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打抱不平
作者:笑问锦衣      更新:2021-08-19 09:36      字数:3063
  琼儿!
  夏侯刑风万万没料到出现在此地的女子竟是唐梦琼!
  红灯之下,只见唐梦琼已作了少妇的打扮,衣饰华贵雅致,容颜却一如往昔,与六年前相比,此刻的她更多了一份雍容与端庄的风韵。
  自瘦西湖畔一别,夏侯刑风只道今生再无缘与琼儿相见,却不想今夜突见唐梦琼现身,心头剧震,百感交集,说不清是一番什么滋味,禁不住轻轻噫了一声。
  幸而酒铺中群丐都在全神凝望长街对面的人马,谁也没听到他这声惊噫。
  在从多江湖好手的护送下,唐梦琼行色匆匆,快步登上那辆豪华马车,放下车帘。
  车夫立刻打马,驾车往城外疾驶而去。其余二三十名黑衣大汉也纷纷翻身上马,紧随其后,顷刻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人去声寂,长街上又归入沉静。
  屋中的污衣帮弟子站在铺门之后,直到那队人马去得远了,这才默默回到桌边。
  马大哥神色郑重,对四周的属下道:“各位兄弟,你们适才都看见了,可知今夜逍遥府押车的是哪一路人马?”
  稍适片刻,一名弟子低声道:“瞧这气势,莫非……莫非便是逍遥府的风云二十八骑?”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听说这些人是殷怜花从各大门派中网罗的精英,各怀绝技,都曾为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马大哥缓缓点了点头,喃喃道:“不错。咱们原以为对方一行中虽有好手护送,却不料这次押车的竟是逍遥府最精锐的一彪人马。看来殷怜花处事心机慎密,由此可见一斑。唉,眼下这一步却是贺帮主失算了。”说着搓了搓手,忧虑之情,溢于颜表。
  那名七袋弟子上前劝慰道:“马大哥不必担心,便是殷怜花亲自押车又能怎么样?咱们污衣帮弟子未必就输于风云二十八骑。何况前方有贺帮主亲自迎候,自然手到擒来,不怕他们飞上天去。”
  马大哥眉头稍展,道:“说的也是。”从怀中取出笔纸,伏在饭桌上,匆匆写了几个字,向身旁吩咐:“传飞书,禀告贺帮主得知。”
  旁边一名弟子忙从背上背着的竹笼中取出一只信鸽,马大哥将书信执成细细一条,塞入一个小竹筒中,盖上了筒盖,再浇了火漆,用铁丝缚在信鸽足上。
  他走到门口,仰望夜空,自言自语道:“近几年逍遥府势力大张,污衣帮迫于无奈,方出此下策。但求老天垂鉴,佑我事成,免除江湖中这一场浩劫。”说罢将手往上一掷,鸽子振翅飞去,直冲夜空。
  望着信鸽上天,马大哥脸色肃然,对身后的群丐说了一声:“走吧。”
  便在此时,蓦然间嗤的一响,风声急劲,一支竹筷由窗中射出,如若流星追月,刹那间赶上那只信鸽,只听信鸽发出一声凄栗尖鸣,竹快已穿腹而过,兀自又向上激飞了六七尺,方始回落。
  “啊……啊……”
  这一下猝起惊变,一干污衣帮弟子无不失声惊呼,随即各拔兵刃,但听呛啷、呛啷一阵刀剑出鞘的乱响,小小酒铺中顿时青光闪动,箭拨弩张,陡然涌起无限的杀机。
  马大哥暗道一声:“不好!”料不到此处竟然伏有如此高手,看来是敌非友,当下将双掌一横,挡在门口,往竹筷射出的方向望去。
  屋中并无旁人,除了被吓呆的掌柜之外,便只有那屋角的一家三口。
  马大哥目光所及,见那个落拓男人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手中原本一对的竹筷这时却只剩下一支,他心念电转,不禁脱口道:“是你!”
  “不错,是我。”夏侯刑风淡淡地应了一声,坐直身体,斟满一碗酒,仰脖子干了,赞道:“好酒!”
  自从众丐进屋之后,他始终垂目低头,畏畏缩缩,谁也没加留神,然而此刻就这么直身一坐,浑身上下登时锋芒显露,傲色逼人,俨然一方宗主的气派。
  群丐一见,面面相觑,尽皆耸动,少时,那名七袋弟子跃出两步,冷喝道:“你胆敢在此坏我大事,分明是自寻死路。你受了何人指使,快快说来,倘若有半句谎言,哼……”将掌中长剑在空中虚劈了两剑,直指对方的前胸。
  夏侯刑风对围着自己的众丐竟正眼也不瞧上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自和家人在此饮酒,碍你们什么事了?口中休得不干不净。”
  说着又斟了一碗酒,沽的一声,倒入口中,大拇指一翘,说道:“好酒!”
