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明白了乡下才是创业新沃土后，蔡鑫繁更加坚定了回乡发展的信念。现在剩下的不仅仅是等待，他不会再让自己毫无准备的做任何事情，像在文洲那样的绝境，不可能再次发生。他需要的不仅仅是网络上的统计资料，他更需要现实市场上真实的动态数据。
  现在正直金秋九月，秋高气爽的好日子，适宜的温度，较不久前的酷暑来说，无比的舒爽。街上的法国梧桐已完成它酷暑遮荫的任务，满树宽大的叶片略显焦黄，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凋落。蔡鑫繁刚来到街上，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的，这味道是这座小城市独有的，以前蔡鑫繁不知道这味道从那里来的，现在思想成熟的他，通过观察知道了，这味道正是脚下踩着的水泥板下散发出来的，也明白了水泥板下就是所谓的下水道，他没有去细想下水道为什么用水泥板粗糙铺设的原因。估计是在房间里待长久的缘故，蔡鑫繁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街上建筑物反射太阳的光度。这也使得眼睛不算大的他，看起来双眼就像一条线。
  蔡鑫繁一边走，一边不时的查看手机，他生怕错过网店的每一笔生意，尽管网店运营到现在没有成交多少，但是这毕竟是他目前唯一的工作。同时手机上的导航应用也开着，今天他要借助导航软件去到食品批发市场去了解牛肉的行情。按导航软件提示蔡鑫繁徒步行走了几百米，渐渐的感觉到脚步愈来愈沉重，步子越迈越小，到最后像在水中趟步一样缓慢。这才想起，自己大半年来除了下楼购买食物之外，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看着身边驶过的一辆辆出租车和对面驶来的公交车，他泄气的停住，准备拦住一辆，哪怕摩的也行。可是一想，他又坚定的摇了摇头，看样子他是想以此来锻炼自己。可是又有谁知道他是为了节省每一分钱呢？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仅有的积蓄花一点就少一点，面对创业的计划，他要节省每一分钱，要把自己的每一分钱花到该花的地方。离过年还有三个月，这段时间足够他来了解市场。蔡鑫繁盯着手机导航看了一会儿，甩了甩两条酸痛的腿，抬头挺胸，坚定的迈步继续前行。
  在坚强的毅力支撑下，蔡鑫繁终于徒步来到了批发市场，内心的激动盖过了双脚的疲劳。当蔡鑫繁走进去后，心中无比的失望。他没有见到鲜鱼、鲜肉及新鲜蔬菜的批发摊位，只看到几位环卫工正在清理地上的烂菜叶及包装废料。
  蔡鑫繁垂头丧气的挪动脚步转身，打算离去，可是他心中不甘就此白跑一趟。他猛的调转身体，朝着一位老年环卫工走去。边走蔡鑫繁一边蠕动着喉咙，显然许久没有与人说话的他多少有些紧张。
  “老。。。老师傅！”这一声喊出来，蔡鑫繁自己都吃了一惊，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说话会跟口吃一样。很快他又释然了，开网店这大半年来，除了母亲、哥、王志春以及几位关系最密好友的电话交流，还从未与他人有过多的交流。
  环卫工停下手中的活，打量着朝自己走来说着普通话的年轻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少许惊讶。说道：“小伙子！你是在叫我么？”
  听着对方说着生硬的普通话，蔡鑫繁相信这位老者这辈子一定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乡。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却又有点不一样，不管怎么说，这位老者毕竟生活在城市里，尽管是座小城市。总的来说，不管是哪里的小市民多少都能说些普通话。而身在农村没有出过远门的老父母，连半句普通话都说不通。
  “哦！老师傅是这样的，我想买些鲜牛肉，菜市场的老板说这里有买。”蔡鑫繁语气缓慢避免自己出现口齿不清的情况。向周围扫了一圈继续道：“可是这里？”
  “嗯！小伙子！我懂勒！你想买牛肉哦～”老人打断蔡鑫繁的话说道。
  “是啊！可是看现在这个样子，哪有卖牛肉的啊！”蔡鑫繁失望的说着话，摸出香烟，给老者敬上一根烟。
  老者没有客套，点燃香烟问道：“你要是买新鲜的牛肉，那就明早五点左右到这里，保证有。要是买冻牛肉，在那边的冷鲜肉埔里就有。”老者摇手指向市场深处一排专门销售冻肉的店铺。
  “我当然是要买新鲜肉喽！”蔡鑫繁肯定的说道。
  “我劝你还是买冻鲜肉的好。”老者说完猛吸口烟，似是认定眼前的小伙子不是来批牛肉的。
  “为什么？”蔡鑫繁不解。
  “新鲜肉不好买。”不等蔡鑫繁询问，老者继续说道：“这是批发市场，只做批发。如果是别的产品，比如普遍的猪肉或者鲜鸡肉什么的，因为货源充足，遇到零售的，他们也卖。可这牛肉啊！不容易。每天宰的那些牛就连酒店都满足不了，何况你这样的零碎小顾客。”
  “难道有钱他们也不挣？”蔡鑫繁还没有明白过来。
  “谁会有钱不挣？”老者没好气的继续说道：“只是你的钱跟那些酒店、饭店的老板比，可以忽略不计。”
