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世
作者:九羽弦歌      更新:2021-06-22 00:57      字数:4599
  这个世界限制了她的形态,她既然只能以人的形态出现,那么她首先就要学习去适应;适应这具人类的身体,适应这个新的世界,然后她才能逐渐地融入这个世界,融入生活。
  凤女就是这样想的,然后她尝试着去做。
  她现在因为虚弱,而且不熟悉这具身体,故而无法进行修炼。所以她要先学习很多东西,这里面包括了太多,无法计数。她此时就像一个真正的孩童,刚学会走路,但她必须面对现实,学会生存。
  凤女下了山,直接来到隶属德阳的一个小镇上,小镇名为南溪。
  凤女毫无目的,只是随走随逛,随停随看,只觉得事事新鲜,颇为有趣。饿了拿了人家的东西便吃,也不知该当给钱,一路上颇是闹了许多笑话。但旁人见她是个小女孩儿,天真烂漫,稚气可爱,衣着光鲜却又样式古怪,都以为她是哪个富贵人家出逃贪玩的女公子,不自禁的都加以容让,倒也无人责难与她。
  就这般过了几日,南溪镇的街首巷尾,田间、村落、溪边、山麓处处留下她的清影,渴了饮几口溪水喝,饿了摘几颗山果吃,困了随地找个落脚处睡上一觉……
  留下痕迹证明她来过,她不仅来过,在这个叫做南溪的小镇上,她在此还停留了九日的时间。
  在这九日的时间里,她在不停地行走,也在不停的阅看。
  行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行,阅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的阅,行走和阅看都是在学习。其实往下还有两句话,“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她没有名师可以指点方向,她自己就是自己的老师。所以,她只能依靠自己通悟。
  通悟很难,需要一点点的积累,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还需要逆天的机缘。
  时间漫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几百万年的时间她都活过来了;逆天的机缘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她已经足够逆天了。
  她逆天而死,她逆天而生,她曾经走过的迄今也成为了历史的前世经历,证明了她一直都在逆天而行。只要她还活着,未来她将还要更加逆天,这就是她的道--逆天之道。
  第一天,凤女在小镇上行走,饿了的时候,她拿了馒头铺老板的一个白面馒头。她发现人也会饿,而且一天至少要吃两顿饭才不会挨饿。另外,直得一提的是,这种白面馒头味道还不错。
  第二天,凤女在一个蒙馆里看到有许多和她一般大的小孩子们正在读书,所有的孩童都拿着书本跟着一个老先生儿一起念,老先生摇头晃脑的念一句,他们跟着念一句。
  他们读书的样子一丝不苟,读书的声音却参差不齐,但是一点儿也不幼稚可笑。听着孩童朗朗地读书声,她在蒙馆外面一听便是一天。
  第三天,凤女走在种满了麦子的田间小路上,手拂着没过他膝盖的青青麦叶和在其间刚刚抽出的嫩穗,望着在麦田里给冬小麦拔草而劳作的农民,还有那蔚蓝天空里飘荡的几朵白云,她心里想的却是那白花花的白面馒头。此刻,在她的脸上,充满着无比天真灿漫的笑容,就像是那春天里生机勃勃的清新气息旋律。
  第四天,凤女在溪水里洗了一个通体舒泰的冷水澡,原来她是在溪间摸鱼,然后她美美地吃了一顿烤鱼肉。
  她用树枝穿过鱼嘴,一面洒着的孜然一面不停地翻滚着树枝的把柄,并用嘴小口、小口吹走烤鱼过程当中,时不时便四处乱冒的烟气,省得呛了她的眼睛。她的动作俨然烤过千百条烤鱼般熟练而自然,她对此玩的乐此不疲,亦吃的不亦乐乎!
  她不会摸鱼,也不会用树枝穿鱼烤鱼肉,更没有烤鱼肉时撒的那种孜然调料;但她多了一个朋友,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本来应该和以往的几天一样,她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小镇上行走和体悟,但情况已经有所不同,因为她已不再是她自己一个人。
  她的这个朋友名字叫赤焱,来自西蜀国的王城。(注解一:)
  她们相识的过程很偶然,很有趣。
  就在昨天,凤女在山里的大树上过了一夜。早上起来,她走到溪边渠了口水喝,又洗了一把脸。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赤条着从溪水的中间冒了出来。
  她顿时大为光火,这还是她来到人间第一次感到愤怒。
  “喂!”
