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种族纷争
作者:
天堂白鸽 更新:2021-08-20 12:00 字数:4403
一路跟随着引路的渔民,露娜等人来到一个小村落。四周连一片密林也没有,荒无人烟,光秃秃的依着波耶海支流。
这个时候,村口跑出来一群叽叽歪歪的小孩。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三个中年妇女。
“爸爸,你们回来啦!”
“今天收获怎么样?”
“……”
妇女们望见自己丈夫身后的军装士兵,顿时吊胆提心起来。她们没有犯什么错,为何会惹得军人前来。
“谢谢,辛苦你们了。”
露娜向走在前面的渔民道谢。他们就要到达村落,乘员们都能好好休息上一晚。
村里的人听见动静,纷纷跑了出来,神情突兀,都盯着“霓虹号”和“天音”在看。显然他们是被这两大巨型体给震撼住。他们都是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贫乏新生人。从未接触过军方武器的他们,眼前的军舰、机甲都是超出想象的未知物。
“咦……这不是古奥利的船吧?”
突然间,稍有学问的老村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脸上浮现疑问的神色。
他的眼神停在塔尼琳的制服徽章上。
隔了半晌,塔尼琳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们是亚斯丁的海军。”
“啊!”
“——没想到又遇见了亚斯丁军的船。上次他们说要上船临检,我们就接受了,可是——亚斯丁的朋友们好像不喜欢我们的航行目的……就从一件小小的纷争,闹成全船的动乱了。”
“……其他的人让我搭乘小艇逃了出来,不过……那之后不晓得怎么样了呢。要是亚斯丁军的朋友们能够冷静下来就好了……”
这些村民开始议论起来,还时不时的偷看露娜他们。彷佛对于他们——自己所乘的船的下场,还有自己今后的命运,都已体察并接受了一般——露娜开始有些存疑,不清楚这些新生人会不会接纳他们。
伊布斯沉默不语。他们在这一带发现一艘非常近期才被破坏的民间船,但那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至于那艘船上有遭受炮击的痕迹——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那么……”
露娜很久才酝酿出来一句话,可是被渔民打断了。
“不要紧的,跟我过来吧。”
男渔民在前面引路。他没有理会这些唧唧喳喳的妇女。毕竟在这个村落,女人没有很大话语权,男人才是占据这里的主导地位。
“这一部分的房子都是空的,你们应该能住下。”
渔民友好的指给露娜看。两排整齐划一的屋子,跟亚斯丁、布迪的构筑存在很大的差异。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简洁对称又突显沉稳,房顶都统一的露出尖角。让人感到一丝怪异。这就是新生人的房屋吗?露娜在心底发出疑问。
“哦,好的,谢谢!”
露娜向他弯腰鞠躬。渔民大吃一惊,赶忙阻止她。待这数个渔民交代完走后,明朗跟克鲁才匆匆赶来。
“看来今晚终于能睡一个好觉啰!”
克鲁兴奋的伸了个懒腰。对于身心疲乏的他来讲,能够躺下来休息,就是他的一个愿望,如今终于能实现了。
整顿好军舰上的行李后,村民们告诉他们开饭了,邀请一同吃饭。“大胃王”克鲁毫不含糊的接受了,豪华大餐的幻想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有一句话是对的,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在克鲁面前摆放的食物,并不是他梦幻般的大餐,而是一些比较草率简单的粗食。刚吃下一口,便咽不下去。
“你怎么了?克鲁中士……”
身边的克鲁一副难堪的表情引起明朗的注意。克鲁忙着摆摆手,咧牙强笑了一下。
“为什么他们能吃饭,我们就要饿肚子……?”
躲在阴暗地的新生人小孩疑问道。他身边的母亲小声对儿子讲。
“村里的粮食不够吃,把他们招呼好了,我们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况且他们有枪……”
这位年轻的母亲忽然脸色发抖。传闻亚斯丁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害怕这些亚斯丁士兵背后的枪支。
“妈妈,我可以去跟其他伙伴一起唱歌吗?”
