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时候到了。
  蔡鑫繁领完工资，挤出拥挤的人潮，穿过热闹的厂区，回到一片狼藉的宿舍整理行李。
  “蔡鑫平，你什么时候走？”陈川推开蔡鑫繁的宿舍门问道。。
  “你们这么快就走？”见陈川、曹喜亮几位兄弟拎着行李箱蔡鑫繁黯然的说道。
  “我们都是四五点钟的车，怕来不及得提前去车站等。”曹喜亮说道。
  “我的车子要到晚上九点到厂门口。”蔡鑫繁说道。
  “哎！我们不能跟你比。那就有机会明年再见吧！”陈川虽然带着微笑说话，可语气里的伤感尽露无疑。
  蔡鑫繁沉默不语，他能说什么？这个离别是必然的结果，谁也改变不了。
  蔡鑫繁默送几位哥们来到厂门口，直到他们坐上出租车，蔡鑫繁才开口说道：“你们都有我的手机号码，有事没事记得多联系。”
  靠窗的曹喜亮说道：“好兄弟，你也多保重。”
  简单的一句话，道尽了男人间的情谊，也抽空了蔡鑫繁的心。看着出租车远逝的方向，蔡鑫繁有一种从未尝试过的空寂感觉。
  回宿舍的路上，不知有多少形形色色忙着搬行李的工友，其中有多数面容熟悉而又叫不出名字的人。这种场面加剧了蔡鑫繁回家的渴望，这渴望渐渐的充满空寂的心。
  经过垃圾成堆的宿舍走廊，他回到了空荡荡的寝室，舍友们也都已离去，只余床铺上凌乱的被褥。走了，都走了，只余下不愿带走的垃圾，就像盛宴狂欢后的一地狼藉。
  蔡鑫繁坐的床铺上，打开行李包再次检视一遍包里的物品，确认没有遗忘。他无聊的掏出手机打发时间，现在才两点半，还太早，他干脆躺下一遍又一遍的播放手机里的铃声，每次换铃声的时候都要看一眼手机时钟，他是多么的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可时间就是时间，它总是一秒一秒的跳动着。
  煎熬，等待的煎熬是无比痛苦的一件事。
  天总算黑了，蔡鑫繁摇晃的从床上坐起来，他甩了甩晕涨的脑袋，揣上贵重物品，走出了宿舍大楼。肚子饿了他要去吃饭，厂里的食堂由于放假的原因，已经关闭。
  刚走出大门，迎面凉飕飕的冷风使他晕涨的脑袋清醒不少。打了个哆嗦，他继续走向厂门。刚过转角变看到几位村里无比熟悉的面孔，由于他们常年在外打工，而且年纪大上一轮，他只是知道他们的外号，名字不得而知。
  “唉！”其中一位个子矮小结实的人盯着蔡鑫繁看了好一会儿，用老家话说道：“你是。。。清远的儿子吧！”
  “对啊！你们怎么这么早来等车了。”蔡鑫繁回到。
  “哎呀！我们在城北那边的工业区上班，晚了怕赶不上，早些等安心些。”这位老乡说道。
  “哇，那么远，打出租车过来，也差不多要一小时吧！”蔡鑫繁听说城北在火车站还要过去不少路。
  边上另外个子高挑显瘦的老乡盯着蔡鑫繁看了一会儿，对小个子老乡说道：“知了，你怎么认出来的。”
  “看相，就觉得很眼熟，走进了，发现他很像华子。你没看出来吗？”叫知了的小个子老乡说道。
  “嗯，这么说真的很像。个子差不多，脸上的轮廓也差不多，好久没见华子了，你不说还真想不起来。”他转过头问蔡鑫繁道：“华子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堂哥。”蔡鑫繁说。
  “难怪这么像，一家人嘛！”高瘦个说道。
  “诶！对了，你们吃晚饭了没有。”蔡鑫繁礼貌性的问道。
  “我们都吃了饭过来的。你还没吃吗？”知了说道。
  “还没呢，这不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蔡鑫繁说道。
  “那好，你去吧！”高瘦个说道。
  “那我就去了。”蔡鑫繁说完朝夜市走去。
  在夜市上蔡鑫繁遇到了蔡晓曼。
  “你的包收好了？”蔡晓曼说道。
  “好了，你呢？”蔡鑫繁回问。
  “早好了，你这是去做什么？”
  “肚子饿了，去吃饭，你吃了没。”蔡鑫繁问道。
  “刚吃过。”蔡晓曼想到什么说道：“哦！对了，听我婶子说，车子估计会早到。”
  “早到。”蔡鑫繁欣喜的问道：“几点到？”
  “嗯，具体时间不确定，好像早一小时的样子。你快点去吃饭吧！别误了车。”
  “好的。”蔡鑫繁心情愉快的跑向夜市。
  吃饭的时候蔡鑫繁不忘掏出手机通知了攸爱情这个好消息。心情愉快，饭自然吃的香也吃的快。吃完饭他掏出手机，才七点，他没有急着赶回宿舍，而是在衣服摊边转了一圈，买了件看起来时尚的外套才往回赶。
