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作者:鼬尼酱      更新:2021-06-24 03:44      字数:4808
  燕侯赵德昭远远看见方逊,笑逐颜开,起身道:“思让!有请。”
  方逊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道:“末吏方逊参见燕侯殿下。”
  燕候急忙道:“免礼,免礼!思让你我至交何需繁文缛节。看座!”院公连忙为方逊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一侧。
  方逊忙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燕风见燕侯对方逊如此热情,心生嫉妒,道:“殿下!别难为方参军了,殿下为他设座,他又不是不识礼数的腌臜浊物,借他个胆子,他哪里敢放肆。”
  燕侯道:“既然如此,孤家就委屈思让了。思让,为孤家举荐的文武奇才燕云燕丘龙,莫不是你身后这位。”
  方逊道:“回燕侯殿下,正是。丘龙快快见过殿下。”
  燕云拘谨汗珠从额头渗出,听得方逊呼唤慌忙施礼,纳头便拜,道:“真州——草——草民燕云——参——参——拜殿下。”
  燕风大怒道:“嘟!胆大包天的燕云逆贼,竟敢参殿下——败殿下,罪大恶极!”
  燕云更加紧张汗出如渖,仓促辩解道:“不——不是——殿下”吞吞吐吐话不成句。
  燕风抢言道:“面对皇子贵州防御使燕亭侯,竟敢说不是殿下,罪该万死!”
  燕侯道:“燕副率,燕云初进侯府难免紧张,不要求全责备了。燕云免礼平身。”
  燕云不解其意,仍跪着不起。
  燕风讥笑道:“这等连人话也不懂的山野浊物,方参军也敢腆着脸向殿下保荐,真是胆大妄为,居心何在,置殿下脸面于何地,燕侯岂是藏污纳垢之地!”
  方逊道:“燕副率找个秤秤一秤自己几斤几两,这燕侯府上有殿下,下有翊善,哪轮得着你数黑论黄说长道短!”
  燕风冷笑道:“燕风不用称,知道自己不过是燕侯府从八品上的右翊府副率,你呢?还不是燕侯府的人,爪子伸的不短呀!燕云就如你说文武全才,你为何不向你的主子梁城郡王开封府尹举荐,却把他硬塞到燕侯府,安的什么心?天晓得!”
  方逊嗔喝:“燕风你是何等物流,要方某给殿下讲讲吗!”
  燕风道:“我燕风何等物流,你、我知道,韩城郡王当朝宰相更知道,老中书宰相难道是老眼昏花了把我这物流举荐给燕侯!”
  方逊道:“燕风休要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燕风扯大旗作虎皮,想想相府堂后官胡赞交待的话“燕风!好生服侍燕亭君侯,若有差池,老账新账一起算,叫你碎尸万段!”,无不寒毛卓竖,沉默片刻,稳稳神,道:“哈哈!你有种找中书相公说道说道。你,你方逊又是何等物流,在真州鱼龙县私放罪犯燕云,本该受吏部治罪,多亏燕侯仁慈救了你,你倒好不但不知知恩图报,反而将燕云腌臜浊物来污浊侯府,心怀鬼胎,居心叵测!”
  燕侯道:“罢了,罢了!燕副率与思让都是才华横溢之士,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为什么形同水火?燕云是思让举荐的,定然错不了!”转首对龚墨道“龚翊善,侯府还有什么吏额?”
  龚墨道:“殿下!我朝王侯分封有名无实,分封而不赐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至于府中属官编额少之又少,燕侯府的太子右翊府副率的编额还是前不久中书大人的堂后官胡赞上书审官东院才设下的。”
  燕侯道:“从九品下太子右翊府执戟一职不是有空缺吗?”
  燕风插言道:“燕云就如方逊所说出类拔萃,毕竟是一介布衣,若硬要超拔燕云,官家天子及朝中大臣知道会怎么评价殿下,望殿下三思!”
  燕侯思索良久,看看龚墨。
  龚墨思忖道:“燕云一无进士出身,二没尺寸之功,执戟一职授予燕云,愚以为不妥,暂且委屈燕云做燕侯府的行首,虽无品级,凭借方参军所言他才能出众,右翊府执戟一职迟早非燕云莫属。”
  燕侯思虑好一会儿,看看方逊。
  方逊内心虽不满意,也看出了燕侯的为难之意,道:“全凭殿下定夺。”
  燕侯道:“燕云,侯府行首一职暂且委屈你了。”
  燕云纳头四拜,道:“草民燕云谢殿下隆恩!”