母亲欣慰的点点头,放任她的儿子跑去找小伙伴玩耍。自己又在一边忙活起来。他们这些贫困地区的新生人都是一天忙活到晚。
燃烧着的柴火光中,露娜看见一个新生人小孩在角落里呆望他们吃饭。那个眼神充满了渴望。露娜站起身朝他走过去。显然不怎么会应付小孩的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包零食,递给这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
“给,很好吃的哦。”
那孩子立刻收回那种目光,一个劲儿的吃起零食来。露娜放心的笑了笑,却见到四周聚来更多小孩,当下紧张起来。
“……呃,我没有那么多。糟、糟了……”
塔尼琳瞥见舰长大人这种窘迫的情景,不禁笑了出声。露娜挥汗应付小孩子的模样并不怎么好看,晚点再跟露娜说吧。
幸好塔尼琳早有准备,也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预备好的。拿出一大袋这种零食过去营救露娜。
“来来来,都到这儿,姐姐这里还有很多呢!”
塔尼琳露着关怀的笑。她将零食逐个放到一只只小手上。露娜这才暗松一口气,她差点被这童子军吞没了。
明亮的夜空,泛着点点星光,这片大陆如果没有战争那该多好。一幅新生人跟普通人和平相处的景象——
“不要就是不要!”
听见餐厅传来少女们高亢的声音,明朗不由得回过神来。
“艾琳娜你真是,干什么嘛!”
艾琳娜和雅莉莉正对着一个餐盘争论着。明朗走了进去,问身旁的莱尔“……怎么了?”
“就是想要给那些村民们送我们做的餐点。莉莉叫艾琳娜送去,艾琳娜说不要……就这样吵起来啦。”
艾琳娜叫道。
“不要啦!叫我去靠近新生人,我会怕……”
“艾琳娜!”
雅莉莉紧张的劝阻她。艾琳娜一看清明朗的脸,立刻明白自己的失言。
“啊……当、当然明朗是不一样啊?——可是那些是古奥利的人吧?新生人不管是反射神经或其它什么都很厉害,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对吧?”
说着,她竟然还征求明朗的同意。明朗完全不作任何回答的沉默着。反而是莱尔咕哝着回答了。
“……不过,我想他们不至于突然扑向你吧。”
“那种事谁晓得呀!”
艾琳娜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使劲的摇着头。
“——况且,他们确实是新生人,但又不是军方的人呢。”
“我不管!我不管……!”
“行了!你不去,那我去行了吧?”
明朗有史以来第一次厌烦艾琳娜,他也不知道原因,这种冲动仿佛压制不下来。
其他人看见明朗似乎有点生气了,全都呆在当场。拿过餐盘,他头也不回,转身出了餐厅。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她们很少见到明朗这种尊容。
“你看,把明朗惹生气了吧……”
雅莉莉说了一句。艾琳娜仍是毫无悔意,理直气壮的说。
“我说的是事实嘛!哼!”
莱尔顺手取过另一个餐盘,急着走出餐厅,跟在明朗后边。
“明朗!等等我,我也去送餐!”
终于出来了,一股清风吹过明朗的躯干。舰里的气氛简直让他呼吸不了。自己也是新生人,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明朗的心情隐约就要陷入低沉之际,耳边传来了音乐——是歌声。他转过身去。
那歌声无比的清澈动听。听起来是多人合唱的,彷佛可以深入人心,融化郁结的压力。是那群孩子在唱歌。
明朗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那颗几乎要被刺碎的心,如今也因而染上几分温柔的色彩。
“好动听的声音啊……”
莱尔也微笑着停下了脚步。好一会儿,两人就这么聆听着敌国儿童的歌声。
莱尔一时没多想的说着。
“——不过我看,那也是在基因上动了手脚才会这样的吧?”
明朗突然感觉,原本和缓的空气彷佛顿时冻结了。
“哥哥,哥哥,你们是不是讨厌我们新生人呀?”
一只幼小的手拉住明朗的衣袖,这个孩子的目光伴随莱尔离去的身影。
明朗愣住了。一时间竟没有任何知觉。新生人与普通人这个烦恼一直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久之,他才将视线挪到这个小孩身上。明朗摆出一个和蔼的眼神,努力地笑道。
“怎么会呢?我们都很喜欢你们呀!”
