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柒柒开口想要说什么, 但是池羿却先开口了, “闭嘴, 睡觉。”
  声音冰冷，语气强硬, 一点儿都不懂得温柔, 可是她听着, 却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她依旧用力拽着他的衣服，有些迷迷糊糊地开口, “你不准走, 我有话要跟你说。”
  池羿的身躯是僵硬的, 伸手搂在了她腰间，低声回了一个字, “嗯。”
  许是得到了他的承诺，刚才一直紧绷的情绪也渐渐松了下来。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气息, 顾柒柒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池羿听着她微微急促的呼吸, 手掌又探到了她额头前, 半晌将她搂得更紧了。
  她以为，他想离开她吗？
  他恨不得，将那个叫周念庭的男人, 撕碎。
  尽管他有着一张跟他一样的脸。
  这一晚, 顾柒柒睡得格外香沉。
  早上醒来，已经没有池羿的身影。
  她呆呆看着床边许久, 低骂了一声, “骗子。”
  可是她声音才落下, 却忽然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迟钝地抬头，就看到了池羿的身影。
  他漆黑的眼眸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走近，嗓音低沉悦耳，“谁是骗子？”
  顾柒柒抿了抿唇，看着他在床边站定，俯身过来，巨大的压力也笼罩在了她身上。
  她的身子开始不自觉的颤抖，“你是池羿……”
  “我是。”池羿睨着她，缓缓开口，“我还可以是其他人，顾江云，沈擎穆，穆子阙……”
  顾柒柒面色复杂，打断了他的话，“你全都记得了？”
  “记忆的复制粘贴，你知道那种感觉么？”他低声问，温热的气息倾洒在她脸上，直烫到了她心脏，“好像不是我经历过的事情，但是我都记得，他们的情感，跟我的融合了在一起，柒柒，我也知道，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想方设法，要留住她。
  现在这个世界，跟她的世界一样。
  这个世界，还有她喜欢的人。
  他以为，她会很喜欢。
  顾柒柒从池羿话里，已经明白，她早已经翻车了，不仅如此，她还陷入了他设置好的局里。
  这个世界，是池羿给她打造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要问清楚。
  她静静开口，“池羿，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世界，你喜欢吗？会留下来吗？”他声音里的小心翼翼，让她心头刺痛。
  “周念庭是你弄出来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继续问。
  池羿微微垂眸，“周念庭，是你喜欢的类型，不是么？”
  半晌，顾柒柒才应了一句，语气认真，“我不喜欢周念庭。”
  池羿黑眸猝然一眯凝向她，又一瞬间的惊喜，却又暗了下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帮你。”
  只要你留下来。
  顾柒柒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他就没想过，她会喜欢他吗？
  身体好像被无数双手在撕扯，鲜血淋漓，心疼到无以复加。
  她喜欢他。
  可是她注定不会永远停留在游戏里，而他也不可能进入她的世界。
  “我要离开这里。”顾柒柒开口。
  离开这里，把游戏里发生的一切，当做一场梦。
  这恐怕是她最好的抉择了。
  “不可能。”池羿伸手握住她瘦削的肩膀，神情紧绷起来。
  顾柒柒探手，轻抚在他有些消瘦却依旧英挺俊美的脸上，“池羿，开心点，其实你笑起来更好看。”
  但是池羿听了她的话，眼底的低落和沉重更加明显了。
  她喜欢看到的，他都没有。
  ——
  那天早上和池羿说完后，周念庭就来了，池羿又不知道隐匿到了什么地方。
  顾柒柒径直和周念庭说开了，她没想再在这个世界里招惹一朵桃花。
  周念庭会喜欢她，完全是因为池羿给他的设定。
  “柒柒，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或许你有你喜欢的人，他跟我有某种相似之处吧，因为我总是觉得你在透过我看某个人。”周念庭声音低落，但是说的话又格外释然。
  顾柒柒只是笑了笑，忽然道，“你能不能笑一下给我看？”
  她一说完，周念庭就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左边嘴角隐隐有着一个迷人的小梨涡。
  他伸手摸了摸她头顶，衷心祝福道，“希望你幸福，柒柒。”
  “嗯，谢谢。”
  顾柒柒送走周念庭后，一个人呆在寂寥空荡的屋子里。
  不吃不喝，直到下午池羿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池羿，我想到方法离开了，我只是等你出来跟你说句话。”顾柒柒缓缓抬起尖细白嫩的下巴，掀眸看向他。
  她手里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刀，这里还是游戏，但是只要她死了，她就会回到白色空间。
  池羿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握紧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刀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啷的声音。
  “柒柒，你真狠心。”他低声说着，声音充满了不甘，还有深深的绝望。
  顾柒柒也没打算马上自杀，只是任由他抱着。
