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花月圆
作者:墨缄言      更新:2022-06-11 13:16      字数:6084
  正月十五一大早, 永安城的布告栏上就新贴了一张寻人布告——
  “符行衣,女, 年二十七, 于正月十三不见行迹,失踪时着有黛色裙衫与素白斗篷,身量约七尺稍余。若有见者, 及时向衙门汇报, 提供有效线索赏银百两,找到此人赏银千两。”
  许多百姓围在布告栏前议论不休。
  孙嬷嬷站在附近看了片刻, 回府后道:“布告已经贴出去半个时辰了, 暂时还没有消息。”
  肖盈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转, 口中念念有词:“头三个月最要紧, 她还不到两个月的身子, 稍不留神便容易滑胎, 本就不容易怀孕,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以后铁定是怀不上了。”
  聂铮面色不善, 睨了她一眼。
  “晃得我头晕眼花。都二十五的人了, 遇事还是这么毛躁。”
  “人命关天的大事, 你让我一个大夫如何冷静?!”
  肖盈盈气愤不已, 道:“是不是你又惹了嫂子不快, 才逼得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让着她, 何况她如今还怀着你的孩子, 你怎么能和孕妇争高下?那是你妻子、不是张三李四,一个大活人怎会说不见便不见了,你怎么照顾她的?!”
  “我还是你兄长, 也没见你待我有多尊敬, 更不知你一个大活人事先不打招呼说来便来,闹得满屋子里是你的聒噪声。如何照顾孕妇,用得着你一个未出阁的人教我?”
  聂铮紧拧眉头,沉声道:“她前日中午说想吃龙须酥,我出门去买,回来便见不到人。本以为只是她贪玩乱跑,谁知当晚过了子时她还没回家。外面开始下大雪,天黑路又滑,她身边却连一个人也没有。我让家里所有仆役去她常去的地方找,又托雪狼漫山遍野地搜,但时至今日音信全无。”
  肖盈盈哑口无言。
  “自她有孕后,莫说是吵架,我在她面前连话都不敢说太大声。日日谨慎小心,唯恐刺激到她的情绪引起胎动,只差跪在地上膝行伺候了。”
  聂铮重重地按揉着太阳穴,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声色疲惫不已:“她离开的那日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快,我着实猜不到是何原因,更无从找起。”
  孙嬷嬷突然开口,问道:“铮儿,你再仔细想想,从行衣怀孕到现在,她就一次也没有过情绪异样的时候么?”
  肖盈盈表示赞同:“不少女子怀孕后会变得心思纤弱、五感大增,以往豁达如今则未必,保不齐为了丁点小事便能哭上一天。
  “我以前有个病人,她喝保胎药的时候,不小心把汁水溅到了新买的衣裙上,结果被自己气到早产。所以任何有可能导致嫂子不快的事情,都要尽快详细地回忆出来。”
  聂铮凝神思索片刻,缓缓地道:“半个月前,她想吃雪花酪,而且必须要在下雪时,站在雪地里吃,说是这样更有感觉。我没同意,将她私藏的所有冷食没收了。
  “夏日炎炎用于消暑倒罢了,可正月里风寒料峭,她还有孕在身,绝对不能如此胡闹。她虽不满,但当晚吃下我做的炙羊肉便诸事全忘了。”
  肖盈盈认真地解释:“孕妇很忌讳‘想吃的东西吃不到”,所以她不会忘,只是心知肚明反抗没用,拗不过你。”
  孙嬷嬷问:“还有么?”
  “七日前,她怀里揣着一对冰刀,意图趁我不备偷跑出门、去上了冻的黑水河上溜冰,被我当场抓个正着,冰刀没收,人也禁足。”
  聂铮继续回忆,道:“随后,她抱着新出的话本子窝在榻上看了一天,笑得前仰后合。”
  孙嬷嬷:“……”
  这孩子怎么净爱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肖盈盈琢磨了片刻:“除了这些还有吗?”
  “没了,”聂铮摇了一下头,“只要对身体无害,基本上她想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冬日想吃西瓜,我便骑着千里马去临月城买西沂的反季西瓜;要吃不酸的山楂果和不辣的朝天椒,我便将山楂和辣椒切成碎丁洗了上百遍;半夜被噩梦惊醒,哭着说我在她梦里和别的女人好,我便被她扛着柴刀追杀到天亮。”
  字字如泣如诉,令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肖盈盈和孙嬷嬷一时语塞——
  这也太不容易了。
  “等一下,”肖盈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诧异地问道:“义兄,我听魏大帅说,他和婉姿之前来拜访时,你们住在山脚下的小木屋。为何如今突然搬到了永安城的新宅里,就连孙嬷嬷也离宫来此,还多了四五个仆役?”
