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最深的伤口
作者:笑问锦衣      更新:2021-08-19 09:37      字数:3074
  在这同时,唐春秋右手疾探,施展空手白刃的绝技,一翻一勾,已将那人的长剑夺了过来。
  眼见右腰八剑齐到,他右手挥了出去,九剑相交,喀喇一响,对方八柄剑每一柄都是从中断为两截,他手中长剑却是完好无恙。
  他所夺长剑本也与别剑无异,并非特别锐利的宝剑,只是他将内劲运上剑锋,真有攻无不摧之势,把对手八剑一齐震断。
  那八名剑手惊得脸如土色,只一呆间,左边的九名剑手立时转上,九剑并联,剑光如银霜匝地,疾刺唐春秋九处要害。
  唐春秋身畔剑气冲天,吹动一身长袍飘摆不定,更显得威风凛凛。
  他迎着剑光再跨进一大步,右手挥剑划出一道半弧,去势极缓,剑尖如挽着千斤重物一般,劲风却凌厉异常,与对方手中之剑一撞,顿时将九柄长剑尽数黏在一起。
  那九名铁衣剑手急往回夺,哪知手中长剑就似与对方剑锋熔铸在一起,竟是纹丝不动,九人见势不妙,齐声低喝,各运内功,要合九人之力将敌人的黏劲化开。
  唐春秋正要引各人合力,一觉手上夺力骤增,喝一声:“断!”
  右臂一振,内劲到处,只听喀喇喇一阵急响,犹如推倒了什么巨物,九柄长剑尽皆断折。
  九名铁衣剑手提着断剑,惊骇无已,急忙向后跃开。
  唐春秋出手仅两招,便力挫铁衣十八剑,他望着沙滩上遍地亮晶晶的断剑,一阵冷笑,右腕一抖掌声中的长剑,左手振指一弹,当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
  他将断剑投丢在地下,对殷怜花道:“你只道用重手法击伤我的内腑八脉,焉知世上还有无妄神咒一门神功,若非武功被废,我又怎能练成?”
  殷怜花又是惊骇,又是愤怒,喝道:“这是邪术妖道,什么无妄神咒了?老匹夫,算你手狠,可狠得过我的‘武侯弩’么?”
  随着话音,铁衣十八衣剑同时丢下断剑,从腰后取出一张黑黝黝的小弩,迅速扳开机簧,将一排排幽蓝的短箭对准唐春秋。
  这‘武侯弩’是唐门绝技中的一种,十二枝淬毒的弩箭由强劲的机簧射出,中者无救,霸道之极,是江湖中谈虎色变的暗器。此刻,二百余枝劲弩都对准唐春秋,任他艺高胆大,也不禁为之色变,不敢怠慢,双手抓紧衣襟往外一分,露出紧身玄衣与腰下斜插的长短二刀,与殷怜花的装束竟是一模一样。
  殷怜花一见,身子如遭电击,脸色恐怖之极,叫道:“你……你……”声音颤抖,仿佛见到鬼魅一般。
  铁衣十八剑也是大出意料,都不禁微微一愣。
  便在这一刹那,唐春秋突然横腿疾扫,卷起地下大片浮沙,猛向铁衣十八剑洒了过去,同时身子疾进,有如星驰电闪一般冲入人群之中。
  铁衣十八剑在霎时之间,但觉飞沙扑面,双眼难以见物,慌乱之中,虽感觉敌人欺至身畔,却不敢发射弩箭,惟恐伤及自己人,急忙纵身后跃。
  这十八人虽然应变奇速,但唐春秋出手更快,臂扬处,腰间双刀齐出,左短右长,如疾风般劈刺而出。
  刀光裹在飞沙中闪了几闪,传出几声惨痛的闷哼,十八名铁衣剑手已尽数中刀毙命。他在顷刻间连砍十八刀,每一刀分别砍中一人的要害,出刀之快,落刀之狠,实是罕见。
  殷怜花初见唐春秋横扫浮沙,便知不妙,大喝一声:“小心。”
  然而就在他喝声刚落,四周回音未息的瞬间里,铁衣十八剑已尽遭毒手,或头裂、或颈穿、或胸破、或腰断,死状惨不忍睹,无一不是一刀致命,伤口中鲜血泉涌,将海滩染得腥红森目。
  殷怜花的心往下一沉,只觉背脊冒出一股奇寒,片刻间涌遍全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嘶声叫道:“这……这是‘风旋斩’……是天野新一流刀法。”
  唐春秋缓缓将滴血的钢刀插入鞘中,道:“不错,这是天野新一流刀法,你的眼光很准。”
  随即淡淡一笑,又道:“你在逍遥府外的花荫坊中买了一栋宅子,隔夜便去那里练刀,以为我不知道?我看了十几年,学到的这几招可还要得么?”