  七袋弟子见对方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勃然大怒,厉喝道:“你奶奶的,咱们丐帮行走江湖。哪个敢来滋扰干挠,管教他死得惨不堪言。小子,今天是你找死……”他抖剑就要冲上,不料身子才一动,却被一只有力的手重重按住。
  马大哥伸手拦住七袋弟子,沉声道:“四师弟,有我主持大局,你且退后。”声音中自有一股威严,令人不敢违逆。
  七袋弟子虽忿恨不平,却素来唯马大哥马首是瞻,当下愤愤将长剑插回鞘中,对夏侯刑风怒视一眼,退后到众丐之中。
  马大哥又上下打量夏侯刑风一番,见对方在刀光剑影笼罩下,居然仍是好整以暇地饮酒,不由得暗吸一口冷气,生平所见所闻的江湖人物之中,极少有人如此这般豪气千云。
  他料定此人大有来路,不敢妄动干戈,慢慢行前两步,双手一抱拳,道:“这位朋友请了,方才我手下兄弟在言语上有开罪之处,阁下请多担待,我作大哥的替他陪礼了。”说罢躬身施了一礼,跟着脸色一沉,又道:“丐帮几百年来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至今方有南北四堂三十六舵的基业,阁下倘若决意跟我们过不去,也不妨划下道来,丐帮数万弟子自当与阁下周旋周旋。
  ”这一番话软硬兼施,既尽到了礼数,又自高身份,将一切过结都揽到丐帮头上。夏侯刑风听后点了点头,心道:“此人心机慎密,倒不可小觑。”
  他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阁下话中左一个丐帮、右一个丐帮,我却奇了,素闻丐帮弟子大都是当世英雄,倘若与逍遥府结了梁子,自会去找殷怜花论理,如何打起殷夫人的主意?这偷偷摸摸的勾当又岂是丐帮英雄的行径?”
  马大哥也觉此事无甚光彩之处,不禁面上一红,口中却分辩道:“这是我帮内之事,是非曲直自有帮主与长老判明,由不得阁下说三道四。”
  夏侯刑风冷冷一哼,道:“好一个是非曲直,好一个帮内之事,只怕这个帮么,却未必是丐帮了吧!”
  马大哥心中一跳,急道:“此话怎讲?”
  夏侯刑风不紧不慢地说:“听说江湖中新近出了一个什么污衣帮,最善于移花接木、嫁祸于人,只是手段低劣,瞒不过明眼之士。”说到这里,他用眼角瞟了一眼群丐,又道:“江湖传言多有不实之处,也不知是也不是,阁下若有耳闻,尚请告知一二。”
  此言一出,马大哥顿时勃然变色,他未料到对方竟然看穿自己的身份,实是心腹之患,面上虽依如常态,却已暗动杀机,淡淡说道:“阁下好锐利的一双眼睛,佩服、佩服!却不知阁下与污衣帮结下什么怨仇,以至今夜来坏我兄弟的大事。”
  夏侯刑风道:“我与各位素昧平生,无怨、无仇。”
  马大哥心念一动,道:“莫非……莫非阁下才是丐帮弟子么?”
  夏侯刑风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破衣,摇头笑道:“真是笑话,我这一身衣衫虽破,难道便是叫化子么?非也、非也。”
  马大哥一听,若有所悟,面色更是凝重,沉声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阁下是逍遥府门下。”
  夏侯刑风双目一翻,不屑道:“逍遥府现在已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我堂堂大好男儿,岂能与之为伍?”
  马大哥屡猜屡错,心中大奇,琢磨不透此人究竟是什么路数,道:“阁下既非丐帮弟子,又不是逍遥府门下,咱们素昧平生,阁下何必要替逍遥府出头,来这一趟混水?”
  夏侯刑风道:“看你们也是堂堂八尺男儿,不思扬名立万,却去向妇道人家下手,这等藏头露尾的勾当,已犯江湖大忌,可让人看不过眼去。”
  马大哥道:“这么说,阁下是打抱不平来了。”
  夏侯刑风颔首道:“污衣帮与逍遥府的梁子,只管去找殷怜花了结,便是杀尽逍遥府门下所有弟子,也与我无关。不过,你们若想打唐梦琼的主意,却不能够。”马大哥闻言皱了皱眉头,暗想:“此人忒也奇怪,听他言语中似乎与逍遥府颇存怨愤,却又全力保护唐梦琼的安全,是何用意,令人好生琢磨不出。”他心中百思不解,拿不定主意是进是退。
  见马大哥沉吟不语,他身后的那名七袋弟子却已按捺不住,再度拔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