  聂铮一一回答:“去年年初我退位来到昆莫,率先在永安城置办好了一处宅子,以备不时之需,随后才去找她。
  “她有孕后,原先的木屋太过简陋,不宜养胎,我便带她搬到此处,又买了仆役伺候衣食起居。至于孙嬷嬷,她有照顾孕妇的经验,兼之年事已高,便留在我身边住下养老了。”
  孙嬷嬷大胆揣测:“或许……行衣是太过不舍旧时的住处,这才一直心有郁结而不发?
  聂铮沉默不语,陷入了回忆。
  自打搬过来之后,符行衣就时不时地发呆怔神,怀里的小胖都忘了撸,只有听到大胖的吠叫声,才会恍然如梦初醒,然后接着发呆。
  他原以为是孕后劳神疲惫,以至心神恍惚,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我知道她在何处了。”
  聂铮即刻动身前往,肖盈盈与孙嬷嬷紧随其后,跟着他一同赶到了山脚下的小木屋前。
  荒凉的院落中红梅凌霜而开,一团圆滚滚的物什正拿着小铲,蹲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土,细看才发现,那是个披着素白斗篷的女子。
  她的半边脸露出兜帽外,被凛冽的寒风吹刮成桃粉色。
  听到外面有人的动静,她好奇地抬眼望去,看清来者是谁之后,立即抱头鼠窜,却被聂铮及时抓住再逃不掉,通红的爪子里还攥着梅花枝。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离家出走想气你的!”
  符行衣吓得话都说不囫囵,磕磕巴巴地想解释清楚,不料下一刻就被聂铮紧紧地搂在怀里,头顶响起男人释然的长叹:“万幸无恙。”
  只短短的四字,就能战胜一切恐惧与慌乱。
  不知何时,肖盈盈与孙嬷嬷已经悄然离开,院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抱歉,”聂铮道,“一切是我考虑不周。”
  符行衣愣愣地看着他。
  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道歉。无论错究竟在谁,先认错就对了,他现在居然这么好说话。
  都是被自己给折磨的。
  符行衣郁闷不已,颔首盯着自己的足尖,小声道:“那天我想着,院子里的梅花快开了,就打算过来折几支最漂亮的插瓶,送你一个惊喜。结果它没开,我就多等了两日。”
  未料这“惊喜”竟成了“惊吓”。
  聂铮轻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你若喜欢,明日便让人移栽到家里。”
  符行衣含糊不清地嘟囔:
  “可这里以前不就是我们的家吗?花树是我亲手种的,水井是我亲手打的,还有很多都是我一日一日做出来的,怀了孕就必须把这些都丢掉吗?新宅很好,可是我不想丢掉旧家,好不容易盖起来的小房子,荒废掉太可惜了。”
  “不会荒废,”聂铮将她抱得更紧,“那里会是流浪客的避风港。”
  符行衣明显怔了一下。
  聂铮低声道:“你我有家可归、有屋可住,但天下间尚有无数人居无定所、餐风饮露。你为他们留下容身之处,路过的流浪客不会再活活冻死于冰雪中,如此重要的避风港又岂会荒废?你立下了大功一件。”
  符行衣眼神一亮:“真的?不愧是我!”
  她连忙找来了一块半大不小的木板,与聂铮一起刻下了几行字:
  “本院可供旅人借宿,无需银钱,只需爱护屋内陈设,临行前为院中梅树施肥培土再浇水即可,祝诸位顺心如意。”
  聂铮颔首问她:“不移栽了?”
  符行衣拍了拍灰扑扑的爪子,笑眯眯地道:“独赏梅芳不若众嗅梅香,不移了,生死由天吧。”
  她说着说着,情绪又低沉了起来,“我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聂铮身形微顿,道:“胡话。”
  “其实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符行衣抹了抹眼睛,强忍着泪意,道:“明知道不该做那些事,但我就是忍不住,动不动就想哭,屁大点事都要悲春伤秋,矫情得要死,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我以前可坚强了,贺兰图拿烧红的铁签子扎我手,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还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呢!”
