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跟随蔡鑫繁陆续进店。蔡鑫繁没有在意四周发黄的墙壁，只是拉过一张凳子大方坐下，熟练的拿起桌上餐巾纸擦拭油腻桌面，一边大声喊道：“老板！炒几个菜。”
  老板睡眼稀松的在后门走进来，说道：“几位？”
  “六位。”大汉说道。
  老板懒散的抬起手臂，指着墙壁上的图画说道：“那是菜单，你们看着点。”
  蔡鑫繁抬头挨个看一遍，说道：“青椒肉丝、油焖茄子、麻婆豆腐。”暂时停顿，蔡鑫繁眼睛不断搜寻，最后无奈问道：“老板！你这店里没有汤吗？”
  “怎么会没有呢？”老板严肃道。
  “那这上面怎么看不到？”蔡鑫繁疑问。
  “你肯定是第一次来我店里吃饭。”老板肯定道。
  老五不敢相信道：“这都能知道？你不会是算命的吧！”
  “哪里算什么命？”老板解说道：“在我这里常吃饭的，没有不知道我这里的汤是免费赠送的。”
  “哦！”蔡鑫繁明白道：“那你这里都有什么汤？”
  “番茄蛋汤。”
  “酸溜溜的番茄拿来熬汤多难喝。”蔡鑫繁一脸厌恶之色。
  老板知道对方不中意，接着说道：“紫菜蛋汤。”
  “这汤在厂里不知喝多少年了。早腻了。”蔡鑫繁紧锁眉头，不高兴的说道：“还是不要汤了。”
  老板不理会蔡鑫繁，继续报道：“还有三鲜汤。”
  蔡鑫繁立马好奇的问道：“鲜吗？”
  “必须的。不然怎么叫三鲜汤。”老板得意道。
  “那好，就三鲜汤。”蔡鑫繁决定道。
  “就三个炒菜，你们六个够吃吗？”老板问道。
  “那就再加个宫爆鸡丁吧。”蔡鑫繁说道。
  “好嘞！你们稍等片刻，那边有开水，茶叶在桌上，不要客气。”老板爽快的说完话，迅速走向后边。
  蔡鑫繁起身泡上一杯茶，漫步至后边，见老板正忙的不亦乐乎。叮嘱道：“老板！那麻婆豆腐里千万不要放花椒。”
  老板头也没抬，应答道：“知道了。”
  蔡鑫繁不放心的补上一句：“所有菜都要最辣。”
  “你确定？”这时老板抬起头说道：“可别辣的你吃不下饭。”
  “开什么玩笑？都说越辣越下饭。到你这里怎么就吃不下了？”蔡鑫繁不能理解。
  老板提示道：“你也许没问题。那他们几个呢？我看他们会受不了。”
  蔡鑫繁看了一眼正在说笑的几人，担忧道：“好吧！比微辣重一点，过瘾就行。”
  老板点燃煤气说道：“回去吧！很快就好。”
  老板果然没有食言，蔡鑫繁杯中茶还没喝完，几样菜陆续端上桌面。
  当老板端上宫爆鸡丁后，恭敬的说道：“你们先吃，汤正熬着。”
  “老板！”大汉侧身礼貌的喊道。
  “有什么需要？”老板问道。
  “来一打冰啤酒。”大汉开心的说道。
  “好！”转身打开冰柜，询问道：“要什么牌子的？”
  此时，蔡鑫繁起身经过老板身边问道：“老板！饭在哪里？”
  “厨房门口边上电饭煲里。”老板指引道。
  大汉急忙说道：“大哥！吃什么饭？喝酒先。”
  “我最讨厌喝酒。要喝你们自己喝。”蔡鑫繁自顾盛饭说道。
  老板适时再次对大汉问道：“要那种啤酒？”
  “我们自己喝多没劲，不要啦！”见大汉起身盛饭，其余几人也鱼贯跟随过去。
  蔡鑫繁回到桌边，先试吃了几样菜，感觉挺不错。受到食物的滋润，蔡鑫繁的胃顿觉饥饿难忍。顾不得形象，大口扒拉吞咽，几人盛饭回来时，蔡鑫繁已经解决掉一碗米饭。
  蔡鑫繁再次去盛饭的时候，听到老三惊道：“哇！这么辣？”
  其他几人吃了几口菜，都“嘘呀嘘呀”的直张嘴喘气，显然被辣的不行。老五不自觉的说道：“真辣！”
  “感觉辣的一肚子火。”老二小声说道。
  “怎么啦！辣的吃不下吗？”蔡鑫繁回到桌边问道。
