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小日子过得很安静。
  温家庭院太过寂静，没有父亲，她不想住在这里，打算卖了。
  “你要是想卖的话就卖给我吧。”江振宇说。
  他这段时间常来这里陪她，她不欢迎也不拒绝，有个能谈天的蓝颜，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温暖逗弄脚下的黑猫，漫不经心，“你要这房子有用吗？”
  “你要走的话，这房子是我唯一用来想你的纪念物。”
  温暖不说话。
  “你决定跟宋周了吗？”江振宇提到这个话题，总有些不爽，没想到胜利的是一个插足者。
  “我不知道。”温暖懒得讨论这个。
  她讨厌谈未来，她没有未来。
  有车停靠在庭院门口。
  叶南成下车后，只见温暖同江振宇交谈甚欢，他没有表现出醋意，平静地走过去。
  温暖脚下的猫咪吓跑了。
  她瞅了眼，“你就不能轻点吗，把人家都吓着了。”
  有江振宇在，叶南成不好提及孩子的事。
  温暖看了下时间，“饭点了，你们两个不走是打算在我这里蹭饭吗？”
  叶南成抿唇，“他不走，我不走。”
  江振宇也颇有想法，“他不走，我也不走。”
  敢情这两人都想赖这里。
  温暖倒没什么脾气，只叮嘱道：“要不你帮我找个合适的买家。”
  叶南成问：“你要卖什么？”
  “房子。”
  “我说了，暖暖，你不如直接卖给我，我出价也不低。”江振宇淡淡道，“你卖给别人，我也会重新出价买回来。”
  “那是你的事情。”
  对于卖房子，温暖暂时不急，先去厨房做饭。
  这几年她被宋周惯得有点懒，很少进厨房，连食材都很少。
  她拿出冰箱里煎好的鲫鱼，放锅里熬出白汁后，下了一锅鱼汤面，每碗都覆着两条鱼。
  撒上葱花后，她端上桌，发现那两男人干坐着。
  “就不能拿筷子吗？”温暖白了眼。
  叶南成眼疾手快，已经走进厨房，拿了三双筷子。
  温暖的厨艺不错，单是鱼汤面就令人打开胃口，鱼汤鲜美，面条滑润，入口即化。
  “你卖房子做什么？”叶南成突然问。
  温暖哧溜着面条，头也不抬，“不想住了。”
  “那你住哪儿？”
  她这才抬头，眼睛很亮，话也直，“离开云城。”
  叶南成突然没了胃口，“为什么。”
  “没有亲人，一个人呆着无聊。”
  “那我呢？”
  温暖对上他的视线，“你不是。”
  三个字，轻飘飘地，砸在人的心上却格外地疼痛。
  “你要去找宋周吗？”叶南成眸中掀起波涛汹涌，竭力抑制却不可避免地溢出怒意，“他有家族婚约，他不可能要你。”
  “他不要我，我也不会跟你。”温暖大概也恼怒了。
  “你准备让我的孩子，管别人叫爹吗？”
  这一句，突然让房间静了下来。
  温暖震惊，愤怒，又觉某个秘密被掀开后的不堪。
  江振宇轻咳了声，做了回和事老，“暖暖，你先淡定，这件事，迟早会让他知道的。”
  他这语气，仿佛他早就知道。
  这更让叶南成感觉可笑，自己有个在外地的儿子，却一无所知。
  温清知道就算了，连江振宇都懂？
  温暖平静地把面吃完，不惊不扰地问：“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我的孩子在温室里，他身体不好。”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出生的吗，怎么生长成人的吗，这些年又如何过来的吗。”
  都不知道。
  接连串的问题让叶南成措手不及，没有恼怒，反而处于一种失落而尴尬的下风。
  温暖语气依然平静，“既然三年都没有当过爹，那以后都不必当了。”
  他不会了解，她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宝宝又是如何挺过疾病的纠缠。
  因为温暖孕期颠簸，情绪激动，身体大不如从前，再加上温家本身的遗传病，足足躺在产床上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出来。
  可宝宝各个器官都不如人意，从小到大被养在温室里，如果想去看他，抱抱他的话，都要穿无菌服进去。
  即便这样，宝宝偶尔要会发热，扎针。
  现在三岁了，温暖和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一来是为了他的健康，二来，她每次看望后都不肯走。