  她就再贪心一会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意识开始飘忽，整个人忽然就软倒了。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是小五主动帮她抽离了意识！
  它能操控游戏了？
  “柒柒！”池羿将怀里的女孩儿抱得更紧，声音微微嘶哑。
  可是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就已经消散在空中了。
  接着，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某个支撑点一般，开始分崩离析。
  整个世界，忽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最后，只剩下他一道微微佝偻的身影，站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好像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感觉脑中仿佛有什么要突破障碍溢出来，疼得厉害，但是一股绝望又将他拉入了深渊之中。
  柒柒……
  可是整个世界已经崩溃了，只有他一个人。
  不对，他还可以追寻到她的，只要她还在这里……
  ——
  游戏白色空间里。
  顾柒柒双腿瘫软，坐在地上，小五飘到了她面前，担忧地问，“小柒柒，你还好吗？”
  “怎么回事？”顾柒柒目光犀利，语气也很冷。
  “池羿把第九关全部修改过了，而且断开了你和系统的连接，他是想给你打造一个世界，留住你，我联系了技术人员把你的意识拉了回来。”
  它说的这些，顾柒柒都已经有所感觉，但是从它那里再听一遍，心脏又好像被凌迟了一遍。
  “你的游戏公司大概是要垮了吧？”她嘲讽道，“池羿竟然控制了整个游戏。”
  “柒柒，池羿已经不仅仅是池羿了，他是之前所有反派的结合体，他以为自己是一道程序而已，事实上，他——”
  小五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白色空间就震动了一下。
  小五都吓了一跳，随后迅速消失了。
  顾柒柒愣了一下，在白色空间坍塌之前，她意识就抽离了。
  现实世界，深渊游戏研究基地。
  陌景深从游戏仓里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快断开她的连接。”
  “已经断开了，她很快就能苏醒过来，但是她意识波动有些大，可能是受到了游戏的影响，我觉得最好送医院检查一下。”一个男人迅速开口道。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她。”陌景深说着已经快步离开，进入了一个隔开的小房间里。
  游戏舱门被打开，他低头看着女孩儿有些苍白的脸，低叹了一声，“阿渊那个破坏王……”
  ——
  顾柒柒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消毒药水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
  “柒柒！”病房门被人推开。
  薇妮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薇妮？”顾柒柒看向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柒柒，这才几天啊，你就把自己弄进了医院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薇妮关心地凑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就在这里了，谁让你过来的？”顾柒柒揉着太阳穴开口，感觉精神快要崩溃了。
  “是你手机打过来的，我接到就过来了。”薇妮看着她，神情有些疑惑。
  顾柒柒看了一眼床头柜，她的手机的确在那儿，而且她的包包也在。
  她拿过来一看，发现备注上有人留了一下话。
  “柒柒，游戏的事我之后向你解释，这里是现实世界。小五留。”
  顾柒柒盯着“小五”两个字，咬了咬牙，随后上去搜索了一下“魏莲”两个字。
  他的新闻就马上跳了出来，还有和她的绯闻在，这个世界……大概是真的？
  薇妮见顾柒柒一直在看手机，神情有些怪，也凑了过来，“柒柒，你在看什么呢？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就是老毛病。”她开口道。
  顾柒柒确认了一下时间，2020年2月3号。
  离她进入游戏也有九天了，她的假期也差不多要完了。
  “薇妮，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顾柒柒镇定了下来。
  车上，薇妮一边开车，一边问。
  “柒柒，你这几天一直玩失踪，到底干什么去了？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啊。”
  “通宵玩游戏了。”顾柒柒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眸。
  “你这个游戏迷，明天要参加一个综艺节目，你忘了吗？”薇妮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毕竟是在休假呢，而且还是大过年的。
  “嗯，你到时候来接我就好了。”顾柒柒懒懒应了一声。
  到了家门口，薇妮坚持将她送回了屋里，又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顾柒柒看了一眼客厅沙发的位置，几步走了过去。
  她现在脑子里依旧一团乱，她不确定小五那个备注是不是真的，也还不确定她现在的世界是不是真的。
  她在意的是，游戏空间里，小五那没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