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叫停，艾眉皱紧了眉头，这都几天了，进展还是那样儿。不止露易丝夫人不满意，她也很不满意啊。韩娜娜和夏菲这两人，当着夫人的面不敢作妖，背过身该吵该闹照样进行。
  因为她们四个都顶着天才的光环，自然备受瞩目，不光露易丝对她们的表演寄予厚望，连大师都时不时关注着。然而，她们的表现并不符合众人的期待。
  这样毫无亮点的四小天鹅，上台可以，但也仅仅是能完成舞台任务罢了。这就是四个天才跳出来的吗，众人希望呈现的惊艳的表演在哪儿？pba里随便找四个舞者训练一段时间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大家的眼神里，流露出这样的信息。
  “别人都说这场舞，最难的是配合。四人如果配合不好，简直是车祸现场。互相能把腿踢青，脚踩肿，然后绊倒在地，摔坏脑子，”在又一次暂停休息时，艾眉双手抱臂，看着那两人慢慢说道：“但我觉得，不用绊倒在地，你们的脑子也已经坏了！这就是你对芭蕾的态度，这就是你对舞剧的素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姬香也站在艾眉身边：“如果只是这样的练习，我觉得没有必要。你们如果不想跳，可以，我去找大师，要求重新选角！不用所谓的四个天才，我和艾眉带着其他人一样可以做得更好！”
  姬香说完拉着艾眉就走出了排练厅，留下韩学姐和夏天才瞠目结舌，被两个“乖巧小妹妹”的突然爆发惊得说不出话来。但两人心里也不是没有触动的，这几天众人的眼神她俩也都看在眼里，心中也窝火，却又有点拉不下面子，现在有台阶下了。
  两人相互看了看对方，韩娜娜先开了口：“先说啊，我不是认输了，只是不想被人小看才和你们配合的啊。”
  夏菲撇撇嘴：“谁爱管你啊，我只想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差距！”
  不说这边的傲娇达成和解。那边姬香拉着艾眉，两人出了排练厅，姬香皱眉道：“希望她们能认真起来，不然我真的会去要求换人的。”姬香是个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的舞者，不会因为熟识就放低要求。
  艾眉点点头：“的确应该给她们一点警告了，想必两人现在正在‘诚心悔过’吧。倒是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干脆去看看其他人的排练呗。”
  姬香赞同：“这几天一直排四小，还没见识过ninolaunay的风采啊。走，现在就去。”
  于是，两只悄悄溜达到小练功厅，趴在“老地方”探头探脑。正好看到大师说了几句什么，楚诺走到了小厅中央，艾眉两眼放光，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舞剧第一幕结尾处的王子变奏，楚诺的空中两周转，准确五位起跳，在空中完成720度转体后准确落到五位上，动作干净准确。王子的内心独白，他已长大成年，对以后更广阔的世界的充满憧憬。飞身旋转，舞姿毫无变形，停止时稳定如初。他的精神上已经不满足现状，向往追求更绚烂的未知世界。楚诺的大跳，连续大跳跃，恐怖的滞空感，在空中也绷直的脚尖，轻巧落地，将自己的身体控制到末梢，气韵如虹，气势似海。动作与表演之间无比协调，顶级的爆发力，弹跳力，流畅的线条，充沛的活力。这就是laninojacquesdellaunay“古典之光”的能量，这就是法国巴黎芭蕾舞团leadprincipal首席舞者楚诺的实力。
  艾眉目瞪口呆。姬香到底有经验些，呆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看时间不早了，她拉着艾眉又回到了大排练厅。
  夏菲和韩娜娜正在默默伸展缓和身体，看她们回来，也未再多言只表示会拿出自己全部实力。
  姬香点点头：“好吧，我们再相信你俩一次。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一起吃晚饭吗？”姬香递了个台阶给她们。
  夏菲和韩娜娜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皆点头同意了，这四人终于坐在一张桌子上了。大家都有点尴尬沉默，艾眉扒拉了几口饭，就匆匆地离开，夏菲不满地嘟囔：“什么态度嘛，都说了以后会好好跳得啦，干嘛不理人。”姬香瞪她一眼，韩娜娜没出声。
  艾眉会这样反常，当然是她刺激受大发啦。迄今为止，艾眉无论在舞校，选角比赛，还是剧组中，也看过不少优秀的舞者跳舞，不管是同龄人还是前辈，都给了她不少的启发，但带给她无与伦比震撼的，只有楚诺。
  大概是艾眉天赋过人，自己又努力，故而本就实力出众，即便是马雅这个级别的舞者，能使她看到差距，却也不会让她倍感压力，觉得遥不可及。前世今生看到的巨星表演离她又太过遥远，她亦从来没有以一个舞者的身份去体会解析巨星们的表演，所以艾眉心中对“顶级芭蕾舞者”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就像打开了一扇门，一个光芒璀璨的世界，出现在她眼前。
  艾眉只觉得想跳舞，迫不及待地想跳进这个世界。于是，她匆匆回到大排练厅开始跳起来，恰好现在是晚餐时间，厅里没其他人。
  举起双臂，旋转，跳跃，脚尖碎步，伸展身体，小跳，连续旋转。不对，还是不对，不是这个感觉，艾眉渐渐皱起了眉头，姿势都没错，但感觉就是不对。
  “用身体来唱歌。”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艾眉一惊，回首看去，修长的身体，深邃的轮廓，竟然是楚诺站在排练厅门前，不知看了多久。
  “法式的呼吸，”他的声音缓慢优雅，带着点儿奇怪的发音，显然并不流利，他皱起眉头，好像在为难怎样措辞比较合适：“身体诗歌般的唱和。”
  但艾眉却懂了，他是在说共鸣，身体内部的唱和，动作之间应具有诗意的呼应！她再度伸展身体，温柔地挥臂，优美地旋转，轻柔地律动。
  是的，就是这个感觉，有时候说再多也没用，你得自己用身体去理解去记忆去习惯，然后融入你的舞蹈，你的生活，你的呼吸，你的生命，这样才能轻而易举，举手投足间轻描淡写的表现出来，这就是芭蕾的优雅。
  艾眉沉浸在这样的节奏中，优雅地律动，柔美地呼吸。
  楚诺唇角微动：“voila……没错……voila，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