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图手机去了哪里？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难住了大狗和山猫他们，众人全都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林逸飞这个问题。
  没有人知道威图在哪里，审问时也忘记了这一点，毕竟它看起来太无关紧要了。
  “威图手机完成了高胜寒挑衅警方的任务，功成身退，很大概率被高胜寒扔了或者烧了。”
  大狗耸耸肩膀调笑出声：“高胜寒总不会留着死人的手机过年吧？”
  “应该丢了。”
  山猫笑着接过话题：“咱们也不能苛求高胜寒自首时，把人证物证全部准备好。”
  龙叔点点头：“现有证据足够让高胜寒死刑，威图又不是作案的凶器，存在与否没多少影响。”
  虽然被林逸飞提起，让众人发现警方忽略了威图，但往深处一想，它对案子没影响，也就不以为然。
  “我也知道威图对高胜寒审判没多少意义。”
  林逸飞收敛住情绪：“可它毕竟牵着我们鼻子连破四个大案，不见它一眼心里着实有点不甘心。”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威图每次出现都意味一个凶案，所以不把它找出来，林逸飞总觉得事情没完。
  那种感觉，就好像心里有一根刺没拔干净。
  “组长不甘心，没事，明天我加个班，跟高胜寒好好唠一唠。”
  山猫喝入一口啤酒笑道：“让他把威图手机交出来，让组长少掉一块心病。”
  “心病？”
  陆白衣忽然冒出一句：“师父，你是不是想要找回威图，然后送还给周小姐啊？”
  林逸飞微微一愣，随后笑着回道：“周氏墓地一案，咱们也确实有义务找回威图。”
  “切！”
  陆白衣嘟起小嘴：“周氏根本不差那点钱，那手机也不需要留念，我看你是想向周小姐示好。”
  显然在陆白衣看来，林逸飞寻找手机，是找机会泡妞。
  林逸飞无奈一笑：“你想太多了。”
  “反正你小心点，豪门无情。”
  陆白衣哼出一声：“不要被周子怡卖了，还帮她数钱。”
  “哈哈哈……”
  听到陆白衣这句话，龙叔他们又哈哈大笑起来，威图的疑惑也就此消散……
  “好了，不说案子了，来，喝酒。”
  看到大家高兴的样子，林逸飞暂时没有再谈案子，拿起酒瓶跟众人痛痛快快吃起火锅。
  这顿饭吃到九点半才散场，每一个人都吃的心满意足，无比痛快，连王朝都摸着肚子打车回家。
  送走大狗和山猫他们之后，林逸飞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留在餐馆要了一杯茶喝着。
  他心中疑问越来越多，他需要静一静思考。
  威图手机究竟在哪？
  高胜寒跟周氏交情不浅，为何杀掉硕鼠之余，会大不敬拿走周荣华的手机？
  如果是纯粹挑衅警方，高胜寒可以直接报警下战书，何必利用威图故弄玄虚？
  而且每一起凶案背后，警方都能捣毁一个犯罪团伙，高胜寒又是如何熟知他们的存在？
  还有，硕鼠的双腿、林美美的舌头、郭富贵的双手，赵月如的眼睛，高胜寒又藏在哪里？
  如大狗所说，高胜寒完全可以一路杀下去，为何杀掉李翡翠后就停手，自首为儿子讨取清白？
  以高胜寒的能耐，肯定能找到证明高小飞清白的证据，事实他也找到现场逗留的张铁龙夫妇供词……
  连路过的路人他都能挖出来，其余现场证人以及涉事者，高胜寒完全有能力从他们口中拿到证据。
  他为何不选择自己深入查下去，然后把实质证据直接公布于众？而是囚禁张铁龙要挟警方帮忙查案？
