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90的脑子从小到大都是通透的，即便住在家附近的几个小孩子每天都在他身边抱怨妈妈经常拿着生命报告中心的数据单讲述ai工厂的死亡恐怖事件，他对于科学研究的向往也没有减弱分毫，生与死的问题不应该是他一个不满八岁的孩童应该关心的。
  只有越接近平均死亡线的成年人才会抓住这件事不放，而且余生所做的大多数事情都是为了活着，生死不再属于自然规律中的一般性规律，而成为他们无比畏惧惊恐的大问题。他们因为活着而惧怕死亡，却不能因为死亡而热爱活着。
  那几个男孩对于进入ai工厂工作持反对意见，坐在百年梧桐树上看着一片碧绿的原野期待着自己放牧游野的生活，a090被那几个男孩恐吓了很久，只因为他们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像报告中的人一样死在ai工厂里面。
  所有的变化都发生在十五岁以后，那几个男孩不再想着牧马放羊的白日梦，有了全新的目标，目标实现的地方就是中星市的智能区，对以往吓唬a090的话只字不提，他们不愿生活在贫民区与智能区的夹缝之中，为了成为人上人，他们全部选择了最近十年经久不衰的热门学科，智能科技创造与宇宙空间认识拓展研究也是a090选择的方向，他为此做了将近十年的努力。
  a090有时会嘲笑那几个左右摇摆的儿时玩伴，当他独自踏上前往ai工厂的地下铁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回不去的童年，有那群他现在瞧不起的人陪伴。
  “九哥，我们可不能在这里乱走，这里的建筑又高又密，小路胡同很多，还是跟着定位走吧。”窦强贴着墙跟在a090身后走进两栋又长又高的通天楼宇之间的夹缝中。只能容纳一个人行走的胡同，在遇到相向而行的路人时，窦强只能趴在墙上为比他瘦弱许多的贫民区人让路。
  “我没有老钱的地址。”a090看到过往行人的穿戴，这里并没有什么贫穷到衣衫褴褛的人，看来老钱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时代倒退先兆来源于人工区的传闻又添油加醋说给陷于研究迷途的疲累的自己听。即便有几个陷入窘境的人也能在楼宇之间的几十米高处搭建简易的居住地藏身，这种人除了让这片区域变得脏乱一点，没有其他的威胁，如果警察协助的矮小机器人发现了他们，大不了搬到另在的楼宇之间再搭建一座，流浪汉和过去一样，不会被纳入城市建设和市民生活水平的评判标准之内。
  “咱们就这么等瞎猫碰上死耗子啊，反正我也出不去了，你的朋友是科学家还生活在这里，说不定他能知道我上黑名单的原因，你可得帮我离开这穷酸的地方。”红褐色的墙皮加上裂纹和脱落的地方露出的黑色砖块和智能区的纯白瓷砖以及自动翻新为大理石强大功能观赏性墙壁形成了照明的对比。
  “这里可真穷啊九哥，除了那几个举报我的老妇女戴着智能手环外，都拿着一个火柴盒玩，漂浮广告牌也没有。”
  “我怎么看不出这么多差别，这里和外面那片区域能有多大区别，你一定饿了。”a090说完这句话，肚子才咕噜咕噜叫起来，仿佛是肚子在饿，自己根本不饿。肚子就是和他相依为命的寄生虫吧，饿的时候就叫他几声，如果他不理肚子，肚子就会报复性的让他烧心难受。一天一夜里肚子都没有发作，必定是多喝了几杯苦茶的缘故，肚子被苦味麻翻了。
  “在牢房里就饿了，这里也花ai钻石吧。”虚拟ai钻石和真实的钻石可以等价交换的，为了携带方便，真实钻石都被存进了世界第一大ai银行中，在智能区每隔一百米就可以找到一家附属银行工作点，虽然没有工作人员的协助，但是兑换钻石非常方便，只要对着扫描孔做出一个最自然的微笑就可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烦恼，微笑逐渐变成一件难事，所以大大促进了虚拟ai钻的流通。
  “我看这里不会花ai钻石，只会花世界通用的虚拟钻石。”人工区作为和智能区完全对立的区域，不可能设置ai银行点，虚拟ai钻石也只能在智能区的银行工作机器前转换成虚拟钻石。
  “这怎么可能？虚拟ai钻石能直接换成钻石，即便这里只花费虚拟钻石，可都是等价的呀，怎么不能换。”
  “这里的市民都不用云团科技集团创造出来的虚拟币，即便全球政府已经承认这类虚拟币的法律效益，在这里也毫无用处。”
  “我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倔，不愿意接受外面的一切，智能科技不比人工科技更高级吗？”窦强提出的是全世界科技创新的争论点，人工科技也在进步，智能科技更以飞一般的速度发展，当初人们将智能科技看作是人工科技的更高级别体现，两百年前兴起的人工智能科技还是一个整体，直到有一小群科学家将人工分出，他们认为机器只有在人力的操作下才更加稳定安全，从原本半人工的状态向后退了几百步回到最初的人工状态，然后确立了新的方向发展起来，那时的智能手术机器人在实验中展现了高超的技术，智能机器人赢得了围棋比赛，虽然诸如此类的实例摆在那几个人的面前，他们也要另辟蹊径创造出属于他们的科技世界。
  实际上，人工与智能的分割界限并不足够清晰，a090早就在科研历史里研究过，除非自己能亲眼看到人工科技展现出的骇人成果，不然他和所有实验室的同事一样认为人工科技不过是窃取了智能科技初级成果，以半自动化混淆全自动化。
  “定位系统还能用，找找这里的大食堂在哪里。”a090真想见识见识人工区的能够容纳几千人同一时间，每天上百万客流量的大食堂是什么样的。ai工厂里容纳一千多名ab级别的工程师的食堂也是在收缩大厅的基础上研制出来的。得到他们想吃的食物后，坐在移动过来的椅子上就可以进入一个只属于自己的胶囊餐桌上，胶囊是从收缩大厅里分解出来的一小部分，到最后，所有的胶囊上上下下的挤满了收缩大厅，此时的收缩大厅就是一个大胶囊。
  现实打败幻想不足为奇，经历过无数次研究失败的a090对于眼前上千人在一栋铺满桌子和椅子的大厂房里走来走去找座位吃盒饭的场面，并没有像窦强一样跌坐在地上吃惊，露出欲哭无泪神情。
  “九哥，你吃吗？”
  “人多热闹一点吧。”他们两个以平常的语调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清的话。前面不远处一个人不小心撞翻另一个人的饭菜，来来往往的鞋底在一分钟之内就将这块烂摊子分解带走。窦强的新鞋底像踩到胶水一样难以自拔，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吱的刺耳声。
  a090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和窦强已经被人群冲散了，他的注意力早就被更前面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一幕吸引过去了。
  窗外又下雪了，这次只是寻常的雪花，寻常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