  老五看着桌上的菜，勉强说道：“吃。。。吃的下。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蔡鑫繁夹起宫爆鸡丁放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嚼着，说道：“我这人吃饭无辣不欢！你们跟着我，吃辣这点必须会。”
  大汉赶紧夹菜大口吃饭，还一边点头说道：“放心，能吃下。”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汤自厨房走来。那几人见到老板，似有见到救星的幻觉。赶紧清空桌子中央，好方便老板搁放汤碗。老板刚离桌，几人急忙盛汤润喉。
  “慢点。吃慢点。要是不够吃还可以点吗？”蔡鑫繁放下碗筷，移坐一边说道。
  老五抬头急忙解释道：“这不能怪我们，是老板熬的汤太美味啦！”
  这机智的回答，老板在一边听的微笑不已。
  蔡鑫繁实在看不下去，转过脸问老板：“你看多少钱？”
  老板似是早已想好，脱口道：“收你个吉利数，八十八。”
  蔡鑫繁掏出一百递过去，说道：“老板是爽快人，难得。只要我不离开这里，以后就在你这里吃饭了。”
  “好！以后辣味我会慢慢加重。”老板幽默的说道。
  “好哇！”蔡鑫繁笑了。
  等了一段时间，见几人已吃好，拿上牙签走过去递给没人一支，顺便说道：“你们都跟我一天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们老家是哪里？”
  “我跟老五是本省人，老二是北州人，老四是西州人，老大是南州人。”老三回答道。
  蔡鑫繁皱着眉头说道：“别一二三四的，说下你们的名字。”
  大汉接话道：“我叫黄腾海，先前是他们老大。那个伸手抓你包的叫万先达，我们都叫他万能达。被你打伤左臂的叫仲冬，我们都叫他冬瓜。骑摩托车的这位叫张响，特别喜欢摩托车发动机声音。老五，他是我们中最小的，叫玛尔扎努，少数民族，由于名字叫不习惯，我们都称呼他老五。”
  蔡鑫繁掏出烟，自己摸出一支，扔到桌子中间，说道：“自己拿，别客气。”
  点燃烟后，蔡鑫繁问道：“你们不找份工作，怎么做这种事？”
  “有工作谁愿意呀！”万先达吐烟说道。
  “工作就不能找吗？这么多厂？”蔡鑫繁问道。
  “都怪我。”玛尔扎努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自责道：“要不是因为我，几位哥哥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老五！你不要难过。这都是我们自愿的，怪不了你。就算重新选择一次，依然还是这个结局。”张响不忍道。
  “你们把话说清楚。”蔡鑫繁说道。
  “好吧！我就简要的说一下吧！”黄腾海接过话，继续说道：“我们几人是同一天进的一个电子厂，自然分宿舍的时候，也分到了一起。一开始我们根本没有交流，就像街上的陌生人一样。新进厂的职工在工作中受老员工的气是正常的。我不是第一次进厂上班，所以心里承受能力要强些。他们几人都是第一次进厂。刚开始他们只是隐忍，最多也就是下班回宿舍发点小脾气。你不让，他不让，自然就有小冲突。一开始我很当心他们会克制不住，迟早要爆发大冲突。然而，让我意外的是，他们逐渐熟悉，开始相互倾诉委屈。我永远忘不了，他们第一次发工资，热情的拉我一起去庆贺。那晚我们都喝醉了，很高兴。工作都稳住了，老员工也接受了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有一天深夜十一点，这个时间我永远忘不了。那晚老五冲进宿舍时，我看到他衬衣上满是鲜血，头发上还在滴血。只看一眼，我就知道是他自己的血。