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骗你吧。”
  内侍终于在对方的声音中依依不舍的睁开眼，颇为不好意思道：“周兄，倒是我刚才不识货了。”
  老周嘿嘿笑道：“我行走江湖多年，凭的都是良心，坑人的事可不干。”
  “这玩意也是从西方那头传来的，说是具有缓解疼痛的还有止咳的神效，少量的用，倒是一味好药。”
  内侍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些天我一直犯头疼，用过后却感觉消失了一般，如今觉得好多了。”
  “是吧 。”老周嘿嘿的憨厚得笑起来。
  内侍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周兄，你看咱们在这客栈相遇也是缘分，你又如此大方的给我试这神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
  “可否，卖我些，原先我想着我那主人什么稀奇的好东西没有，但我想，这天下间，也有许多他不知道的神奇妙物。”
  “嘿，卖你些是可以的，不过嘛，我老实同你说，这东西用多了也是毒，到时候若是太贪图那快感，闹出了天人香的事，可就断了我的生意了。”
  内侍连连保证：“周兄放心，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哎，不是我不信你，你看看那天人香，原先不过是添些风雅，最后却沾上了血腥，可惜、可惜呀。”这明显还是不太相信。
  “周兄，你就卖我一点点就成。”
  “可是——”老周低下头搓搓手，意思很明显了。
  “价钱好商量。”
  “别，我可是告诉你，我弄上这一斤，便花了一千两，还不算这一路的吃喝还有过边关的打点。”
  “你开个价，我全要了。”
  “那不成！”老周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为何？”
  “难不成你想让我只做你们家主人的生意，那江南多少豪绅，我得掏掏他们口袋的银子。”
  说着，他露出向往而贪婪的笑来，十分庸俗而市侩。
  “那你说说，最多能给我多少吧。”
  老周伸出一根指头。
  内侍瞪大眼：“才一两，你也太小气了！”
  一两能做什么？还不够他一个人的！
  “哎，我已经很大方了，统共就一斤，多了人家都不卖给我，你说说我是不是要多了几个豪绅贵族，总不能都让你占了便宜吧，兄弟，若不是遇着了你，你说说你还能不花银子便享受这一遭吗？”
  “不成，再加一两！”
  “哎，你这人便没意思了，我都是一两一两卖的，就为了多发展几个客人呢。”
  内侍十分大气一挥手：“我家主人有钱，你只管卖我，这是替我主人要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且，有钱，难不成还比皇帝老子还有钱？”
  内侍撇撇嘴并不应他。
  “那，你硬是要也不是不成，不过你害我损失了一个客人，那价钱的话——”
  “你要多少？”
  老周伸出了两根手指。
  内侍一看，愣了愣道：“二百两？哎，那你可就亏了。”
  “嗯。”老周摇摇头。
  “两千两！”内侍鼓起眼睛，忍不住道，“你怎么不去当强盗！番二十番！”自己真是瞎了眼，觉得此人好心，是个好人给自己出谋划策，原来是盯上了自己，把他当一只待宰肥羊了！
  “贵，你当谁都能走通那条道，尤其眼下两国交战，谁都能过去？谁都能把货完完整整的带回来？我实话告诉你，原本我磨破了嘴皮子要了三斤，可是这一路上过了两国两个大关卡就被扣下两斤，那可是实实在在花了我银子的！”
  他说得牙痛心痛的样子着实不似作伪，然后他继续抱怨：“你当那关口设起来是做什么的？那就是饕餮只进不出，我能从这嘴里抠出来一斤，已经是祖上烧香平日里积善行德做的好事福报了。”
  他大吐苦水道：“我一年能跑几趟？一个不小心不是遇到匪，便是遇到兵，哪边都不是好相与的，一个不慎，就要赔个精光，说不定还要搭上小命！”
  “哎——”他面带愁容继续道：“我本想这，走了这次，往后便不再去了，攒下的银子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不过也难能后半辈子安生，你说说，我赚了你多少？”
  “哎，以后不跑了，不跑了！”
  那可不行！
  内侍立刻道：“富贵险中求，你难道就甘心手头上那几个银子扣扣索索过日子去？再说你也年轻，不就该四处闯荡，这样，你留下个地，往后有货，定要通知我，我就是你第一个长期客人，如何？”
  “你不是嫌贵吗？”
  “物以稀为贵。”何况，这东西要是真的讨了陛下欢心，那自己得的赏赐还会少？别人的孝敬也就更多了。
  怎么算都是会回本的买卖。
  “这是两千两银票，你收着，二两，我要了！”
  老周接过银子，蘸了点口水飞快点起，这才眉开眼笑。
  然后小心翼翼的解开一直缠在身上的布包，里头却是一小块一小块分好压紧实的烟丝。
  “这两块，你的。”
  内侍小心捧着，做贼似的收起来。
  不过，在看到了那整整齐齐的十块那一瞬间，他突然冒出了凭借武力硬强的念头。
  老周余光一直瞄着他，嘴角隐晦的勾了勾道：“怎么，还想着杀人越货？”
  内侍连忙笑：“哪里哪里，我可是正经人。”
  “没有就好。”老周道，“此虽是好物，但切记不可沉溺，到时候害了自己，可别说是我拉你入地狱。”
  “我晓得，我晓得，就是心里头压得紧时用用，再说，如此珍贵，我哪里舍得天天用呢。”
  老周意味深长道：“你可要切记今日的话。”
  内侍一口答应：“成！记得记得！”内侍一晚上从未有过的好眠，将神物都放在枕边，脸上挂着安心的笑。
  大清早的，雪终于停了，内侍想着吃了个热乎乎的早饭，带着人马继续往江南而去。
  老周在楼上看着那一行远走的队伍，车轮碾过白雪，留下一路污痕。
  他缓缓的抱着手从楼下踱步而下。
  掌柜的低头算账，他走过是，抬了一下头，接着点了一下头，便又继续看账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