明朗只能忍受着痛苦去欺骗这个天真的新生人小孩。他在心里落泪,为两个种族之间感到惋惜,更对这场战争的痛恨。
思考着这个疑虑。明朗又回到餐厅。如果不是要还餐盘,他宁愿跟那些孩子待上一会。那段不耐烦的女高音忽然又在耳边响起,明朗停下了脚步。
“干嘛,讨厌……不要啦!为什么我非得跟你这种人握手?”
那张脸上明显浮现着厌恶。她又扯开喉咙叫道。
“一个新生人,别跟我攀亲带故的!”
明朗的呼吸停住了。
决定性的断绝——这句话同时也刺伤了此刻的他。
平日里如此惹人怜爱、纯真烂漫的少女,艾琳娜竟然能说出这般过份而伤人的话,就因为新生人这个话题。
再怎么努力走近也没有用,因为他们身为新生人是永远无法颠覆的事实……
明朗觉得冰冷的绝望充满了胸中。
“什、什么都一样啦!反正你是新生人!”
“看来过多的接触,我们之间的矛盾会欲激烈,那我先告辞了。”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等、等一下!”
少年少女们好不容易才回神过来,慌忙的叫着。
男人走了出来,看见门外拐角处偷听的明朗,不友好的瞥了他一眼便离开了。明朗清晰的记得,他是今天指路的那个渔民。
男人离开之后,餐厅里只剩下尴尬的沉默。此时莱尔怔怔的问了一句。
“……艾琳娜,你是不是‘反基因改造同盟’的啊?”
他口中的“反基因改造同盟”,是一个标准自然主义的团体。这个团体企图抵制自那个年代起行的基因改造风潮,并以“人类呀,回归自然吧”为口号而进行各种抗议活动;其中甚至发展出一支会进行恐怖攻击事件和过激行为的危险派别。率先掀起而迫害新生人的,也是这个“反基因改造同盟”。
“才不是呢!”
艾琳娜惊讶地高声否认,随即又压低了声调。
“——可是,那些人说的也没错啊。又不是生病,干嘛控制自己的基因呢?那种人本来就违背自然的常理,是错误的存在嘛!”
她一脸不悦地环视着莱尔和雅莉莉的脸。
“其实你们也都这么想,对吧?”
莱尔慌张的别开视线,坐在他对面的雅莉莉似乎也正认真的思考着。
说真的,莱尔心里也有一部分想赞同艾琳娜的意见。
“我们好像……总是不小心忘记……”
他喃喃自语似的说着。
“明朗也是新生人啊。那么一架巨型机甲,他轻轻松松的就驾驶它作战……”
当然,明朗是他们重视的同伴。他为了保护朋友而战,他们也很感激他;就在数小时之前,明朗才从一架“里欧”的枪下救了雅莉莉一命。可是——他不由得拿自己去跟他比。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陪同一起乘坐小艇的跟班罢了。
对明朗,莱尔无可奈何地衍生起竞争心和嫉妒来。但话说回来,跟一个站在不同起跑点的人对抗又如何呢?再怎么努力也拼不过人家的。
就因为迟明朗是个新生人。
每当这种想法兴起,莱尔就觉得自己的内心彷佛有某个东西正在腐坏。
“咣当!”
听到这些话,明朗手中的餐盘掉落在地上。引起同伴们的注意。
“明……明朗……”
明朗扭头一个劲地跑开,往着自己的房间。莱尔追了上去,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具备那种能力,他跑不过明朗,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视野里。
“啪!”
关上门。明朗躲进被窝里,他居然哭了起来。我也希望能在那边,和大家一面聊天一面用餐,可是……这是亚斯丁军的战舰,难免有人对新生人……呃……不太喜欢……
(大概,也不喜欢我——)
像是想盖过话说出口时胸口的那股痛楚,他很快的补上一句。
“况且,现在又是互相敌对……所以,我想是没办法了……”
自己干嘛这样为普通人说话呢?又不会因此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越想便越觉得可悲,明朗不禁垂下了眼睛。
“moni~moni~”
moni圆滑滑的小脑袋蹭到明朗脸边。黑暗的房间中,细微的月光铺洒进来。在月色的映托下,了然可见明朗的眼角处划落了一条晶莹的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