  少年在溪水里转过身体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他看到了一个清新可爱的小女孩儿,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很舒畅。
  但是,他马上就不这样认为了。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影响到我喝水?”
  少年感动自己很无辜,无奈问道:“我怎么影响到你喝水了?我在溪水的中间,你站在岸边。”
  凤女此时很恼火,她很气愤,所以语气有些霸道。
  “你还说不是你的错?就因为你在溪里,才影响了我喝水。”
  赤条着上身祼露在溪水里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愤怒,但也不认为是自己有错在先。
  “溪水是从你那边的上游流下来的,我在下游,离你站的岸边又很远,应该不会影响到你吧?”
  凤女被少年的言辞,辩驳的有些理亏,但那又如何?我讲的话就是道理。
  “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万一是你从上游潜水游过那边的呢?你刚才说的话就是不成立的。”
  少年低头想了想,虽说她讲的毫无道理,但确也没法否认她讲的不对。
  很快,少年就想到了破解这个难题的办法。
  “这涧溪水你总不能说是你家的吧?”
  “那又如何?”
  “我先来到这里的,不是吗?”
  “那……又如何?”
  少年乌黑精亮的眼晴忽闪闪地望着她说道:“所以说,是你影响到了我才是。”
  凤女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她此时有些小小的尴尬,小脸莫明所以的有些发烫,于是她转过了自己的半边身体不再看他。
  “哼,我懒得理你。”凤女如是说道。
  “呼啦”一声水响,接着听到有物体落在了岸边。凤女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急退了几步,差点被石子绊倒。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小手拍抚着自己的胸口,怒目向着方才她站立处不远的地方看去。
  那里有一条金黄色的活磞乱跳的大鲤鱼。
  “原来,他刚才是在溪水里摸鱼。”凤女如是想到。
  少年不大会儿的工夫已经游到了岸边,他矮下身体双手环抱着臂膀蹲在溪水里,冲着凤女大声喊道:“我要上岸了。”
  凤女抬头望了少年一眼,羞红着脸赶忙扭过身去。
  在一阵稀稀拉拉地抖水声,悉悉索索地穿衣服的声音之后,没过多久,凤女听见有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响起,她转过身来看向少年。
  只见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比自己高出了一头还多。齐肩长发随意向后扎起一个马尾,披散在后面的头发还湿辘辘的,显然他没有仔细擦拭。
  一张很英俊的脸上有着一个极其坚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下面有着一双坚毅的大眼睛,很亮。
  嘴巴很大,耳朵是招风耳。
  胳膊、手臂都很大。
  远处看他在溪水里站着还没什么感觉,当少年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是一座山啊!不对,是一座山化为的巨人。
  只能从他脸上的稚嫩看出来,他还是一个少年。
  “我请你吃烤鱼,小女孩家家的,不要老是绷着个脸嘛!”少年喜笑颜开地说道。
  看来少年并没有把刚才两人的那番对话放在心上,那些不太愉快的话语也像是从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只是和她刚刚相熟,倒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
  “我哪里绷着脸了?我只是很好奇,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长得这般高?”
  这好像又是挑衅的言语,但他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没有生气,和她对话了这么久,他已经有些摸透了她的一些秉性。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她在说话中总是带着一种……生涩,或许是因为他们才刚认识的缘故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长的这般高,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吃肉的缘故吧!”
  凤女被他说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似乎阳光都没有她的笑容这般灿烂。她圆圆的脸颊上有两个小酒窝,她笑起来的时候给少年的感觉有点调皮,又有点可爱,温暖。
  少年也憨憨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很大气,“我叫赤焱,赤焱的赤,赤焱的焱,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凤五。”凤女听他说的有趣,却也答道。
  “凤舞,这个名字不错啊!凤凰自然要在九天飞舞了,这个名字我喜欢。”
  “凤舞吗?我其实想说我叫凤五,因为我在家中排行老五,所以父亲才会给我起这个名字。不过凤舞这个名字似乎也不错,那我以后就叫凤舞好了。”凤女高兴地说道。
  “啊!?这样啊……凤舞……你喜欢就好。”赤焱稍有尴尬,他没有想到,自己随意间帮凤女起了个新名字。
  “你刚才说请我吃烤鱼,你烤的鱼好吃吗?”