  还有，张铁龙的供词，高胜寒为何要拿枪顶在他头上录制，让这份视频和证词完全失去法律效力？
  没有那把枪，视频可信度又会加两分，高胜寒如此不管不顾，是愚蠢之举，还是根本不屑？
  如果不屑张铁龙供词，又何必交给警方查探？
  高胜寒所为看似合情合理，但很多举动都是多此一举，包括当初展示的无骨鸡。
  杀人杀到一半，中途主动自首，能自己证明儿子清白，却要挟警方查案……
  高胜寒这波操作太让人看不懂了。
  林逸飞准备明天再去一踏警局，从高胜寒嘴里拿到答案，不然这些疑问会把他心里堵得发慌。
  “叮——”
  就在这时，林逸飞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接听，很快传来金明艳的声音：“逸飞，睡了吗？”
  林逸飞端过一杯茶水：“还没有，金队，有事？”
  “有点事。”
  金明艳没有太多客套，开门见山：
  “事情是这样的，高胜寒已经承认了他的罪行，也交待了杀掉李翡翠和囚禁张铁龙的细节。”
  “可郭富贵四人怎么死的过程，他却不愿意多说，被截取的受害者躯体，他也一句烧掉祭祀了事。”
  “他说杀掉李翡翠的证据足够判他死刑了，就懒得交待杀害郭富贵四人的事了，也不想指认现场。”
  “虽然他的死刑注定了，可没有详细过程，不好入档结案啊。”
  “万一戴局他们问起高胜寒怎么杀死硕鼠四人，我都找不到供词给他们检验。”
  “所以我晚上亲自跟高胜寒谈了谈，希望他能把郭富贵等案子细节说清楚。”
  “而且到了这地步，藏着掖着也没意义了，可他就是拒绝告知。”
  金明艳语气无奈：“我多问了几句，他就说自己有心因性失忆症，不太记得时间长一点的事情。”
  “心因性失忆症？”
  林逸飞眼睛微微一眯：“高胜寒有这个症状？”
  他知道心因性失忆症，这是一种选择性的反常遗忘现象，是指患者对新近重大事件（如创伤、丧亲）因震撼过大不堪回首而产生部分性选择性遗忘，或暂时性将记忆解离，使其不出现在意识中。
  “是啊。”
  金明艳又是一叹：“高胜寒说他现在很容易忘掉事情，所以对郭富贵四案细节几乎不太记得。”
  “还说再过一两个礼拜，估计他连李翡翠怎么杀的，都可能会忘的一干二净，希望我们赶紧判刑。”
  “高胜寒还跟我们说了病因，高小飞的死对他刺激极大，他扛不住，所以记忆就出了问题。”
  “他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医生也证明他有心因性失忆症状，胃溃疡，焦虑、躁狂、厌食。”
  “只是用失忆症来代替郭富贵四起凶案的细节，我始终感觉不太严谨，也不怎么完美。”
  “所以我希望你明天抽空跟郭富贵聊一聊，看看能否多挖一些细节出来补充。”
  “毕竟他现在跟你比较谈得来。”
  “当然，你也不需要有压力，实在问不出，大不了就把失忆症证明放进卷宗。”
  金明艳语气温和：“反正李翡翠的死已足够判他死刑。”
  “明白。”
  听完金明艳的话后，林逸飞点点头：“我明天抽空去看守所见一见高胜寒。”
  “好，事情就这个。”
  金明艳笑着出声：“你早点休息吧，这些天辛苦了。”
  挂掉电话后，林逸飞整个人变得更加凝重。
  失忆症？
  太巧了，太巧了，虽然高胜寒得这个失忆症合情合理，可林逸飞总感觉事情巧合过头了。
  高胜寒把李翡翠之死和张铁龙囚禁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就把郭富贵四起凶案过程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真是心因性失忆症，高胜寒应该忘掉高小飞之死以及以前记忆，而不是忘掉之后的四起凶案。
