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飘然下场挥退沉默的沈和歌，长剑握于掌中，语气刻板，“你接下我十招，他离开苍穹。”
  沈和歌本就是弃子，如今还是犯了错的弃子，他没资格说话，也没人觉得沈斯年的话有问题。
  更没人觉得沈师兄会输。
  沈师兄虽不是天生道体，但要说天赋也不差小师叔多少，如此，时间的差距便不会轻易被弥补。
  “没道理。”
  叶时雨带走了阿修，他觉得洛临渊和沈斯年半斤八两，胜负还真不好说。
  但如果此时有好事者开盘赌局，他肯定赌洛临渊赢。
  杀剑岂是开玩笑的？
  于是他真开了个赌局，而阿修赌气拒绝了下注，白花花居然还现场烤起了兔子哄她！
  随后顺理成章的靠烤兔子赚了一大笔，羡煞叶师兄。
  张求道左右为难，索性跑到麟游峰这边冷静思考劝服的对策。
  山上很热闹，而师长们却没空理会这些小辈的闹剧，只要不出人命，谁有空管他们？
  如今最重要的问题是——阿修的衍术是谁教的？
  不见山？
  星道神宫？
  师叔什么意思？
  师叔到底几个意思？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除了惯常划水的秦大峰主外，其他师长们都提前撤了。
  不管如今山上的情势有多么复杂，沈斯年与洛临渊的比斗即将拉开序幕。
  这对于苍穹第子来说是难得的盛事，更何况还有人开盘？
  冷清的仙山燃起人间烟火的味道，苍穹就算俗，也是别处比不上的仙俗！
  洛临渊和沈斯年的比斗正式开始，他们身份地位远超普通弟子，这场比斗又不是搏命的凶斗，比的自然高雅。
  你一招我一式，都只比一剑。
  天赋是个极其恐怖的东西，否则就不会被无数人一同捧上神坛。
  在第五剑的时候，沈斯年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他不可能认输，洛临渊也不会阿修那些乱七八糟的技巧。
  他俩拼的就是实力，纯粹的实力以及对剑道的理解。
  “第九剑，你确定要比下去？”
  八剑之下，脾气本就不算好的洛临渊也比出了真火。
  沈斯年才当真叫做狂妄，沈和歌好歹是他族弟，他自己输了却让别人滚蛋，他以为他是谁？
  洛临渊自己都没想让沈和歌滚蛋！
  这件事究其根因都是沈家的问题，不好好修行却搞这么多屁事，实在该给他们个教训。
  至于沈和歌的将来？
  台上两位显然都觉着——关他们屁事？
  沈斯年有高傲的资本，也因高傲了太多年已经下不来台。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没有退让的理由。
  第九剑来得快去得也快，长剑相接过后，铿锵之音才传到众人耳中，可见这压轴的一剑二人都下了狠手。
  第十剑来的也极快，洛临渊出其不意的改变了对策，出的是带鞘的凛冬——“你什么意思！”沈斯年心下生出难以置信的危机感，怒吼出声
  “给你们个提个醒！”
  沈斯年的剑应声而断，喷出一口鲜血倒地昏迷，洛临渊赢了比斗。
  按照往常，这个时候叶时雨应该高兴的欢呼‘赚大发了’，但如今他却选择了快一步给阿修上了个禁言符。
  这下热闹大了。
  沈斯年的剑断了，这是谁都没预料到的，小师叔为何下此狠手？
  有必要吗？大家都是同门！
  山间一片安静，小师叔脸色极其不善，麟游峰那位唯一压得住的长辈还公然划水，大家都不敢说话。
  青木峰留守的严温语急忙下场，确定沈斯年只是失了剑，损伤并非不可弥补后，长出了口气。
  “今日之事不是偶然。”又好一会儿，小师叔终于开口。
  “断剑，我故意的。”
  “山门之内不该相互倾扎，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记住。”
  可这是几百年的老问题，大家无奈的想。
  “于修行者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洛临渊又问说。
  弟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飞仙觅长生。”
  “是，飞仙觅长生。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它是偶然，也希望它能成为偶然。”
  断剑是给谁沈家的警告，这些话则是训戒。
  小师叔端起架子的时候很有师长的气势，无论如何他也是跟着太阳长大的。
  苍穹已经很多年没人把话放在台面上说，在场的弟子们反思过后，对这位高冷的小师叔生出一分敬意。
  他是第一个敢于明说的，如此，便值得敬佩。
  “谨记师叔教诲。”
  众弟子向洛临渊行礼，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秦风眠开始鼓掌，“师弟说的在理。”
  而后他又说，“今日在场的都回去把‘飞仙觅长生’这五个字抄一百遍交到雅正堂去，现在都散了吧。”
  秦风眠把弟子们都赶回各自洞府后，顺带把想过来问关心一下事情始末的张求道扯走了。
  叶时雨看秦风眠的反应，很识趣的扔下阿修自己跑了，临走前还顺带拽了一把脑子一片混乱的沈和歌。
  阿修也异常的乖巧，御剑将洛临渊带回问道峰。
  他脸色真的很难看。
  这不，刚进了结界，洛临渊就跪地吐出口血来，吓的阿修一连给他塞了好几颗丹药。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秦风眠要迅速驱散弟子，因为怕她的阿洛撑不住。
  “叫你逞强！”阿修既担心又气愤，她抱不动洛临渊，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在地上跪着吧？
  “还不是你不争气！”
  丹药乃外物，但实在是救急的好东西。
  等洛临渊恢复过来一些，阿修哪儿有不被骂的道理？
  “我又没要你给我出头，而且我险胜了。”
  阿修一路搀着洛临渊往屋子里走，小声嘀咕，“爹不是说别去摊这趟浑水，以后可怎么办？”
  石室里是照明的阵法随着主人归来亮起黄光，风从室门吹进来即刻被烘暖，很有人间的味道。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什么不好，但有些事终究得有人做。”
  修炼的时候和阿修闲谈是洛临渊这些年熟能生巧，只不过这次是疗伤。
  阿修杵着腮帮倚靠在床前，看着洛临渊长长的睫毛，想，太平的日子好无聊，然后信誓旦旦的发誓，“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