  殷怜花咬牙切齿道:“你偷学武技,卑鄙无耻。”
  唐春秋却不动怒,道:“随你怎么说,卑鄙也罢,无耻也罢,那又如何?我现在既练成无妄神咒,又得到天野新一流刀法,内外兼修,正邪合一。嘿,放眼江湖,唯我独尊,哪人敢与我争锋?”说罢放声大笑,笑声在黑夜中远远传去,令人听后心惊胆颤。
  殷怜花听到这里,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喝道:“是你,是你,原来是你!”
  唐春秋斜眼睥睨,道:“什么是我?”
  殷怜花想起那日在仙人渡头的分舵船上,自己与夏侯刑风决斗,一招对刺,都将生死置之不顾,眼看就要同归于尽,却被岸上一个神秘黑衣人惊开。
  那人既怀绝顶内功,又精天野派刀法,却看不出是什么路数。此事在他心中一直存了老大一个疑团,却没半点端倪可寻,只觉十分古怪,难以索解。
  此刻听唐春秋这么一说,他蓦地省悟,大叫道:“是你,那日在仙人渡头的人,原来是你!”
  唐春秋捻须笑道:“不错,是我。那时你与夏侯刑风对我都还有用,怎能看着你们自相残杀而死?”
  殷怜花恨声道:“我道你为什么总对姓夏侯的网开一面,原来你早就想利用他除掉我。”
  唐春秋道:“你是我手中一枚棋子,为我扫平天下;夏侯刑风却是另一枚棋子,为我把你吃掉。”
  殷怜花道:“于是你就用天野派独门刀法暗算了傅英图,嫁祸到我的头上,骗夏侯刑风找我报仇。”
  唐春秋点头说道:“傅英图确为我所杀,不过,即使我不杀傅英图,夏侯刑风也会找上你报仇。”
  他微一沉吟,说道:“那日在沔阳镇中,我趁夏侯刑风去救琼儿,扮成你的模样潜入酒铺,先用寒魄掌力击伤他老婆,再用天野派刀法杀掉掌柜,掳走他女儿。这样一来,夏侯刑风家破人散,他若要为老婆报仇,找回女儿,唯有去找你或孟千秋,无论找上谁,都必暴发一场血战,哪一个战败被杀,我都坐收渔翁之利。”
  说到这里,唐春秋叹了口气,道:“可惜此事被傅英图有所察觉,我若不杀他,定碍大事,唉,也是迫不得已。”
  殷怜花冷笑道:“好一个迫不得已,数十年的生死之交你都狠心下得毒手,当真是利益熏心,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唐春秋道:“大丈夫处事,拿起千斤,放下四两,杀个把朋友算什么,便是骨肉之亲,也顾不得许多。”
  殷怜花道:“所以你眼睁睁看着琼儿死去,仍无动于衷。”
  一听“琼儿”这两个字,唐春秋顿时脸色急变,喝道:“你说什么?”
  殷怜花道:“定是你杀傅英图之时,被琼儿撞见,她目睹真象,伤心欲绝,这才断脉自尽的。可笑夏侯刑风这糊涂鬼,还以为琼儿是为我痛心而死。”说罢,他仰天狂笑,眼中却滚滚流下泪水。
  唐春秋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再无长者的安详风度,上前一把抓住殷怜花的衣襟,厉声喝道:“你敢说琼儿是为我而死?你敢说琼儿是为我而死!”
  殷怜花悲愤欲狂,大叫道:“不错,是你害死了琼儿!是你害死了琼儿!”
  这话狠狠刺痛唐春秋心中最深的伤口,他双目泛起一片血红,“啊”地一声大叫,奋力将殷怜花推了出去,重重撞在一块礁石之上,顿时摔得他口鼻溢血,倒地不起。
  唐春秋脑海中浮现出女儿自尽前伤痛欲绝的模样,心里一片悲楚,喃喃说道:“琼儿,琼儿,你为什么这样做?你太傻了,真是太傻了!”
  一股急闷之火充满胸膛,唐春秋顺手回过掌,拍的一声,打在身后一块礁石上,这一掌出尽全力,只击得石屑纷飞。
  他左手一掌,右手一掌,越击越用力,十余掌后,掌心鲜血淋漓,礁石也给他击得碎石乱崩,忽然间喀喇一声,石裂为四块。
  殷怜花伏在地下,疼得浑身仿佛散了架一般,望见唐春秋狂怒击石,知他为爱女之死悲痛无比。
  殷怜花心中稍觉快慰,本想再说些讥讽之话激怒与他,但“琼儿”两个字涌到口边,陡然间忆起与唐碧琼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恩情,胸口一阵悲哀,只想放声大哭一场,若不是琵琶骨尽被捏碎,只怕也要象唐春秋那般痛击巨石了。
  过了好一阵子,唐春秋渐渐平息下来,将满手的鲜血在玄衣上擦净,转身面对殷怜花,神情已变得异常冷静,道:“琼儿已去,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处,倒是你该为自己想一想。”
  殷怜花淡淡一哼,道:“还想什么?你不是想杀我吗?只管出手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