  更重要的是，高胜寒怎么看都不像有失忆症，哪怕有医生证明，林逸飞也觉得事有蹊跷。
  毕竟高胜寒自己就是顶尖医生，他要让自己出现心因性失忆症状，绝对不是没有法子。
  莫非，这连环杀人案，还有隐情？
  这个念头崩出，让林逸飞打了一个激灵，也让他猛地坐直身子。
  随后，他一口喝完杯中茶水，抓起外套出门，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高胜寒小区。
  家，是人的心灵港湾。
  林逸飞相信，要窥探出高胜寒的真正意图，就该去他的家找答案。
  三十分钟后，林逸飞出现在高胜寒小区，他拿出证件去物业处拿来钥匙，然后就上到三楼打开铁门。
  相比林逸飞上次来的时候，高胜寒家里要凌乱很多，显然经受了警方挖地三尺的搜查。
  林逸飞把所有灯光都打开，然后站到了照片墙前面，重新审视着上面的照片。
  上次走马观花，看的照片几乎都跟高胜寒有关，这一次林逸飞静下心查看，一张一张照片查看。
  很快，他捕捉到一些忽略的细节。
  其中一张照片，高小飞一字马，双手张开，右手竖掌在前，左手在后，看起来很是意气风发。
  上次，林逸飞以为高小飞纯粹摆姿势，这一次，他发现高小飞左手还握着一个小东西。
  林逸飞用手机拍下照片用软件放大，很快辨认出那是一个水晶小奖杯。
  滨海市少年组散打冠军。
  尽管林逸飞知道高小飞是东方文武学校的学生，但看到散打冠军四个字还是眼皮一跳。
  接着，林逸飞又锁定另一张照片，剃着光头的高小飞双手背负，经过广场一处花圃的照片。
  相比其余照片里的高小飞，这里的高小飞看起来更高大，个子要高几公分，显然是脚底下踩着什么。
  林逸飞心里一怔：“莫非是滑轮或者滑板？”
  在林逸飞作出猜测时，他的眼睛又锁定一张照片，上面是高小飞和周子豪搂着肩膀的合影。
  高小飞捧着一束鲜花，胸前挂着一枚银色奖牌，脸上说不出的高兴。
  俨然是滨海八百米自由泳的奖牌。
  倒是周子豪神情温和，好像这奖牌没啥好高兴。
  林逸飞又嘀咕了一句：“想不到高小飞还是一个游泳高手啊。”
  三张看似貌不起眼的照片，在林逸飞心里渐渐串在一起，让他心里疑问又加深了三分。
  接下来，林逸飞把剩下的照片看完，不过这次没什么发现。
  随后，林逸飞又转到高家的书房。
  他把每一本书都翻了一遍，想要看看有什么发现，只是翻了两个小时，他都没有什么收获。
  林逸飞摇摇头正要离开书房，却不小心碰倒了高胜寒的保温杯。
  “砰！”
  一声脆响，保温杯被摔成一堆碎片，还溅射出一小波水迹。
  林逸飞俯身把碎片捡起来，手指触碰到水迹时，他感觉指尖有点磨砂。
  他开始以为是灰尘，但手指一揉，却发现不是灰尘，而是尖细无比的粉末，还有点刺手。
  林逸飞微微皱眉，用一张纸巾把水迹擦了下来，随后又掰开保温杯的底座，发现泡着一个小茶袋子。
  他用剪刀割开茶袋，发现里面装的不是茶叶，而是一堆白色粉末，类似细沙，但比细沙更细，更硬。
  “这是什么玩意？”
  林逸飞嗅了嗅，发现没什么味道，眼里更加好奇了。
  这东西一看就不能溶于水，也没什么营养，高胜寒平时泡它来喝干什么？
  他很是不解，随后直接拿出电话，给小萧打了过去：“萧姐，晚上好，睡觉没有啊？”
  “林逸飞，你大爷，是不是又死人了？”
  林逸飞的话刚刚落下，小萧就用哭腔回道：“你不是说，你守着尸体过夜，明天再找我吗？”
  “你就不能让我睡一个好觉吗？”
  她可怜兮兮：“我都快一个月没睡好了，脸蛋都黯淡了两分。”
