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知己者悦
作者:燕晓飞      更新:2021-06-09 04:47      字数:2192
  姬容站起身,神色不变,躬身施礼说:“大姐,请。”
  唐晓八也跟着站起,一双眼睛带着崇敬之色静静地瞧着大姐。
  大姐一身白色衣裙,衬托出身材婀娜多姿。美丽俊俏的瓜子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忧愁。
  大姐也正瞧着唐晓八,眼神中没有任何变化。
  她走进大厅,在桌边就坐。
  “你们继续,我只是过来瞧瞧,能将容儿心偷走的男人,有何特别之处。”她说话的声音轻柔,不带丝毫烟火之气,抑扬顿挫,非常悦耳。
  唐晓八尴尬地一笑,正要开口,姬容却先说:“他就在此处,在大姐的眼下,优劣还不是立见分晓。”
  “我看不出。”大姐忽然说出的话,让姬容显得惊讶。她知道,大姐是很少认输的人,能以几年时间来创作曲子,毅力,智慧,眼光显然都有独到之处。可大姐偏偏在此时自降身价,主动认输。
  但接下来的举动更让姬容感到奇怪。
  唐晓八走到大姐身前,优雅地为她倒了一杯酒,微笑着说:“在下唐晓八,凡人一个,没什么本事,只是运气不错。昨日还有幸听到大姐亲手弹奏的曲子,今日借在人间的酒略表心意。”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大姐神色淡然,“你的运气确实不错,能在如意赌坊,赢走银子的人不少,但能赢过三小姐的人却寥寥无几。”
  唐晓八又拿了个空酒杯,斟满酒,说:“这些江湖小把戏,不值一提。”
  “哦,意思是你会的小把戏并不少?”
  “有几样而已。”
  “不妨说来听听,你说呢,蓉儿。”
  姬容见大姐将问题抛给自己,不仅苦笑,“大姐的话,当然要尊从。”
  唐晓八却并未接姬容的话,而是说:“这第二杯酒,敬曲子—暮色。它实在是在下有生之年已听过的最好曲子。”将手中酒杯里的酒再次饮尽,返回座位。
  酒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发着光。
  诺大的屋子里,忽然安静。
  “一个平凡男人应该会的,我基本都会,唯一不同的是,我做的次数比别人更多,更有经验。”
  大姐瞧着唐晓八,面无表情,等他说下去。
  “比如倒酒,夹菜,走路等等。”
  “走路?”姬容问完已吃吃地笑了。
  唐晓八没有笑,反而严肃地说:“是的,走路。不管是天晴,下雨,平坦,斜坡,泥泞,都能保持稳定的行走。”
  姬容听后,已笑不出。
  这道理虽然简单,做起来却很困难,特别是坚持做一些简单且枯燥的事。
  大姐忽然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说:“很好,继续。”
  唐晓八苦笑,黯然说:“也许是从小时间太多,所以做这些别人看起来很疯狂,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成功那一刻,别人不知,只有自己才懂,一个人静静地欣赏。在旁人眼里,我就是一个混蛋和疯子,因为我显得异类,没有与旁人同流,就像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大姐与姬容都静静地听着。
  大姐忽然站起,喝完第二杯酒,淡淡地说:“很好。”说完这句话,大姐离席而去。
  好半晌,姬容才叹息说:“我就知道,会出事。我真不知是喜还是悲。”
  “出事?”唐晓八迷茫地问。
  “是。”
  “我不明白。”
  姬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
  唐晓八走到她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问:“到底是怎回事?”
  姬容瞧着他,低低地说:“大姐很少喝酒,特别是男人的酒。而你,一下子让她喝了两杯……”
  唐晓八从姬容幽怨的眼神里,已明白原因所在。
  刚才唐晓八的一番话,本是无心,说出一些他自己过往的事,只可惜,这些有感而发的话,恰恰符合大姐的心境。大姐创造曲谱,与他所描述的情形,何其相似。
  “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该如何是好?”
  姬容笑道:“事已发生,顺其自然。来,咱们再喝一杯。”
  不知为何,最后一杯酒喝入喉,唐晓八感到有一丝苦涩。
  俩人从在人间出来,姬容又戴上了她原来的面具,面具精巧,根本瞧不出 任何破绽。
  他们还坐在轿子里,轿子里温暖,如同在姬容的厢房。
  姬容从怀里拿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色泽浓郁而清澈。
  “这块玉,是师傅留给我的,从小一直戴在身边。现在,现在我们彼此不分,玉戴在你身,如同我在你心。”
  姬容的话说得自然而多情,唐晓八接过玉,不仅带着体温,还有姬容身上淡淡的幽香。
  唐晓八将玉贴身戴妥,握着姬容的手说:“我从不知,离别的情是这个滋味。”
  姬容笑道:“我们会很快相见,相信我。”
  唐晓八也笑道:“我相信。”
  “这封信,你到目的地之后,再打开,到时候你自然知道如何处理。最多半月之后,我将去找你。”
  “好。”唐晓八说话时,姬容已将头埋在唐晓八怀里,感受幸福的温存。
  泉州府衙,地牢囚室。
  金老大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睁开眼,便见到一双脚,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黑色鹿皮靴。
  再向上瞧,金老大就见到了冷如刀的脸,脸上神色与往常一样,不带丝毫表情。
  “冷如刀,你一直站在这里等?”
  “当然。”
  金老大带着怒气问:“可恶,你怕我偷懒?”
  冷如刀冷冷道:“是。”
  “见到你这张死人脸,好好的心情,无影无踪。”金老大站起身,身形已与常人无异。
  冷如道仔细上下打量,点头说:“很好。不想见到我,就将披风与头罩戴上,跟我来。”
  金老大哼了一声,最后还是将披风头罩戴上,跟了上去。
  金老大洗漱完,换了身干净衣衫,进入一间厢房。
  “好香的酒。”金老大说时,已跑过去,抱起酒坛喝了一大开口。
  “二十年的汾酒,已难得。冷如刀,这次算你还有点良心。”
  冷如刀冷声说:“现在情况已非常急迫,你必须乘着夜色,立即上路。”
  金老大双目一瞪:“什么?立即上路,去死也没有如此急罢。”
  “的确,现在的紧急程度比死还急迫。局面的详情已在这封信里,路上阅完即毁。”
  金老大将信揣入怀里,问:“目的地是何处?”
  冷如刀将头伸到金老大耳边,低声说:“坎上客栈,一品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