  谁知道,一到聂铮面前就破防,就是要哭要闹要磨人。
  反正必须得搞出点事情来,否则浑身不痛快。
  “眼见着是快三十的人了,居然比年轻的时候更幼稚。”
  她终究憋不住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我能不能成为一个好母亲啊?孩子不会被我带坏吧?要是生出个智障或者残疾可怎么办,长大了会被人笑话的……”
  稍微顿了顿,又失落道:“你八成现在就在笑话我吧。”
  聂铮揉了揉她的脑瓜。
  “有我在,你本便无需成熟,有何可笑?”
  符行衣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一眼,不语。
  “极度信任才会依赖,”聂铮轻声道:“我很高兴,你终于肯放下防备,全身心依赖我了。”
  符行衣怔然许久,听他继续道:“允许你吃雪花酪,但不能太多,只有半碗。也不能站在雪地里吃,待回去以后多烧几个炉子,屋里暖和了再吃。冰刀可以给你,但不能背着我偷偷去黑水河,明日我陪你一起,好么?”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大可告诉我,但凡对你身体无害我都会同意。但是那些不健康的东西……也可以好好商量,我尽力满足,只有一点——日后不许再吓人。”
  符行衣吸吸鼻子,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要了,回家吧。”
  聂铮低低地“嗯”了一声,握住女子的手,稳稳当当地搀扶着她。
  符行衣不太好意思。
  “又不是七.八个月,用不着这样吧?”
  “你懂什么?”聂铮一丝不苟地扶稳,正色道:“孩子长得快,八个月眨眼便过了。”
  这煞有其事的模样,跟他自己生过似的。
  不过想也是,宫里长大的,自然见多了嫔妃们生育,耳濡目染了嫔妃们的思想,以至于他表达爱一个人的方式也十分简单粗暴——
  生个孩子。
  符行衣啼笑皆非:“好好好,你说得对。”
  她扪心自问并不相信聂铮的话,只觉得“眨眼便过”纯属扯淡。
  谁料时光果真转瞬即逝,直到稳婆进门了,符行衣还没意识到已是临盆之期,只以为自己是吃多了才撑得肚子痛。
  “疼……”
  符行衣后知后觉地捂着肚子,躺在榻上开始痉挛,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了,随口嚎道:“这玩意到底怎么生,我没经验,不会啊!!!”
  稳婆连声宽慰道:“夫人别怕,老身和孙嬷嬷都在呢,按我说的做,保您顺顺利利母子平安!”
  孙嬷嬷使唤一个丫头打了热水来,拧干毛巾为她拭汗,温声道:“若是疼得厉害,就先喊出来吧。”
  “聂铮,你只顾自己爽,下了床就不认账,根本不管老子死活!”
  符行衣扯着嗓子怒吼,声音因疼痛而剧烈颤抖,不管什么话逮着就骂,“混账畜生王八蛋,我要跟你决一死战,活活剁了你的……啊——”
  聂铮站在窗外一动不动,任由她爱骂什么骂什么,不住地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符行衣从破口大骂变成了低声啜泣。
  “生孩子的时候你都不在身边陪我,还有脸说爱我,你在哪啊,呜……我好疼啊,聂铮,你快来陪我,你不在我好害怕……”
  闻言,聂铮也不管稳婆怎么阻拦不让进,当即硬闯了进去,紧紧攥住她举起的手。
  声音微微颤抖:“我在,别怕。”
  符行衣一看到他来了就嚎啕大哭,扯着嗓子喊道:“我还要我爹,要我娘!”
  聂铮的脸色煞白一片,除了低声安慰之外,再没别的办法了。
  他可以替心爱的女人安排好一切,唯独生孩子这件事无法以身替之,只能干看着担惊受怕。
  “男人出去,说过了不让你进非要进。”
  稳婆气急败坏地跺脚,“刚才还生得好好的,你一露脸她就再也使不上力气了,赶紧出去!”
  符行衣死死地抓住聂铮的手,可怜兮兮地道:“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聂铮左右为难,一时犹豫不决。
  “还想不想让你夫人好好生孩子?”
  稳婆一针见血:“再耽误下去她就难产了!”
  闻言,聂铮不得不狠下心来,一根根地掰开符行衣的手指,后者一边哭一边骂:“你个没良心的畜生,我要杀了你!”
  “还不赶紧走,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说了让你快出去!”
  稳婆着急上火,随口吼了一句。
  曾经的九五至尊、人皆畏惧的恶鬼杀神,如今在稳婆和妻子的面前被骂得狗血喷头。
  偏偏一字也不敢回怼,只默默地接受了所有的恶言恶语,像极了可怜的受气包。
  最是“护崽”的符行衣听不下去了,气若游丝地艰难开口:“你别……别欺负他……”
  孙嬷嬷见状立即哄道:“只要你专心生孩子,好好用力,我们就不欺负他。”
  稳婆又接了一句:“否则继续骂,骂得比刚才更难听,你再不用力我就狠揍他!”