  离厂门还有段距离蔡鑫繁看到许多的老乡聚集一起，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也看到了不安的攸爱情身后的几张陌生的面孔。
  很快攸爱情也看到他。急忙说道：“你怎么这么悠闲，我在到处找你，正想打你电话。”
  “有什么事吗？”蔡鑫繁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听说车子下高速了，很快就到，你还不快点去拿行李下来。”攸爱情急着说道。
  蔡鑫繁听完，把外套塞到攸爱情手里说道：“帮我拿着。”便跑向宿舍。
  等他匆忙的将外套塞进行李箱，车子到了。人们开始有序的上车。
  这是一辆卧铺车，蔡鑫繁上车较早，找了处靠窗的上铺位，刚躺下，攸爱情便来到了他的下铺位，她表弟睡蔡鑫繁的后铺位。待司机盘点人数，收好钱，车子上路了。
  刚开始车里的人们热闹的聊天，无外是些久违重逢后的盘问话语。随着车子在高速路上匀速行驶，聊天声渐渐的平息，甚至还有些鼾声出现。而蔡鑫繁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也没有睡意。铺下的攸爱情与中间隔铺下的三德子还在小声交谈着。
  忽然三德子用老家话对蔡鑫繁说道：“鑫繁，你把她带回家过年吧。这女孩子挺不错的。”
  蔡鑫繁顿感脸上火辣辣的，庆幸这是晚上，不然像苹果般红透的脸肯定会被大家看见。他没有理会三德子话语，像这种越说越是说不清的话题，采取妥协、沉默不语的方式很有效，这也是他自出来后学到的第一个处人方式。
  蔡鑫繁翻身盯着车窗外的夜幕，一片漆黑的夜幕抚平了刚才的尴尬，也让他浮想到了自己的未来。“我的未来不正是和这漆黑的夜幕一样是个看不清的未知数么，难道打工就是我的宿命。连攸爱情对我的情感都没有能力去接受。不，这不是我想要的。那我又能做什么？我又该如何才走上光明大道？我的路又在何方？”种种情况在考问着蔡鑫繁。
  随着一声布谷鸟的声音响起，蔡鑫繁匆忙的掏出手机查看，他收到了一份短信息，打开粗滤的看后，他无奈的笑了，也惊喜的知道车子开到了省交界处。短信是中江省移到的官方信息，他笑的是自己的身份在信息里居然成了游客，还推送了不少中江省得著名景点，其中就包含他很熟悉的积德镇景点。多么可笑的身份转换，这也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处境。“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要像浮萍一样，随着打工的潮流随处飘荡。”这个想法让他后怕。
  “蔡鑫平。”铺下的攸爱情喊道。
  “嗯，怎么啦！”
  “手机借我用一下。”攸爱情说道。
  “你不是有吗？还要我的做什么？”蔡鑫繁问道。
  “我的没电了。”攸爱情说道。
  “哦！你要手机做什么？”蔡鑫繁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家里人来接我。”攸爱情说道。
  “你早不说，现在到老家地盘勒，长途加漫游打电话很贵的你不知道？”蔡鑫繁说道。
  “之前忘了嘛！这不是还有半小时就积德镇了，再不打来不及了。”攸爱情恳求的语气说服了蔡鑫繁。
  蔡鑫繁把手机递给她说道：“上车之前我充了一百块，现在长途加漫游再加月租，不知道在家里能撑几天。你就长话短说，能省一点是一点。”
  “小气，我掏十块给你就是啦！”攸爱情接过手机说道。
  “这不是钱的事，我怕老家没地方充值，停机了就麻烦了。”蔡鑫繁说道。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打电话了。”攸爱情打开手机拨起号码。
  听着攸爱情打电话的语言，蔡鑫繁的心忐忑的跳了起来，心想：“虽然口音不同，但是说的话和家里话也差不了多少，大致可以听懂。那刚才三德子对自己说的话，她不也听得懂。”
  “给，打好了。”攸爱情把手机递上来说道。
  蔡鑫繁用颤抖的手接过手机，大概心虚，不敢言语。
  在蔡鑫繁忐忑的心情将要平复时，车子也驶进了积德镇长途客运站停了下来。随着跟车员的声音，攸爱情与她的几位同乡依次下车。蔡鑫繁目送着攸爱情下车取行李，直到车子启动，蔡鑫繁的目光都没有离开攸爱情。他在心里再次默念那句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的话：我给不了你要的幸福，可我希望你过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