  自此燕云在燕侯府应差,卯初上午五点点卯,酉正下午六点退班,小心谨慎,恪尽职守;退班后,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习文练武日不间断。一个月后,一日亥时三刻夜晚近十一点,燕云准备安歇,燕风来访。
  燕云对燕风很是憎恶,但燕风是燕侯府的太子右翊府副率自己的上官,硬着头皮开门。
  燕风趾高气扬进的门,叱咄道:“栏里的肥猪吃了就睡!爹娘怎么有你个酒囊饭袋!呆猪!你丈人送你的雅号真是名副其实!”
  燕云怒发冲冠,怒视着燕风。
  燕风道:“哈哈!一日不见刮目相看,有本事来打本官!”
  燕云强压怒火,道:“副率深夜造访,有何吩咐。”
  燕风盛气凌人,道:“呆猪怎么烦了!不想听本副率教诲。看看你这猪圈是人呆的地方吗,看看我住的是深宅大院,使奴唤卑;你我都是一母所生,真是天地之别!不怕家里穷,只怕出懒虫。老母猪耍大刀——人熊家伙笨!”
  燕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副率明早还要点卯,请自便。”
  燕风道:“你当哥哥的不忍,我做弟弟的可不会无义!常言道:劝将不如激将。你这般落魄,兄弟于心不忍,只盼望你早些建功立业挣个功名为咱燕家光耀门楣。打虎亲兄弟,有好事儿,弟弟哪会忘的了你。燕侯奉旨西京祭祖,当夜就启程。我向燕侯举荐你做随行亲随。近官得官,与燕侯熟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记住小心伺候,到需你效力的时候,我、方逊谁也帮不了你,路给你铺好了就看你能不能走好。燕侯在杏泥轩正等你呢,还等什么?”
  过耳之言,不可全信。燕云当然知道,又是出于燕风之口,但燕侯奉旨西京祭祖需要随从不会有假;想到此,提上青龙剑匆匆出门。燕风后边远远跟着。
  燕云星驰电走进了燕亭侯府门,院公听他说是燕侯召唤随他进去。燕云穿厅过院,俯仰之间到了杏泥轩。
  这杏泥轩是燕侯赵德昭的寝室,早有太监把手。
  太监见燕云腰悬利剑,深夜至此,挡住燕云,大惊失色,道:“燕行首止步!”
  燕云道:“快快闪开,燕侯召唤燕云。”
  太监见燕云没有止步的意思,大喝道:“来人!捉拿刺客!”
  霎时,从黑暗处跑出来十几个燕侯亲随,手持刀枪棍棒蜂拥而至,不由分说,乱棒将燕云打倒捆绑起来。
  燕云分辩道:“不是刺客,我是燕云,燕行首!放开——放开我!燕侯召我。”
  太监道:“信口雌黄!燕侯与侍姬早已安歇,怎么会召唤你!”
  “何人喧哗!”燕侯赵德昭披着暖裘走出杏泥轩。
  太监道:“禀殿下,行首燕云行刺已被拿下,请殿下发落。”
  燕云道:“殿下,燕云冤枉!燕云在家正要歇息,燕副率拜访说殿下召燕云随驾西京,燕云星驰电走前来伺候,没想到被他们当成刺客了。”
  燕侯赵德昭与侍姬尚飞燕刚刚就寝,听得房外人声吵杂,异常恼怒,睡眼惺忪,道:“寡人几时召你?”
  燕云道:“是燕风口传殿下钧旨。”
  燕侯道:“暂且将燕云关押机密房,明日再审。”
  “明日,如何挨的了明日。行刺当今皇子,岂能容他活到明日!”尚飞燕整理着衣衫梳拢着秀发,急匆匆走出来“殿下,燕云行刺皇子,安律当碎尸万段,还审什么。”对亲随厉声道“没眼的奴才!还不将刺客乱刃分尸!”
  燕侯道:“燕云是孤家救命恩人方逊荐来的,不可草率。”
  尚飞燕哭泣道:“堂堂的皇子燕侯府,连睡觉都都有人惦记着脑袋,这天下还有一处安稳之处吗?”
  燕侯道:“这——这。”
  尚飞燕道:“燕云这厮要殿下的命,殿下还心慈手软,若不将这厮速速正法,定有人效仿。殿下若今日不要他的头,就把妾身的头拿下吧,妾身免得受刺客之辱。”
  燕侯道:“这——草率不得。”
  尚飞燕梨花带雨,悲泣道:“殿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奴家怎么活呀!”
  燕侯见她一哭,心乱如麻,来回踱步。
  尚飞燕道:“殿下如此优柔寡断,秦侯赵德昭的弟弟秦亭侯赵德昉怎么敬重您。”
  燕侯大声道:“来人,召太子右翊府副率燕风速到银安殿进见。”
  尚飞燕闻听悻悻进房。
  一个院公听燕侯吩咐速去召燕风。
  许久,院公引着燕风来到银安殿。
  银安殿灯火通明。燕侯坐殿,十几个院公分离两侧伺候,被捆绑的燕云一侧站立。燕风整理衣带向燕侯施礼已毕。
  燕侯怒道:“大胆燕风你可知罪!”