  “不是，不是，萧姐，没死人，”
  林逸飞出声解释：“我只是查案遇见一些东西，不明白它是什么，又不想化验等待，就想你看看。”
  “你大爷，我是法医，不是万事通，你查案遇见不明白的东西，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小萧开始祥林嫂：“唉，我真不该去滨海警局，如果不去滨海警局，我就不会认识你，不认识你…”
  林逸飞使出杀手锏：“萧姐，一顿法国大餐。”
  小萧打蛇随棍上：“人均一千？”
  面对这个吃货，林逸飞只好低头：“成交。”
  “哈哈哈，我现在精神多了，说吧，遇见什么不明白的东西？”
  小萧嘻嘻一笑：“你萧姐我虽然年纪轻轻，但怎么说也是孙老第一高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林逸飞忙打断她的话题：“是这样，我在高胜寒家里查东西，发现他保温杯泡着一个茶袋。”
  “但茶袋子里装的不是茶叶，而是一种白色粉末，很尖细，很有硬度，还不溶于水。”
  他一边给出粉末的描述，一边打开摄像头让小萧审视：“你能看看是什么东西吗？”
  “粉末？不溶于水？尖细？坚硬？”
  小萧语气变得肃穆起来，随后开始审视镜头下面的粉末，很快，她就脸色一变：“金刚石粉末？”
  林逸飞讶然失声：“金刚石粉末？”
  小萧认真点点头：“没错，从你的描述和形状判断，它八成是金刚石粉末。”
  林逸飞追问一句：“它泡水喝有什么作用？”
  “慢性自杀。”
  小萧压低声音：“金刚石的粉末是古代九大毒药之一。”
  “金刚石具有疏水亲油的特性，当人服食下金刚石粉末后，金刚石粉末会粘在胃壁上。”
  “在长期的摩擦中，会让人得胃溃疡，不及时治疗会死于胃出血，是种难以让人提防的慢性毒剂。”
  “文艺复兴时期，用金刚石粉末制成的慢性毒药曾流行在意大利豪门之间。”
  接着，她话锋一转：“怎么？有人毒杀高胜寒？”
  林逸飞摇摇头：“这倒不像，因为它是茶袋形式存在，一看就是高胜寒自己泡的。”
  “而且高胜寒是医生，他不可能喝不出是金刚石粉末。”
  毕竟保温杯没有混合其余饮料，就着白开水喝进嘴里，口感差异很容易分辨出来。
  小萧追问一声：“那就是高胜寒自己寻死？”
  林逸飞微微眯起眼睛：“还不清楚。”
  接着话锋一转：“喝了金刚石粉末后，会出现什么症状？”
  “晚期，依靠胃的蠕动，金刚石粉末会把胃给磨漏，胃出血，然后就死翘翘了。”
  小萧思虑一会回道：“初期嘛，胃肠受到损伤之后会影响到人体的消化功能，导致消化功能紊乱。”
  “接着，它会逐步导致患者出现厌食症，出现大量呕吐，随之而来的引发了硫胺素缺乏症。”
  小萧声音沉稳：“继而出现科尔萨科夫综合症，脑颅失调，精神受损，让患者变得昏昏噩噩……”
  林逸飞呼吸急促：“会不会出现失忆症？”
  “会！”
  小萧给出一个肯定：“脑子受损，昏昏噩噩，失忆是必然的。”
  “明白了，明白了。”
  林逸飞一挥拳头吼道：“我明白了……”
  “高胜寒失忆不是受到刺激，他是主动让自己变得失忆。”
  “他的失忆，不是忘记高小飞减轻痛苦，他是为了避开郭富贵四个案子细节。”
  “郭富贵四人并不是高胜寒杀死？杀掉四人的凶手——另有其人！？”
  “杀人杀到一半，主动自首，当众伏罪，不是借警方手还高小飞清白，而是他浑水摸鱼包揽全部罪行。”
  “他在掩饰真相，他在保护一个人——”
  此时此刻，林逸飞的酒劲儿完全醒了：
  “高小飞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