  聂铮:“……”
  现在不能发飙,先忍。
  符行衣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然后摒除所有杂念,一心一意地用在使劲上。
  不知煎熬了多久,直至一道刺耳的婴儿啼哭声响起,她正欲松口气昏头大睡,却听稳婆着急忙慌地道:“还有……还有一个!”
  符行衣:“……”
  有句脏话不知当不当讲。
  幸而有了第一个作铺垫,第二个好生多了,不到一盏茶工夫便轻松解决。
  待彻底熬完之后,符行衣倒头就睡,再度醒来时已是深夜了。
  聂铮坐在床边,眼也不眨地守着,见她眼睫一颤便知她醒了,低声道:“渴不渴?饿不饿?”
  符行衣轻轻摇头,笑道:“没事,已经歇过来了。孩子呢?我想看看。”
  聂铮先将她慢慢地扶起坐直,又找了个松软的枕头垫着靠得舒服些,然后才去找乳母,将两个孩子带了过来。
  刚将哥哥放在她面前,符行衣便脸色大变,又看了看妹妹,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嚎得莫名其妙,聂铮微微一怔,当即让乳母抱走两个孩子,问道:“怎么了?”
  “我宁如鸢潇洒一世,之所以愿意做出生孩子这般自.残的举动,很大程度上的一个原因,是为了让你的漂亮脸蛋后继有人!”
  符行衣痛不欲生地锤被子,崩溃道:“但是,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两个丑娃娃?!”
  奇丑无比,难以接受。
  聂铮搂着她的肩轻轻拍了拍,轻笑道:“孩子刚出生大多不甚漂亮,长开便好了。”
  “算了,丑就丑吧,毕竟是自己生的,还能不疼他们吗?”
  符行衣面色愁苦地叹了一口气,靠在聂铮的颈窝阖眸假寐,“人家说生完孩子后的女人会变丑,你看我丑得明显吗?”
  颔首凝视着怀中女子的红润面庞,聂铮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比她昔日俊逸英秀的明丽姿容多了些温柔清婉的韵味。
  大抵是年岁与心态皆有不同,才会出现相由心生的改变。
  “不丑,”他轻吻女子眉心,“吾妻甚美。”
  符行衣啐了他一口,表面嫌弃他愈发口无遮拦,心里却格外高兴。
  手臂揽在男人腰间,含含糊糊地道:“十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骂我侏儒,还嫌我碍眼。”
  聂铮淡淡地道:“‘哪怕山无棱天地合,我都不可能真心喜欢聂铮,冬雷震震夏雨雪也是铁定的没戏’——有人可是对月盟誓得真情实感之至,也不知究竟是谁亲口所说的这些话。”
  符行衣干咳一声:“你听错了。”
  聂铮微微挑了长眉,但没对这些已经过去的玩笑话上多计较,而是平和地道:“方才你昏睡不醒时,有人送来了一份礼物。”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石雕,符行衣惊喜万分地双手捧过,放在掌心细细打量——
  石雕以山峰为背景,漫山遍野的梅花生机勃勃,天际悬挂着一轮圆月,飞鸢振翅翱翔。
  錾刻工艺尤为精妙,见之忘俗,然而高人仅以山石作原料而非玉石,想必是手头不宽裕。
  “借宿的许多旅客十分感激你,听闻你临盆之期将至,便托人送来此物以表庆贺,礼轻情重,望你不嫌弃。”聂铮解释道。
  符行衣摇头似拨浪鼓,欣喜道:“不嫌弃不嫌弃,我特别喜欢!”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贺礼从各地纷纷送到了府上。
  皇帝的赏赐数量最多,聂铮友从的献礼价格最贵,而符行衣曾经的麾下送来的则花样最繁——
  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且礼单首页的第一句必然是“阿姊敬启”。
  她哭笑不得地收下:“怎么搞得我好像洗白了的黑.道.老大一样。”
  聂铮在她身后核对礼单,头也不回地随口道:“你不是么?”
  符行衣:“……”
  竟无法反驳。
  她悄摸地偷瞄男人的背影,一双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唇角勾起狡黠的笑意。
  黑.道.大姐与小娇夫不可不说的二三事?
  嗯,灵感不错,得记在手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