  燕风冤枉道:“殿下,末吏不知何罪。”
  燕侯道:“竟敢假传孤家均旨,把燕云深夜诓来,陷燕云于行刺孤家之罪。”
  燕风道:“殿下!末吏今夜从未见过燕云,怎么能假传殿下均旨陷燕云于行刺殿下之罪?殿下万万不可偏听燕云一面之词,望殿下明鉴呐!”
  燕云怒不可遏,气得青筋暴起,眼珠子快要迸出来,声嘶力竭吼道:“燕风腌臜魍魉!为何陷害我!”
  燕风心平气和,道:“有理不在声高,我作弟弟的亲敬还亲敬不过来呢,谈何陷害与你!哥哥不是弟弟说你,你怎么就是贼性不改呢?在鱼龙县害死殿下爱姬尚飞燕的父亲,还不罢休,今日又来行刺尚飞燕与殿下,嗜杀成性死不悔改,真是令人发指!”
  燕云气得浑身打颤,咬牙切齿,道:“燕风杀才!口蜜腹剑,悔不当初宰了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
  燕风道:“终于露出你的豺狼本性,当着殿下的面还这般凶残!”转头对燕侯道“殿下请治燕风的罪!家兄燕云杀人越贷、无恶不作,处于私心没有将其恶行上奏殿下,导致殿下有今日之祸,幸亏殿下洪福齐天安然无恙,否则燕风死无葬身之地!”纳头四拜“乞求殿下饶恕家兄燕云死罪,家兄若一去,燕风安能独活在世上!”声泪俱下。
  燕侯道:“燕副率,燕云是你兄长?”
  燕云道:“恕末吏燕风欺君之罪!当初方逊举荐家兄到殿下驾前当差,燕风处于私情不好对殿下明言,燕风极力阻拦,只可惜位卑言轻。望殿下成全我兄弟手足之谊,饶家兄一命!”
  “好个燕风!成全我兄弟手足之谊,置皇家颜面于何地!燕云不除天地不容!”尚飞燕气势汹汹走上银安殿。
  燕侯道:“飞燕还未歇息。”
  尚飞燕道:“妾身早就想安歇了,就怕在睡梦里身首异处!殿下切切不可轻饶了燕云,那燕云泼才昔日恩将仇报害死家父,依仗狗官方逊包庇逍遥法外,今日又犯下弥天大罪,罪不容诛!望殿下明断!”
  燕侯赵德昭起身踱步,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尚飞燕催逼道:“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能在犹豫了!”对院公道“将刺客燕云拖出去就地正法!”
  ……
  四月,春回地暖,风和日丽。午正十分,汴梁郊外陈桥驿,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五玲酒肆,燕云坐在一张桌前用餐,垂头丧气;耳畔响起燕侯的声音:“寡人萤火之光,照人不亮,恐后误了足下,足下还是自寻它处安身歇马吧!”
  燕云情绪低落,思索着:两年多寻出身觅功名,一无所获,好不容易寻的大哥方逊在燕侯府某个差事,却遭燕风陷害被逐出侯府;走投无路,百般无奈,去投奔肃亭侯郭进,肃侯已去边塞西山任职,边塞不正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天地吗?打算辞别方逊大哥去西山投靠肃侯,去梁城郡王府去了几次要面辞方大哥,怎奈大哥都不在王府兵曹房,只好修书一封请门官高瑞转呈大哥;在晋州厢军替燕风顶罪,肃侯的老下级厢军都指挥司钤辖田钦看在肃侯情面,对自己网开一面,肃侯铁面无私,治军严明到了苛刻的地步,连圣上都让他三分,自己是负罪之身,肃侯能明察秋毫为自己洗去晋州之污吗?如若不能,自己又该如何?不投肃侯,在厚着脸找方大哥在京城再某个差事,京城哪比的疆场一刀一枪建功立业来的痛快!如果肃侯一时不能明断,自己岂不是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燕云正在焦思苦虑。从酒肆外面走进两个人,在燕云桌前坐下。这两人一高一矮。矮的,猥琐其貌不扬,身材矮小瘦骨如柴,面颊刺着金印作过囚犯,小鼻子小眼小方脸,头发枯黄,面色阴白,蒜头鼻子塌鼻梁,尖嘴猴腮,蛤蟆眼黄眼珠;腰悬佩刀;燕云认的是梁城郡王府的门吏阳卯。高的,两头尖的脑袋,短眉鼠眼,酒糟鼻,招风耳,面皮煞白无血色;腰悬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