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这样想。”蔡鑫繁无比失望，转而说道：“你要想帮我做事，这些你就必须要懂。”
  “有你教我，还有什么当心的。”王志说道。
  蔡鑫繁起身，失落的说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什么都懂？”
  王志点头。
  “你错了，我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暂时遇到的问题，我都是全凭感觉，用乡村最土的办法去解决。能得以解决，完全是侥幸，没有任何技术可言。而养殖场不断的发展，将来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难题，也许能解决，也许就过不去了。”说到最后，蔡鑫繁语气低沉，垂头丧气。
  “方法总比问题多，到时肯定能解决。”不想，王志反过来安慰蔡鑫繁。
  “方法也是跟见识成正比的，我们读书少，一旦遭遇技术壁垒，超出我们的认知，该如何解决？那时肯定死路一条。”说到这里，蔡鑫繁神色近乎绝望。
  “养牛还能有技术壁垒？”王志皱着眉头思考。
  “怎么没有？”蔡鑫繁质问后，理性的分析道：“这只是初步，一旦养殖场形成规模，有了盈余，势必要走深加工的道路。一旦走到那一步，传统的繁殖方式，肯定跟不上需求。那时我们就要利用高科技进行繁育，就这一点就会成为我们的瓶颈。”
  “可以找专业人才。”王志回答的利索。
  “我们这边条件这么差，不说人才愿不愿意来，又或者请不请的起。最少外来的人是否信得过，就是一个问题。我可不想我们的养殖场成为那些半桶水庸才的跳板，沦为尽给外界培养人才的实习基地。”蔡鑫繁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王志烦恼。
  蔡鑫繁没有理会王志的烦恼，而是直问道：“我现在只想要你一句话，一句真心话。”
  “什么话？”王志问道。
  “你是不是真心想跟我干活？”蔡鑫繁说道。
  “那我发誓。”王志紧张的起身。
  “不用。”蔡鑫繁阻止道：“一个人的心暂时不变，并不代表未来。我不希望誓言成为你将来不开心的根源。”
  “那我用行动证明。”王志坚定道。
  “不管你心有多诚，又或者有多勤快。等到了那个阶段，你就会一无是处。你会发现什么都做不了。而我也不需要那样的累赘。”说出这番话，蔡鑫繁眉头紧锁，内心很痛。
  明显王志被打击的不轻，很难过的质疑道：“你知道我将来是个无用的废人，那你为什么要领我来这里？你真的是可怜我？”
  蔡鑫繁摇头，说道：“没有可怜，没有同情。之所以领你回来，因你是可塑之才。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想让你认识自己的不足。而你的不足，我无法教予你，需要你自己去学习，去探索。”
  “你都没法教我，我又能去哪里学？”王志悲伤的情绪得以缓和，逐渐冷静起来，问出了关键点。
  “读书。”蔡鑫繁适时说出这次谈话的目的。
  “读书就能学到这些技术？”王志不是很肯定的疑问。
  “随着知识的提升，理解能力就会增长。等知识到了一定阶段，你就会明白。”蔡鑫繁肯定的说道。
  “那好，我去。”稍作犹豫，王志爽快的答应。
  “去读书了，就不要有任何担忧，费用方面就更不用担心。”短暂停顿，蔡鑫繁继续说道：“当然，更不要有心里负担。我不要求你成绩多么的拔尖，只要求你能懂并且运用到现实中来就行。”
  面对这番话，王志异常平静而严肃，似是临危受命一般，眼神冷峻。
  蔡鑫繁吩咐道：“走，把水桶带回去清洗下。”
  待王志拎上水桶，俩人并肩慢行，蔡鑫繁像兄弟一般搂着王志肩膀，解说道：“我不要求你成绩，是因为我不想你死读书，读死书。那样你只会成为一个除书之外，什么都不懂的呆子。将来养殖场发展到超出我的认知，你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这场赌局，显然蔡鑫繁胜了。曹喜亮在惊讶之余，极不情愿的掏出一年学费。
  元宵节过后，王志按计划返校继续学业。村里剩余的年轻人在不舍中逐渐离去。初春的气息蔓延开来。镇上老字号铁匠铺如约打造好铁鞋。所有的计划都在运行，并且没有意外。
  春去夏来，一年中最忙的日子转眼就到了。
  繁忙中蔡鑫繁接到母亲的电话，蔡鑫繁这才想起，许久都没给家里打电话。愧疚中蔡鑫繁接通了电话。
  “喂！唔妈！”
  “立毛呢！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知道给家里打电话？一直都是这样。”
  电话那头的质疑，蔡鑫繁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要上班，很忙的。”
  “再忙，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王蓉很不高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没什么事，打电话做什么？尽说些家长里短？我对那些不感兴趣。”蔡鑫繁无奈的说道。
  “唉！”王蓉叹气，说道：“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爱好。我就不明白你都懂事了，为什么就不找个对象？你知道现在以你的年纪，在老家很难取老婆了。就算有，你也掏不出那几十万。。。”
  “你又说这些，为什么每次打电话你们总提这些。”蔡鑫繁不愿再听那些老调重弹的话，这些话都听的他耳朵起茧子了。