  “对不起……”
  叶南成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还以为……”
  还以为她死了，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当过且过了。
  “你知道，还不如不知道的好。”温暖压根不去看他，“这个孩子，和你们叶家没有任何的关联，他是我的。”
  叶南成抓住她的手，“我现在弥补，来不及吗？”
  “你弥补什么？你要的不过是叶家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如果你想硬来的话，我会和我的孩子同归于尽。”
  温暖字字珠玑，如同冰凉的刀刃，刺在他的胸口上。
  同归于尽……
  叶南成的手凉了，松开她，“非要这么决绝吗？”
  “是。”
  “好，我不和你抢夺孩子，你就让我看一眼。”
  “一眼都不可能！”
  她是铁了心的。
  她甚至都不打算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又怎会让他去见孩子。
  江振宇此时突然同情起叶南成了，有一个亲生骨肉，却一无所知，无法相认，这种滋味，真不是人忍受的。
  这些年，温暖和孩子都不好过，可叶南成又好过到哪里去。
  江振宇很清楚，他亲眼看着叶南成在应酬的时候喝了超常的酒后醉得不省人事，嘴里喃喃的是温暖的名字。
  不管长夜漫漫，亦或者白天日光，叶南成都在煎熬中度过。
  “哎呀，暖暖你不是让我卖房子的吗？”江振宇及时岔开话题，“我这就帮你找卖家。”
  僵持的气氛被打破。
  叶南成被江振宇劝走了，俗话说得好，留在青山在，美人才会来，与其互相僵持，不如换种方法。
  叶南成瞥了眼他，“你会好心劝我？”
  “我当然不会好心，只是，我觉得你比那个叫宋周的更顺眼。”
  江振宇不喜欢叶南成，但更讨厌宋周。
  与其让一个叫宋周的从中间捡了便宜，倒不如帮助叶南成，这个想法，至少让江振宇少些愧疚感，毕竟是他让叶南成以为温暖死了。
  温暖的房子在三天后卖出，出价……五百二十万。
  这个价格，远远超出预料，因为是老房子，原本估价三百万。
  至于卖主，温暖只看了眼，就不想签合同了，淡淡道：“你有完没完了？”
  叶南成正是卖主，他振振有词，“我只是觉得你这房子不错，没有别的心思。”
  光是五百二十万这个价格，就暴露其目的，还说没心思？
  鬼信。
  温暖二话不说，把房产资料收起来，“那我不卖了。”
  “你不卖，是打算让宋周帮你养儿子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年，都是他在救助你。”
  温暖不吭声了，确实被说中了。
  宝宝的医疗费很贵，光是那个温室的价格比北京一环的房租贵十倍不止。
  “签吧。”叶南成言简意赅，递出一张卡，“钱在这卡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温暖犹豫了会，同意了。
  手续办好后，她准备去楼上收拾东西，叶南成却道：“急什么，你现在搬出去住哪儿？”
  “住酒店。”
  “酒店哪有家里方便，我虽然买了你的房子，但不代表我立刻使用，你可以想拄着。”
  这样说的话，温暖没有再拒绝，正好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暂时无法抽身。
  她先去银行把钱转给宋周。
  因为数额较大，大堂经理亲自出来接待她，讨好地笑问她转多少钱。
  “都转过去吧。”温暖说。
  “这个……金额有点庞大，可能需要确认下您的身份。”
  “转五百万需要这么费事？”
  “不是五百万，温小姐，您的账户里一共有五个亿。”
  温暖怔了几秒。
  大堂经理飞快地说：“如果您想转账五百万的话，今天就能帮你办成。”
  她仍然处于震惊的状态，叶南成给她这么多钱干什么？
  从银行回到家，温暖接到一个电话，是宋周打来的。
  那边的声音略显疲倦，“你转钱给我做什么？”
  “这是我借你的钱。”
  “我们之间有借这个字眼吗？暖暖，你看不起我。”