  “难道买个鲜牛肉就有那么难？”蔡鑫繁自语。不过这也铁定的证明牛肉市场供不应求。
  “除非你跟牛肉批发老板很熟，那样你随时可以叫他留一两斤给你。”老者眯着眼睛说道。显然他的眼睛被手里的烟熏到了。
  “鲜牛肉供不应足，为什么冻牛肉却有那么多？”蔡鑫繁不假思索的问道。问出口后才觉的不妥。想到：鲜牛肉的情况，由于天天看得见，他知道也明白怎么回事。而冻牛肉来源不明，这个年老的环卫工又怎么会知道冻牛肉的事呢？
  老人不出所料的说道：“冻牛肉就复杂喽！”
  “哦！”蔡鑫繁附和一声，知道自己问错了人。
  “这冻牛肉啊！分两种，一种是国家军备。”
  “军备？”老人的话让蔡鑫繁一惊，不自觉的说道。看着老人不悦的表情，才发现自己唐突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老人没有计较继续说道：“军备牛肉，就是国家冻库里的牛肉。这牛肉是战备物资，以备不时之需。毕竟这是肉类，是有期限的，所以每年国家收购新鲜牛肉替换快到期的冻牛肉，以此保证牛肉的长期有效及战备军需数量。”
  这次蔡鑫繁没有说话，老者扔掉手中的烟蒂继续说道：“还有一种不用想也知道它是进口外国牛肉。而这国外的冻牛肉品质及来源谁也不知道。所以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那些老板大多还是喜欢新屠宰的鲜牛肉。”
  似是知道眼前的小伙子还有疑问，老人继续说道：“我活这么大算数，在国际贸易中除了已屠宰好的速冻肉外，还没听说过活体牲口在贸易中大批量交易。”
  听完到这些话，蔡鑫繁再也无法将眼前的老者与环卫工联系在一起。蔡鑫繁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年轻人要多看新闻，多看经济一类的书籍，尤其关注与民生有关的一切资料，毕竟你也是民生里的一员么。”老人诚恳的指示道。
  “这么说来，超市里的牛肉，多半属于速冻肉。”蔡鑫繁联想道。
  “嗯！可以这么说吧！”老者打开随身茶壶喝口茶，赞同道。
  “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像买鲜猪肉那样，在菜市场随意购买鲜牛肉？”这不仅是蔡鑫繁的自语，更不仅是一个问题，而是市场里最现实的一个表象。
  老者听到蔡鑫繁的话，接口道：“不敢说几十年后的情况，最起码十年内，这个情况改变不了。”
  “老师傅！您为何有这样的结论？”蔡鑫繁恭敬的询问道。心里在琢磨：难道这位老人家也推测出这个商机啦！
  老人似乎猜到了年轻人的想法，不过对年轻人的尊称还是很满意，浑浊的双眼发着亮光说道：“是你的问题让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听到这话，蔡鑫繁心中有些自责，怪自己没有掩饰好，轻易的把想法暴露在他人面前。
  “小伙子，你是来调查市场的吧！”老人盯着蔡鑫繁问道。
  “怎会呢？”蔡鑫繁支唔着掩饰。
  这种掩饰在久经风霜的老人面前是多么的苍白。老人没有给蔡鑫繁掩饰的机会，直白的说道：“如果你只是普通的想买牛肉，根本就不会来这里。外面随便一家超市就能满足你的需求。”
  蔡鑫繁刚想解释自己只想买鲜牛肉，老人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会说：想买鲜牛肉。可是不了解这些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超市里的牛肉新不新鲜呢？”
  “没错！我是想知道市场牛肉的情况。”见在老人面前无法掩饰，蔡鑫繁干脆直爽的承认。
  “不错！”老人点满意的点头继续说道：“像我天天在批发市场工作，对于你问的那些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却偏偏没有想到这个结论。而你没有接触过，却得到了这个结论。现在只不过是来求证自己的结论。不得不说你的嗅觉很灵敏。也很聪明。”
  “聪明？”蔡鑫繁对老人这个夸奖明显的抵触，脸上多少有些厌恶的神色。自嘲道：“如果我聪明，就不会在社会上混了十年，而没有挣到钱。也不会快三十了，连老婆也娶不起。”
  “你认为，钱和女人能证明你的聪明？”老人严肃的反问。
  “不仅仅是聪明，也是一种能力。”蔡鑫繁认真的补充道。
  “庸俗。”老人有些怒了。
  面对老人无名的怒火，蔡鑫繁不想再纠缠下去。说道：“老师傅！多谢您的消息，我该回去了。”
  看着年轻人转身就走，老人说道：“你刚才说的聪明能力，说白了就是适应社会的能力，这种能力不能和聪明混为一谈。”
  脚步停住了。老人的这句话就像一股能量，直达蔡鑫繁的脑海。使他混沌的思想就像盘古开天辟地一样，渐渐的清晰明朗，天是天，地是地。跟先前的混沌思想不可同语。
  蔡鑫繁渐渐的转过身，看着老人，就像第一次认识一样，不过现在是带着尊敬、折服、钦佩和渴望的心情与神色说道：“我懂了。”
  “你懂了？”老人拿起扫把与簸箕说道：“你可以走了。”
  本想多听些老人的教诲，不想会是这样的结果。蔡鑫繁失望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