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是不是想说就算分开，各自安好不行吗？”
  一开始，孙巧儿还真有那么个想法，在她看来，许氏回了娘家，不懂掌家理事，手里头那点财产用尽之后，慢慢的她自然会被生活打碎原本沉浸于自我为中心的幻影之中。
  “那个男人不久之后就会休妻。”
  阿丑皱眉道：“是你干的。”
  “怎么，我很过分吗？”
  孙巧儿看他的眼神也变了。
  他看着并排而坐的两人突然苦笑起来：“我是个商人，看人的眼力不差，那个男人有几两的真心，不及我万一，女人不过是她的一个踏板，算起来，我还算是做了好事。”
  这话听起来似乎像歪理，可细细想来，似乎也没错。
  “再说我这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这一夜，三人兴致都不算太高，不评判是非对错，宫三爷赖在府上住了一宿，第二天居然醒得比任何人都早，吃过早餐，突然对孙巧儿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账目？”
  哈？啥？
  他轻轻的扣了扣桌子道：“我女儿把大半身家都交给你这个小丫头了，难道你不打算上心的？”
  孙巧儿干笑道：“自然不会。”
  “嗯，那就赶紧吃完，有些店铺就是年节最吃香，想赚钱就懒不得，我已经吩咐人把宫家的一些账目拿了来，正好你看你的，我看我的。”
  哎哎哎，什么叫“你看你的，我看我的”，这话的意思是两不干涉，可是看这位爷的架势是要赖在这里不走直接当个窝了，就是要监督监视自己是吧！
  你女儿在的时候不知道体恤体恤，和着现在换了个人 ，就往死里虐了！
  这才大年初八，孙巧儿的书房中，此时还有几个人侍立着，他们低眉垂手，这些人，便是宫晴手上许多有分量的掌柜。
  而这位宫三爷呢？此时坐着第二把椅子，也没有想过避避嫌，就是要看看孙巧儿有没有那个能力。
  事实上这些账目一来，孙巧儿便翻看了一些。
  她拿起最面上一本，道：“晴姐姐这宝晴阁，”她淡淡的瞥了一眼主事掌柜道，“罗掌柜，我看了你们呈上来的账目，今年倒是比去年赚得多了一成。”
  眼睛有些小的罗掌柜站出来道：“今年的确在咱们铺子里订首饰的人多了些。”
  宝晴阁，在这京城中也就算个不大不小的中等档次的首饰铺子。
  孙巧儿再点点另一本账本：“不过，你们进的货，花掉的货款却是却比去年多了四成。”
  罗掌柜那笑还没来得及全部展开，听得孙巧儿那么一说，就不尴不尬的挂着。
  “这个——”此时宫三爷那向来含笑的眼已经有一种愠怒，真让人担心下一刻他就要大骂“废物。”
  “晴姐姐经营的宝晴阁，我知道，也不过四年，比起京中有名望的铺子，在名声招牌上的确吃亏，我也看了，这多出来的四成，你们进的，也是上好的玉石料子。”
  罗掌柜七上八下的心顿时觉得有了些着落，他最担心的就是这比大老板还年轻的小丫头上来就说他们背地里贪墨银款，也是担心这年轻姑娘为了威慑，拿着他们开刀立威。
  “原料虽好，可惜得到的效益与付出的成本却不成正比，如此算来，却成了一种浪费，实际上也是一种亏损，”她转而问宫三爷，“宫三爷，不知我如此说可对。”
  宫三爷点点头道：“没错，能创造出最大的价值，那才是本事，巧儿，你也别叫得分生，就叫我三舅舅吧。”
  显然孙巧儿仅从账目上便看出来症结所在，令得原本怕她镇不住场面而特别在此的宫三爷心里很是舒服，女儿，没找错人。
  “这，巧儿姑娘，三爷，话虽如此，可是咱们店名气不够大，那些大富人家都喜欢去十几年或是几十年的老字号挑选购买，咱们这点，还就是凭借质量吸引了些家里小富人家。”
  “我明白，做珠宝首饰的，若是不能绑住那些大户显贵人家，的确要差人一大截，罗掌柜，我且问你，店里有几位手艺师傅？”
  “两个。”
  “您觉着他们工艺如何？”
  罗掌柜忖度了一会，道：“两位师傅都是大老板招来的，说句实话，这两位人虽不是什么老师傅，可造出来的金银玉器，我觉着并不比那些老手艺差多少。”
  罗掌柜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巧儿姑娘，这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孙巧儿一瞅便知道他什么心思，道：“罗掌柜放心，我并无裁人之意。”
  那些有名的店家，事实上就有有名的老师傅坐镇，然后带几个徒弟，简单的雕琢就给徒弟上手，可架不住人家名气大。
  老店加老人，想要撼动，不是易事。
  “这两位师傅来了吗？”
  “在的。”
  他就是怕若是查账起来，他一张嘴说不清楚。
  “你带他们来。”
  “好的。”
  不一会，两位三十岁上下的雕琢师傅进了来，一看呼啦啦的人，加之罗掌柜之前的交代，心里头有些忐忑。
  “二位师傅不必紧张。”孙巧儿首先安抚道。
  “安师傅，蓝师傅，你们都是宝晴阁的老人了，不过这店虽开了五年，这效益也就不上不下的，要知道寻找好材料，也是一件花费时间精力和银两的活。”
  二人苦笑道：“是我们二人无能。”
  “不说这句话，晴姐姐敢将一店重任交给你们二人，想必你们必定又过人之处，咱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要做的，就是想法子把手上的好资源用好，把名气打响，如此，你们也得好处不是？”
  “话虽如此当初大老板也说我们的手艺不比拿下老师傅差多少，我们也想给店里多带来些收入，可是......”
  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手艺人，经商营销，实在一窍不通。
  “不急，珍珠。”
  “是。”
  “带他们去偏房，今天我想看看二位的手艺。”
  这，二人和罗掌柜对视一眼，还是不放心吗？
  他们心里头有些委屈，不过还是忍住了。
  “翡翠，带罗掌柜下去喝茶吃点心。”
  等到三人都打发走了，宫三爷忍不住问：“丫头，你什么意思？这两个人谨小慎微的，你突然考校，那就是外行人指导内行人了，就算只是手艺人，也是有脾气的。”
  他提醒孙巧儿不要掌了权就没个分寸，反而乱了人心。
  “三舅舅呀，这店不赚钱，我可是比您老还着急的，怎么会这个时候贸然得罪人呢？”
  这话，对着他说，也是对着剩下几个掌柜说。
  “不过，要知道珠宝首饰若是经营得好，那可顶的上几家店辛辛苦苦一年的营业，我考校他们，自然想看看他们的潜力，您不相信我，还不行晴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