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煽情
作者:笑问锦衣      更新:2021-08-19 09:34      字数:2359
  夏侯刑风对陆无涯大吼道:“陆兄,快……”
  未等他的话说完,一阵狂风呼啸,夏侯刑风手中一轻,铁索骤断。
  这根铁索是两人唯一的借力之处,铁索一断,两人平衡顿失,身子急坠,向迷雾深锁的崖下跌下去。
  夏侯刑风只觉身子虚浮,难以控制,只是笔直的跌落,耳旁风声呼呼,飞速摔向谷底。深谷高达数百丈,谷底万石森森,犹若一把把刀剑般向上耸立。一坠之力可达千均,摔下去绝无活下去的可能。
  地狱仿佛已在下面张开大门。
  但是,他不甘就此摔死,一股强烈的求生的欲望,撞击着他的胸膛,激发了他无穷的潜力。
  夏侯刑风发出一声长啸,鼓荡丹田中真气,分注两臂,贯力于掌,奋力拍出。一口气连拍十八掌,这路“维摩十八拍”是佛门刚正洪猛的掌力,也是他从石窟学得最强的掌法,每一掌拍在崖壁上,都击得石屑纷飞,使他急坠的身体微微一缓。
  在刻不容缓地一刹那,夏侯刑风手腕一展,银光飞射,碎心铃出手。崖边的石缝中生着一株弧零零的松树,形状古拙,松树上的一根枝,临空伸出,飞铃的银丝正绕在松支上,夏侯刑风便悬身于峭壁之上。
  此刻,虽然他身未脱险,但性命却是一时无碍。
  夏侯刑风心中的一口气未松,却见头上黑影一闪,陆无涯从上跌落下。
  夏侯刑风大惊,急忙伸手去接,却差了半尺,竟未抓住。
  他眼见陆无涯向下摔去,“啊”地叫了一声。
  恰好一截断索随后坠下,索长三丈,被夏侯刑风手疾眼快地抓住,奋力挥出,大叫道:“陆兄抓住了。”
  陆无涯把独臂刀咬在嘴中,挥手疾抓向飞下的铁索,眼着就到得手。
  哪知,山腰的风疾,一阵突刮,猛地吹动索梢一颤,偏移一寸,他的手竟抓了一空。
  见到功亏一篑,夏侯刑风急得目眦欲裂。
  生死攸关的一瞬,陆无涯也显出精湛的武功,他缩手、拔刀、挥刀猛刺,刀锋贯足了内劲,一刀刺入石壁深达两尺。但他的坠力实在太强,独臂刀虽为宝刀,也承受不起,喀嚓一声,刀锋断为两截。
  借着一缓之机,陆无涯倒翻而起,一个“珍珠倒卷帘”,双足挟住了铁索,猛地打了两个翻身,让铁索紧紧绕在足踝上。
  两人这几招身法都是在急坠的过程中使出,端的是迅若飞电,捷若灵猿,显示出内力、轻功、掌法、身法中极深的造诣,否则,绝难生存,必被摔死于谷底。
  即便如此,仍是未脱险境。
  夏侯刑风一手抓银丝,一手挽铁索,银丝连着松枝,铁索拽着陆无涯。
  两人宛如一条长绳上的两个绳结,临空飘荡,着实凶险,稍一失手,便会再跌入深谷。
  关键之处,全在夏侯刑风,他一边奋力抓牢铁索,一边暗道:“天野家的传人是冲我下的杀手,却累得陆兄与我涉险,今日,我便是自己性命不保,也不能让陆兄受伤害,否则便是对不起朋友,”想到此处,他咬紧牙关,将铁索抓得更紧了。
  但是,双手终是血肉之物,时间一长,渐感吃力,手腕不由地微微颤抖。
  下面,陆无涯感到铁索微晃,大声道:“夏侯兄,你怎么样?”
  夏侯刑风答道:“不碍事的。”说着,连催几道力,想把陆无涯拉上,但他真气消耗过剧,竟是力不从心。
  此刻,陆无涯与夏侯刑风心意相通,他知道夏侯刑风气力将尽,于是,大声道:“我陆无涯纵横江湖,杀人如麻,向被世人所痛恨。如今,有幸与你相交,虽相聚时短,却是倾盖如故,肝胆相照,意气相投,我有这样的朋友,生亦无所憾,死也不枉了。夏侯兄,你松手吧。”
  “什么?”夏侯刑风一听,心上如被狠力抽了一鞭似的,胸口热血如沸,大喝道:“陆无涯,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说这种话。”
  陆无涯微微一笑,仰望天空,天空一片湛蓝,朵朵浮云,仿佛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脸庞,有父亲、母亲、继母、小妹,这些人都是曾出现在他梦中的人,令他想到家,想到那个无比遥远又无比温暖的梦。
  忍不住一阵悲伤,冷血杀手,铁石心肠的陆无涯眼眶湿润,哭了。
  上面,夏侯刑风见身下无声,不知出了什么事,大声道:“陆兄,为什么不说话,怎么了?”
  陆无涯热泪盈眶,道:“夏侯兄,我知道你是个重义轻生的大丈夫、好汉子,日后,当你威震天下,万人敬仰的时候,别忘了,华山峰底有一位叫陆无涯的好朋友。”
  刹那间,夏侯刑风猜到陆无涯要干什么了,他的心骤然缩紧,急得额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嘶声喝道:“不,不!陆兄,不能,你不能啊!”
  喝声在空谷回荡着。
  陆无涯从容地摇摇头,毅然举起断成半截的独臂刀,刀光一闪,斩在连系他生命的铁索上。
  嚓的一响,火花四溅,铁索被快刀一斩而断。
  在索断的一刹那,陆无涯用尽力量喝道:“夏侯兄,保重!”喝声中,他身体急坠而下,被浓重的山雾吞没。
  “夏侯兄,保重……”
  “夏侯兄,保重……”
  “夏侯兄,保重……”
  山谷的回音不绝,一声比一声遥远,一声比一声黯淡,渐渐无声,归于沉寂。
  只有山风依然呼啸。
  夏侯刑风仍悬于峭壁之上,右手勾魂铃的银丝深深勒入掌心的肉里,他却似乎毫无知觉,只瞪大双眼,望着谷底,不知过了多久,方从眼眶中滚出两行热泪。
  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恶梦。
  夏侯刑风连夜下了华山,一路住南,马不停蹄,赶到秦南的汉水河畔,在一个小渡口雇了一条客船,顺汉水而下,出了陕西地界。
  几天之后,船至湖北重镇武汉,这里是汉水与长江两大河流的交界地,他改换了坐船,又沿长江东去,幸得船轻风顺,这一日已过金陵,眼看着便到扬州。
  大江东去,奔腾浩荡,波澜壮阔。
  夏侯刑风独立于船头,眺望江水长天,幽然凝思。江波摇动船头不住地起伏,他的思绪也如江水一般,一浪未平,其中三山五岳,南北世家,及九门十派均有人出现,更不乏许多成名的高手。
  见此情景,不由得夏侯刑风心中暗生疑虑。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跑堂,叫过来问道:“这位小哥,我有件事要向你打听一二。”
  跑堂忙道:“客爷您只管问,只要是小人知道的,一定照实禀告。”
  夏侯刑风道:“我是最近才到扬州城,我问你这里是否出过什么大事?”
  跑堂道:“扬州是几代名城,城大地大,每天出过的事数也数不过来,却不知客爷想打听的事是哪一桩?”
  夏侯刑风微一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