  “那必须的。我跟你说,我烤鱼的技术从来不是盖的。”
  这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凤女,哦不!凤舞开始和赤焱学习如何做烤鱼,然后她开始自己在溪里抓鱼,再自己烤鱼吃。总之这涧溪水里的鲤鱼是遭了殃,被凤舞和赤焱抓到的一尾尾大鲤鱼,全部变成了柴火上架烤着的香喷喷的孜然烤鱼肉。
  ……
  他们之间在抓鱼,烤鱼,吃鱼的过程中逐渐变得亲密了起来,在之后的五天时间里,他们二人如影随行,聊了许多话题。
  赤焱没有问凤舞为什么呆在这个小镇上,在这里干什么,只是她走到哪里,他也跟到哪里,两个人像是在踏青,又像是在旅行。
  赤焱和凤舞第一见面,她就给他留下了一个很奇特的感觉,很亲切,好像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一样。
  对于凤舞来说,这五天时间她是在继续体悟,体悟的是自身,是生活,是对未来面对不可知世界的先期知识储备。由于多了一个人陪伴,显得不再那么寂寞、孤单,基本上都是她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她想聊天的时候有赤焱陪着她聊天,她坐在那里闭眼体悟的时候,赤焱也就闭嘴,自然的护着她的安全。
  凤舞在体悟的过程中,也渐渐地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中来,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了。她之前还只是刚学了这个世界的语言才仅三天的时间,说起话来显得不免有些生涩,通过这几天和赤焱的相处、聊天,她现在则是用得朗朗上口,字正腔圆。
  凤舞以前不是法力无边的大神通者,但也是法力强横的凤族尊者,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其它的莫不如是,她对这个世界上的事物都有了全新的认识,虽然还只是达到初步认识的概念,但正像当初她所认为的那样,她要悟这个世界的道,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时间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现在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也就是耐心。
  在这九天时间里,凤舞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学会了抓鱼、烤鱼,懂得了粮食是种出来的,那种被称为馒头的食物也是种在地里的小麦磨成粉做出来的。
  她还知道了原来想吃馒头是要付钱的,包括想买各种东西,都需要付钱。赤焱则是告诉她,这是等价交换的另外一种体现,钱在其中只是起到了一个中间介质的作用。
  钱在这个世界上真是个好东西啊!而要获得金钱,则是需要人们去劳作。比如种地,比如做生意,卖馒头、卖米、卖菜、卖脂粉、卖糖葫芦,还有很多种来钱的方法。
  人饿了就需要吃东西,困乏了就需要睡觉。这个她懂,只是她以前不是这样频繁地进食、睡觉,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这副身体经常会发饿、发困。
  她以前还是凰鸟的时候,进食是吃一些其它种族大妖的血肉,像龙族、麒麟、玄龟的那些种族大妖的尸身,其中玄龟的血肉最难吃,麒麟的血肉还好,就是太难嚼,龙族的血肉最是好吃,最是美味。但当时她对这些口感什么的并不是特别在意,对她来说进食就是吸收血肉当中的精华,化为自身的精气。
  而她以前几乎不用睡觉,乏了、困了就嚼一株天材地宝,便又会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第十天,她决定她要走了,那是因为她觉得在这里的生活体验已经足够,问他去哪里?他的回答很巧妙,令她感到很满意。
  “我要离开了。”
  “我也要离开了。”
  “我决定去都城。”
  “我家就住在都城。”
  “我要个落脚的地方。”
  “你可以住在我家里。”
  ……
  他们之间的这场对话是那般的自然,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融洽,也是他们之间生成的默契。
  此后的人生经历当中,他们其中的某个人会时常发出类似这样的感慨:当初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很难有今天的成就,交到像你这的朋友,真是我的荣幸。
  注解一:赤姓,十分古老的姓氏之一,本书中读zi(ㄗ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