  听着那端小孩子口吻，温暖只能哄了几句，随后问到孩子的事。
  宋周答得很敷衍，“我还好，过段时间去找你。”
  “听说国外有个医生团队很不错。”
  “嗯，我知道，不过很难请，等我忙完事情再说吧。”
  宋周确实忙，温暖也不便多打扰，钱打过去后，她心安不少，可卡里剩下的钱，又令人头疼。
  到了饭点，温暖给流浪猫煮了两条鱼，又给自己熬了邹，做了蛋饼，院中有新鲜的豆角和青椒，她拿出冰箱里的肉，做了青椒炒肉和干煸豆角。
  一个人吃绰绰有余。
  温暖端着碗走到院外，和流氓猫一起吃晚饭，凉风袭来，安静而舒适。
  一辆迈巴赫停在院外。
  温暖嘴里咬着蛋饼，看见叶南成下车，大摇大摆地朝她走来，顺势凑过去，咬住蛋饼的另一块角，又顺势吻了吻她的脸颊。
  “味道不错。”
  温暖惊得全身僵硬，没有动弹。
  叶南成顺其自然地去洗了手，拿了副碗筷，坐在她旁边，一本正经给自己盛了粥，问道：“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他尝了肉片和豆角，喝了勺粥，“味道还不错。”
  温暖发火：“叶南成！”
  “嗯？”
  他倒不急不缓的样子。
  “这是我做的菜。”她放下筷子。
  “我知道啊，不是你做的，我不吃。“
  “我让你动了吗？”
  “没有。”他这般答，继续吃得津津有味，“不过，你做了两个人分量的饭菜，我不吃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温暖气得吃不下饭，这是哪门子逻辑。
  现在她还没办法赶他走，因为这是他买下的房子。
  她把卡拿出来，扔到他的跟前，“你的钱，我不要。”
  叶南成这才停下动作，“为什么？”
  “我和你没关系。”
  “你确定要身无分文在云城过下去吗？”
  “我有手有脚，自己拼搏。”
  温暖铁了心要和他断绝关系，饭都没吃好，蹭蹭地上楼了。
  家里的现金很少，不到五百。
  叶南成看出她的窘样，“何必了，我给你这钱，只是想弥补，又不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
  意思是说，她拿了这钱，并不代表就是他的人。
  “我不需要你的钱。”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温暖不相信自己有手有脚，还要一个男人养活。
  叶南成蹭饭后并没有走，而是选择留宿。
  反正，这里现在是他的房子。
  夜深了。
  叶南成正儿八经地来到温暖的房间，一副“这房子是我的”模样，先坐在她的床上，然后看见温暖从浴室走出来。
  白的是肌肤，黑的是滴水的头发，红的是被热气扑得润滑的脸蛋。
  每一处，都看得人神魂颠倒。
  “暖暖，长夜漫漫，你缺不缺一个暖床的？”他殷勤地走过去。
  温暖看都不看他，“让开，我要吹头发。”
  “我可以帮你吹。”
  她瞪了眼他。
  他又说：“我能帮你吹得很舒服。”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龌龊？”
  “我是说帮你吹头发，你想哪儿去了？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吹别的地方？”
  温暖把湿漉漉的毛巾往他脸上一扔，去更衣室换了身干净的睡衣。
  她的睡衣都很保守，叶南成能看的也就胳膊和腿，仗着个子高，眼睛瞄了眼她洁白的脖颈，沿下的风景纵然迷人，却被布料遮得严严实实。
  “暖暖，你穿这个不好看。”叶南成振振有词，亲自给她挑了件性感的蕾丝睡衣，“要不换这个吧。”
  温暖挑眉，“你真的觉得这个好看？”
  “好看。”
  “那你穿吧。”
  “……”
  温暖才不上他的当，吹干头发后，二话不说地把人撵出去。
  叶南成还想找理由逗留，被她的门止住后面的话。
  长夜漫漫，寂寞的人该怎么过。
  夜深了。
  沉浸在睡眠中的温暖懵懵懂懂，听见耳边轻微的动静，但不愿意醒来，翻过身，继续睡下去。
  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来到了床边，抬起狼爪，掀开碍眼的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