  “现在就觉得我跟你爹的话烦人了，当初要是听话，我们还会说这些吗？现在那些年纪比你小的都抱上小孩了，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你怎么就不挣口气呢？你总是挑这挑那，你总有借口。你也不想想家里是什么条件？现在只要有合适的，管她什么化妆不化妆的，管她什么狐臭不狐臭的，只要人不笨不懒，就算带回来不结婚，生个孩子，比什么都强。再说我跟你爹还能活动几年，还能帮你带几年小孩不是。”话语停顿，王蓉发现电话那头很安静，对着电话喊道：“喂！立毛呢！”
  “我在。”蔡鑫繁冷静的回话。
  “我以为你把电话挂了。”王蓉说道。
  “你继续说，我听着。”蔡鑫繁平静的说道。
  “不说了，你这小子是铁了心跟我们做对。”王蓉显得无奈，关心的问道：“你去年跟我要钱养牛，养的怎么样？”
  蔡鑫繁想了一会儿说道：“没养了。”
  “怎么不养了？”王蓉问道。
  “没谈下来。”蔡鑫繁随便说个理由。
  “那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我回商海市随便找了个工作混日子。”蔡鑫繁语气中夹带失落。
  “既然混日子，你就回来吧！”王蓉说道。
  “回去做什么？种田？别开玩笑了，那样不把家里脸丢尽了。”蔡鑫繁说道。
  “今年你国远堂叔回家了。”
  不等母亲话说完，蔡鑫繁说道：“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读中学时，你还抱手里，你怎么会有印象。”王蓉解释完后，继续说道：“前些天他来家里，说他想找你一起创业。我就说你还没成家，哪来的钱跟他去创业。”
  蔡鑫繁急忙问道：“那他怎么说？”
  “他说不用你掏钱，只要你跟他做。不仅教会你技术，还适当的给你股份。换句话，就是挣多挣少都有分红。我想这是好事，所以就问问你在外边怎么样？要是过的不好，不如跟你国远叔好好干。就算分不到钱，那也是一门技术。话说回来，你小子在外边不找对象，那你就回家过几年，兴许在家里就遇到合适的也不一定。”
  “现在回去，我这一年不又白费了吗？那能存什么钱？”蔡鑫繁忧虑道。
  “机会难得，所以跟你讲一下，做不做还是看你自己。”王蓉说道。
  “今年底我要回去过年，到时回去看吧！”蔡鑫繁没有直接拒绝。
  “我也跟你国远叔说过，也许今年回不来。你国远叔说没事，要是你在外边混的还可以，就不需要回来，反正他给你留一个位置，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王蓉说道。
  “这件事就不要谈了。”蔡鑫繁急忙转移话题，问道：“外婆还好吧！”
  “她去年冬病情加重，几次都差点走了。一整个冬季全凭药水接济，才勉强熬了过来。”听王蓉的语气，对老人反复濒临死亡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没有一点当忧之情。
  “那现在没事了吧！”蔡鑫繁说道。
  “现在天气热起来了，好多了。只要中午不出门，其它时间还能到处走走。就是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里久呆，不然想起大春，她又要伤心难过。”
  “那爹呢？他还是经常跟你吵么。”蔡鑫繁继续问道。
  “他呀！人好一点，喝点酒就吵，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最近他脚痛的下不了地，安静多了。”王蓉说的很自然，浑然没觉得不对。
  蔡鑫繁敏锐的听出问题所在，急忙问道：“爹地脚怎么啦！”
  听到蔡鑫繁的问话，王蓉一时不知如何说是好，短暂的沉默，王蓉开口说道：“就是上月牵牛回家的路上，把脚崴了。到现在一直都没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为什么不去医院看？”蔡鑫繁说道。
  “怎么没看？内服外敷的药都不知道用了多少？一直都没消肿。”王蓉说道。
  “马上就要农忙了，那可如何是好？”蔡鑫繁说道。
  “是啊！八亩早稻，还要耕田抛秧，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我打钱回家，请人干活吧！”蔡鑫繁建议道。
  “现在老家除了老人，就是小孩，再说每家多少都种了点吃的。到时候都忙的不可开交，上哪去找闲人。就算有，两百一天，都是最少的。种这些田原本就挣不到多少，加上请人的花费，这一年就白种了。”王蓉语气中有些不甘。
  “实在不行，我请假回去吧！”蔡鑫繁无奈道。
  “也好，农忙完，你就去国远叔哪里看看。要是愿意做明年再来。”王蓉说道。
  “到时再说吧！”蔡鑫繁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能到家？”王蓉问道。
  “我明天动身，差不多三天吧！”
  “那行，我这两天把你睡的床铺好。”王蓉说道。
  “没什么事我挂了。”蔡鑫繁说道
  “路上注意的安全。”
  挂断电话，母亲说好消息时高兴的声音依旧在回响，说坏消息时的无奈叹息是那么的深沉。在母亲看来一好一坏的消息，对蔡鑫繁来说都很沉重，蔡鑫繁清楚知道好消息跟自己的事业相比，只是个累赘。唯独父亲的脚痛，才是蔡鑫繁心情沉重的根源。如果不是一开始撒谎工作不如意，蔡鑫繁宁愿打钱回家请人干活，也不愿离开这里。既然已经撒谎，就必须要圆谎，就好比解铃还须系铃人。无奈中，在仓促交代完工作，便启程回乡。原本打算带小颖一起走，毕竟俩人的老家相距不是太远。得知不能去蔡鑫繁家，小颖委婉的拒绝了。
  一个人的旅途是无聊而漫长的寂寞。这份寂寞，对于多年来独来独往的蔡鑫繁来说，一点都不陌生。面对一路上成群结队，成双成对的人们，蔡鑫繁从踏上大巴车开始，就带上耳塞，把自己关进音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