不是也还没休息吗？”
  月色下看柳如莺的容貌，美得精致，但也透着几分苍白。纪昀望着她，轻声道：“柳姑娘，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事。”
  柳如莺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捻着自己的发丝。一阵秋风袭来，她微微哆嗦了一下，喃喃道：“没想到，现在已经有些冷了。”
  纪昀一笑：“是啊，天气要转凉了。”柳如莺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纪昀望着她，道：“姑娘，伤心之事为何不说出来呢？”
  柳如莺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先生，有些事，想着难过，说不出来。这正像李后主所说的，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纪昀接口道：“姑娘，往事若尚能挽回，又何必等到藓侵阶呢？珠帘既然未卷，那纪某愿意来帮你。”说罢，带着期待的神色，静静望着她。
  柳如莺低下头，似乎有些慌张，半晌才斟字酌句地缓缓道：“纪先生，山西的案子若能了结，如莺自然解脱。”
  “好！”纪昀坚决地说：“姑娘，谢谢你这么说，至少让纪某能肯定，这一切的事情都有联系。这个案子牵连着官，牵连着你，牵连着许许多多的无辜女子。姑娘，纪昀只问你一句，你愿意帮我吗？”
  柳如莺被纪昀的灼灼目光锁住，竟无法移开视线。良久她点点头，道：“如莺相信先生。时机一到，我自会作证。”
  纪昀真诚地说道：“谢谢你，柳姑娘。纪某会给你一个交代，给那所有受害的女子和她们的家人一个交代的。”
  柳如莺释怀地微笑，仿佛忽然间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