我们几人帮他止住血，问清了情况。原来是老五去溜冰场玩耍，不小心撞倒一位女孩，倒下去的时候真巧趴在女孩身上，老五还没来及道歉，一个男的冲过来二话不说，一脚踢在他头上，血瞬间流出。那男的见搞出事，拉着女孩冲出围观人群离去。溜冰场负责人怕麻烦，叫两个人把他扔了出来。听到这件事，我们都是火冒三丈。可我们当时没有行动。而是等老五养好伤后，再做精密计划。首先要老五去溜冰场暗中找出那个男的，再就是等待溜冰场负责人与那男的同时出现。一个月后，机会来了，那天溜冰场负责人与那个男的同时都在溜冰场，意外的是，那个女孩也在。于是我们都往身上倒了些白酒，摇摇晃晃走进溜冰场，故意找到那女孩，进行骚扰。全然不顾形象，有多下流就多下流。不用想，那男的急匆匆冲过来。我们兵分两路，老五跟老四继续按着地上女孩骚扰，其余人在我带领下，迎面缠上那男的，抓住时机，抽出匕首，猛刺几下。我们猛刺的同时，老五捅了那女孩几下。这样大的事，骤然发生，负责人急忙领着几名安保跑入溜冰场。我们五个人，就像出笼的猛兽，快速冲向出口，沿途只要是溜冰场的人，见着就猛刺。慌乱中，我们谁也不清楚刺了多少人，只是清楚的知道，那三个人肯定有生命危险。在回宿舍的路上，我们把衣服处理掉，顺便都理了个新发型。老五由于头上有伤口，所以没有理发。不管我们掩饰的多好，第二天，警察就进入生产车间把我们带走。原本以为这次万劫不复，谁知那三人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们赔偿了医药费，关了几月，就放出来了。工作自然没有了。因为有案底，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我们本可以四散各回老家，可是内心总有不甘。直到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连饿了好几顿，这才打起歪主意，尝到甜头后，胆子也越来越大，索性就走上了这条歪道。”
  蔡鑫繁被他们的经历感动，良久才开口说道：“幸好你们用的是匕首，情急之中刺的不深。要是换成今天的水果刀，那可真是万劫不复啊！”
  “你知道那男的将老五头踢成什么样吗？”说话间，张响撩起老五长发，说道：“你看。”
  老五头上一块明显凹陷，很显眼，很像受损的鸡蛋壳。
  “怎么会是这样？”蔡鑫繁惊讶。
  张响形容道：“当时我们清理伤口时，都不敢触碰，只能不断撒止血药，用药棉吸收流出的热血。”
  “我现在睡觉的时候，如果枕头上有硬疙瘩顶住凹陷处，就会很疼。”玛尔扎努挥开张响撩起头发的手，利用手机屏幕照着，伸手把头发理好，盖住伤疤。
  “那男的下手也太狠了，如果是我，他绝对活不了。”蔡鑫繁愤怒道。
  “大哥不要生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黄腾海急忙说道。
  “说的也是。”蔡鑫繁吸口烟，抬头说道：“幸好那对狗男女没事，不然你们几个也没这么自在。”
  老板感叹道：“现在的小青年都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净喜欢钻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免不了磕磕碰碰，这是常识。要去，就得有被揩油的准备。像这种心眼小，还甩横的人，就该受些教训。不然必成贻害。”
  黄腾海竖起大拇指对老板说道：“这话说的对，这种人要是不打一顿，天下还没有正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