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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我以后会一直做你的奴婢服侍你的。”
  “不，你说过要嫁给我，我要你做我的状元夫人。”
  “小鬼头，你还当真了。”
  “不，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就要你做我的老婆，你若是不答应我就跳河给你看。”
  “好好好，谁叫你是公子呢，真拿你没办法。”
  “你要发誓，若你做了别人的老婆就掉进这河里淹死。”
  “你小小年纪心就这么狠，呵呵，不过这才是当官的料。”
  “春香姐姐不要打岔，快发誓。”
  “我春香发誓此生非陈江流不嫁，若是违背誓言就掉进水里淹死，这样总可以了吧。”
  “哈哈，这还差不多。我陈江流也发誓，若此生不能取春香姐姐为妻，就把这金水河填平。”
  “呵呵，这金水河绵延千里，你能填平才怪呢。”
  “就算不能填平，我也要让它改道，让这清水变成浑水……”
  ……
  他望着载着春香的大船远去的身影悲痛欲绝：“春香姐姐，你骗我。”
  ……
  “红颜祸水！”
  ……
  “唐僧，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想想你自己吧。”
  孟婆的声音把唐僧从金水河拉回了奈何桥。
  “孟婆婆，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从我这里走过的鬼魂何止千万，难道你认为我这个老婆子只会做孟婆汤？何况我之前都见过你九次了。”
  “九次？”
  唐僧猛一拍脑门哑然失笑道:“是啊，我已轮回五百年，今天是第十次了吧。”
  孟婆又冷不丁的说道:“无论做人做神都要言而有信，那位春香姑娘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她发誓非你不嫁却又移情他人，终究落了个溺水而亡。你也一样，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天理昭昭万古不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唐僧听了背后嗖嗖发凉，因为他曾经随意发过的毒誓已数不胜数，誓词里除了不死在水里基本上什么地方都要死上一遍。而现在却一事无成，最后该是一个如何惨烈的结局呢……
  唐僧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想，又看到春香的身影越来越远，竟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孟婆朝刚才那几个鬼役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便不再上前阻挠。
  唐僧跟随他们走到奈何桥上，顿觉一股腥臭扑鼻。不禁低头望去，只见那传说中的忘川河波涛汹涌蛇虫满布，比之那九幽地狱还有恐怖几分。
  他转头不忍再看，又发现这群神情俱都木然无色的鬼魂已停止不前。
  不料他们却忽然争相恐后朝桥下跳去，“扑通通”的落水声引来了更多的蛇虫河怪。
  那些行尸走肉瞬间被吞噬成一堆森森白骨，继而又慢慢没入忘川水底，却听不见一丝惨叫声。
  奈何桥上前扑后拥落水者不断，唐僧看到春香正要纵身跳下。
  “春香姐姐不要！”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刹那间正好抓住了春香的手臂。
  “春香姐姐我不要你跳下去！”
  唐僧用尽全力想要把春香拉上奈何桥，却感觉下面有千斤之力拉不动丝毫。
  “春香姐姐拉紧我的手！”
  春香缓缓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竟涌出一丝血色，漠然的眸子里也惊现几分光泽。
  “春香姐姐，你好好看看，我是小江流啊。”
  唐僧已是声泪俱下:“都是我不好，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我不该逼着你发誓，你今后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快抓紧我的手……”
  唐僧忽然感觉春香的身体越来越重，他才发现水里已伸出几只利爪，正抓着春香的双腿朝水里拉拽。
  “你们这些鬼怪快住手，放开她！”
  春香双唇微动，却没发出一丝声音，眼角处隐隐有荧光扑朔。
  忽然“扑通”一声，她终于落入了忘川河中。
  “春香姐姐！”
  唐僧疯狂大叫，却一个不留神被身后的鬼魂给撞下了奈何桥。
  幸好忘川水面已是尸首如山，唐僧还没有跌到水里。
  他跌跌撞撞从几具毫无知觉的行尸走肉身上站了起来，看着比地狱还惨的忘川水竟然全无惧意。
  “春香姐姐你在哪儿，我是小江流……”
  唐僧不知疲倦的呐喊，回答他的却只有蛇虫“滋滋”的撕咬声。
  这也许是他有生以来最动情最忘我的一次，没有放纵在紫痕祝融身上，却是为了弥补儿时的一个痴梦。
  脚下的尸首越来越少，那些蛇虫河怪的狰狞愈发的清晰可见。
  终于，一条大蛇扑到唐僧的面前，吐着腥红的信子昂头袭来。
  身后是滚滚忘川河水，唐僧已退无可退。
  此时忽然从水中跃出一个四肢残缺的身影，按住已张开血盆大口的蛇头死死不放，正是唐僧苦苦寻觅的春香。
  “春香姐姐！”唐僧失声大哭。
  不料又窜出一条大蛇咬住春香的肩膀，将她慢慢按下忘川河。
  春香伸出仅存的一只胳膊朝唐僧挥了挥，嘴角竟扬起一丝浅笑，缓缓没入血水之中。
  “春香姐姐，是我对不起你。”
  唐僧喃喃自语恍恍惚惚，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时而浓情奔放时而含羞带柔的春香。
  ……
  “公子快起来读书，太阳都晒屁股了。”
  “不，我还要睡，反正教书的师傅今天也不授课。”
  “别想偷懒，师傅说过那些功课每天都要温习几遍，你不想做状元了？”
  “我偏不，我的好梦还没做完呢。”
  “小江流听话，让姥爷夫人知道了又要骂你了。”
  “爹爹娘亲才不舍得骂我呢，让我起床也不难，你要听我讲完我做的梦。”
  “好，你说吧。”
  “嗯……我刚才梦到和你一个被窝里睡觉呢，哈哈……”
  “好啊你陈江流，真是陈下流，小小年纪只想着……”
  “我只想什么？你说……哈哈。”
  “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哈哈……你答应过要做我的老婆，早晚要在一起睡觉的，为何还要打我……”
  “那……那是以后的事，你现在才十岁。”
  “哈哈，春香姐姐脸红了，你这个样子真好看。”
  “你就爱耍无赖，再这样我以后……以后不做你老婆了。”
  “好好好，我起来读书就是。”
  ……
  “今天我们该读诗经唐风了，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公子，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读？”
  “这些我早就倒背如流了，我在想……这个女的真痴情，他的丈夫都死了，她还想着死后要藏在一起。”
  “公子只管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
  “怎么不想，你我以后也是夫妻，教书的师傅不是也经常教导我们凡事都要想长远一些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以后我死了你不愿意跟我埋在一起吗？”
  “呸呸呸，读你的书，怎么光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公子福大命大造化大，一定会长命百岁。”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夫妻也应该生居一室死后同穴，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好好好，怕了你这个小无赖了，以后生居一室死后同穴，这样总可以了吧，快读书。”
  “哈哈……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
  此情此景唐僧如临其境，仿佛又看到春香姐姐在向他招手，一纵身就要跳下忘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