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快抬进屋去。”
  一阵兵荒马乱，内侍也不能阻止众人的动作，只能尾巴似的跟着。
  过了半个时辰，孙巧儿出来歉意道：“大人，老王爷此刻还没醒呢，若是大人着急，要不然便把老王爷直接塞马车里头松了去？”
  那内侍问：“老王爷得的是什么病？”问是问，但他心里头觉得不过是老王爷为了抗旨而演戏，可是今日眼看着他在马背上那么一跌，又想着这千金之体的，也太逼真了。
  孙巧儿道：“公公有所不知，老王爷这病有些时日了，不是眩晕症那么简单，但我一直都同他说是眩晕症，素日里注意些便没事。”
  嗯？里头还有文章？
  内侍急忙问：“这又是何故？你虽是宫家的孙媳妇，可对方可是王爷呢，如何能欺瞒？”
  最末的那句，已经隐隐带这些威吓。
  孙巧儿连忙作揖道：“大人明鉴，我也是迫不得已，老王爷近年来总是犯头晕，尤其今年，说犯得更厉害，还晕倒过几次，这不是眩晕的问题，而是这里——”孙巧儿指了指两侧脖子还有胸口道，“这两处的问题。”
  内侍一听，看着面前对自己低眉顺眼的状元郎夫人，心里有了计较，问：“何故？”
  “可不仅仅是气血瘀滞的问题，而是好几处血管都堵了大半，所以老人家一激动，那血气供不上来，轻则晕倒，重则持续供不上，那边会心口剧痛，最后心脏再也不能跳了。”
  内侍被孙巧儿人如此严肃的陈述吓了一跳：“如此严重。”
  “可不是，今日老王爷骑马便是他久不上马背激动过度晕过去了，大人，若是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恐怕到时候人没送到江南，半路便要出大事了。”
  这江南离此，马车行程快的也要两个月，要是万一颠簸出了事，送回去陛下见到的是一具尸体，到时候前线打仗的知晓。
  哎哟哟！天哪！内侍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不说小王爷会不会就此彻底反了为父报仇，到时候他们这一路随行的都得偿命。
  “老王爷还想着上战场去尽余热，可如今如何使得？早年戍边，如今这般境况，直教人道天道不公呀，呜呜呜。”
  说着，孙巧儿便落下了泪来。
  她说话想来温言细语，待人平等尊重，就是这势力惯的内侍都不觉得有何不妥帖的，此刻又因为担忧而落泪，眼见得实在惹人怜，在回想老王爷一身军功从死人堆爬出来，此刻，便是他，也有些动容。
  “但陛下的旨意——”他可是陛下的人，不能带人回去，他的日子也要到头了。
  “大人，这一路上舟车劳苦，要回去，也不是件简单的是，路上多山匪贼寇，如何就能顺利呢？到时候大人带着队伍一路狼狈，再将一路上百姓惨状一诉说，陛下心怀天下，如何不体恤？”
  “陛下又岂非那等好杀之人。”
  这迷魂谈灌下去，内侍还真觉得有些道理。
  “大人不妨歇息几日，看看如今京城和周边景象，百姓生活如何，到时候如实同陛下禀告即可，难不成还差这两三日？”
  “这——”
  “京城王都，难道陛下心中便没有丝毫想念，明日我们便派人带着大人实地看查一番，眼见为实，还望大人回去同陛下如实告知此处百姓生活艰辛。”
  于是乎，这位内侍官晕乎乎的，便点头同意了。
  待得被人带到一间干净的房间，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对！
  干嘛答应他们，应该回去同陛下好好告状才对！
  但是，他又亲口答应明日去城内外看查，总不能现在又冲出去反口吧。
  似乎感觉到自己中了某种圈套，但是似乎感觉别人也没有任何强迫，他满心满脸纠结着，想着就且看明日如何。
  第二天一大早，王府便热闹起来了，当然，老王爷还因病躺在床上。
  而吃过简单早饭的内侍带着一众护卫有些不满的出了府。
  “你们一大早的便来王府报道，可真是当上早朝了。”
  看来是清醒过来了，一旁的孙巧儿暗忖，又开始扣脏帽，她心里狠狠的记上一笔，但脸上却微笑着：“大人，且虽我们去一个地方便知为何要早。”
  领着人，他们来到了一间米铺，只见一条长龙不知自何时蜿蜒，男男女女老老实实的一个个翘首以盼，几个伙计将店门一开，然后几张桌子一端，大头的放这一本厚厚的薄册，剩下的都端上了米面和些菜蔬。
  “城里还有米铺开着。”
  他可是知道许多粮商都跑了。
  “大人，这些米，是当时向陛下请的那一万石粮，非但不涨价，且还是原先的半价，但是需要登记户籍限购，按人头算，每人一斤，小孩半斤，自买到日起，七天之内不得再买。”
  “那那些菜呢？哦，居然还有肉。”
  “大人，这些菜都是城外王府、宫府的庄子的产出，还有那些没人管的庄子，也派人接受种上作物，如今只有萝卜白菜还有些菜花长出来，剩下的便是葱蒜苗和韭菜辣椒，也是按原先市价的半价，不过每人最多只能买两斤，先到先得。同样的，自买到日起，七日内不可再买。”
  登记的有两人，登记过后人们便拿出准备好的铜钱银子，将买到的米面和蔬菜装好，然后开开心心的回了家。
  “陛下那一万石粮，你们道是会拿来赚银子。”
  “大人，这京城还有京郊的百姓加起来可还有十万多人，这一万石，照今日此种是绝对撑不过半个月的。”
  “哦，那这些日子你们又如何过？”
  “大人，请随我们来。”
  说着又带这些“巡查官”去了郊外。
  “这是——”
  外头的庄稼田地里，农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但如果曾经来过，便能知道人少了许多。
  如今劳作的居然是有些年纪的老人和妇人们也参与了来。
  地里头可见长势不错的白菜萝卜，天冷了，人们呼吸都哈出了白气。
  “大人，那些卖米的钱，都拿来买了种子，免费发给农人们种，如今地里头快能吃上的主粮只有红薯了，您看那些藤苗，长得多好哇。”
  小麦、土豆、芋头，远不到收成时。
  “铺子里的米面也要见底了，只盼能再撑上半个月，待得红薯收上来了，冬天城里头的家里没有粮食的百姓也不会被饿死了。”
  当然，他们还储存的一批从别处调回来的粮自然不会让这些人知晓。
  然如今让他们亲眼看看，京城附近，依旧有舍不得离开的百姓在他们临时组成的小政府的引导下劳动耕种，日子比往常紧张些，人少了清冷些都无妨，就怕铁骑踏过之处，再也没人敢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