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天塌了！”
  ……
  脚下是一片火海，暗红色的岩浆如一群发疯的猛兽吐着火舌汹涌如浪潮。数千条火龙怒吼着奔腾出海，一浪高过一浪，朝岸边袭来……
  “紫痕，我们没有来生了是吗？”
  “这个很重要吗？你不是说过，今生和来生都是茫茫尘世间的匆匆过客，就像两个无缘相见的陌生人。”
  “是啊，我们今生不记得前生的事，来生自然也不会知晓今生的事。一个人如果觉得此生有憾，总希望来生再续前缘。可天道轮回中，谁又会记得前生之愿。”
  “呵呵，你终于正经了些，越来越像佛了。”
  “我以前不像吗？”
  “嗯……像，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佛。你说过杀人者就是魔，救人者才是佛。”
  “记得青屏说过，一个神仙如果厌倦了天上的生活，就会故意犯一个贪恋红尘的错，在轮回中经历凡间的酸甜苦辣。而一个凡人想要成仙，有仙缘者还要修行千年万年。究竟是天道有常圣人不死，还是天道无常天意弄人。”
  “哈哈，我就喜欢听你感叹世事。”
  “又忘了我教你怎么笑了是吗？要矜持地笑淑女地笑。”
  “哈哈，我怎么能忘呢？只不过这是我们最后的笑了，我要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反正你也不能赶我走了，我们都出不去了，哈哈……”
  “傻丫头，难得现在你还能笑的出来。”
  “哈哈，当然了，我高兴的要死。”
  “不过现在看来，你这样笑也很好看。”
  “嘻嘻，我本来就很好看。”
  “哈哈……”
  “看看，你也笑了。”
  “紫痕……你跟着来到这里后悔吗？”
  “怎么会后悔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刚才我救了你，也就是救了天下苍生。那九世之恩也算是两清了吧，何况现在……是我们一起死。”
  “我这一生做过许多错事，有负世尊如来，有负玄女祝融青女，还有许多被我牵连的妖怪凡人……”
  “你没有辜负众神之望，也没有辜负了这芸芸众生。如今你化血入劫，不就是应了你当年的一念之愿吗？”
  “……紫痕，你真美。”
  ……
  他望着眼前愈加猛烈的火浪，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家乡那条金水河、金山寺、昆仑山……金蝉子、江流儿、唐僧……
  “我愿化天心之血，历千万劫，度这一念苍生……紫痕，我们上路了。”
  他拉着紫痕火热的手，这苍茫的尘世，这朦胧的情愫，走到了路的尽头。
  ……
  唐僧狂叫一声从恶梦中惊醒，茫然若失。
  我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恶梦呢？还有紫痕，我怎么会和她情愿去纵身火海？这天下苍生我也许不会辜负，但那些众神之望我是要辜负的，我不会让那些恶神得逞，我不会让这个梦成真的……
  “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想猴儿了。”
  不周山依旧巍峨耸立。
  这一根连接天堂与地狱的天柱像一尊无情的天神，听不见新人笑也闻不得旧人哭，仿佛这世界与他毫无关联。
  谁说山河多情？
  云秀宫中，哮天犬又一次变回了人身。
  “哮天，你恨二郎神吗？”
  “不恨。”
  “为什么？”
  “我谁都不恨。”
  “你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没有。”
  “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不知道？”
  ……
  “就像有人夺走了你心爱的东西，你难道不去抢回来？一头猪叼着骨头却不给狗吃……哦，对不起，你现在是人身，我不能再拿狗开玩笑了。”
  “我不知道仙子在说什么，什么是感情。”
  “呵呵，你终于会主动问了。感情就是……两个人一见面就欢喜的很，就像我和孙悟空。要不就是看对方不顺眼，就像我和二郎神。比方说……如果你现在见到你的姐姐，你会很高兴是不是？”
  “不知道。”
  “唉……算了，不跟你聊这些了。现在才觉得，还是你活得开心一些。什么事都不用想，什么人都不惦记。像我这样经常胡思乱想反而不开心……”
  “主人要来了。”
  “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一个猴子的味道。”
  “哦……猴子！肯定是孙悟空对吧。”
  “像是五百年前他的气息。”
  “太好了！”紫霞兴奋地说道，“他一定是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打败二郎神。到时我也把你救出去，找我爷爷施法让你永远变成人身，跟我和猴子去花果山好好玩上几天，再送你回泰山。”
  哮天犬没有说话。
  “都五百年没见面了，我要换身新衣服。哮天，你说我是穿这件红的还是绿的呢，要不那件黄色的？嘻嘻，是不是都很好看……算了，还是这身紫衣吧……我怕他认不出我来。”
  哮天犬早已变成了狗样子趴在地上，远离了人事。
  紫霞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日渐消瘦的自己，头上的白发也添了很多。她拿出那把被她把玩得莹光锃亮地“云卷云梳”，仔细梳理有些花白的头发。
  猴子是跟二郎神打到了这里，还是被抓来的。不，不会的，猴子神通广大天下第一，没人能降服得了他。他一定是来救我的，可我现在这个样子……
  要是素香在，会不会让她去昆仑山找些回春草呢？
  “真君，我们把这妖猴带到云秀宫吗。”
  “哼，云秀宫？岂不太便宜了他，没要了他的命就算是本尊开恩了。”
  “真君，这五百年的恩怨还是解不开吗？何况现在，孙悟空已经没了半点神通，像个废人了。”
  “这妖猴诡计多端，多半是装模作样迷惑世人，岂能逃过本尊的法眼。”
  “真君英明。不过以小将看来，这猴子受了太上老君几百年的教化。太上老君何许人也，孙悟空八成已被驯化失了野性。”
  “大胆，真是妇人之仁！”
  “真君息怒，小将多嘴了。”
  “我岂是跟他一个野猴计较，我是和那紫……把妖猴打入地下冷央宫。让这对痴情男女同在不周山，近在咫尺，却永世不得相见。哈哈……”
  二郎神仰天狂笑，脸色却狰狞如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