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你会回来，所以这些衣服都没有丢呢。”
  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曦禾换上了老妇准备的几件衣服，不过似乎稍嫌紧了一点，而且衣服的式样老旧，看起来有点像某种民族服装。
  大概是l夫人女儿的衣服吧。迟明朗这么想。
  听说，她女儿和曦禾一样也是留着金发。
  那身衣服穿在古铜色肌肤的曦禾身上其实并不搭调。曦禾大概也知道吧，所以从刚才就一直绷着脸。
  尽管如此，迟明朗还是给了一句“好看”的评语。
  平常，曦禾要是听到这种言不由衷的赞美大都是一脸的不屑，不过今天她只是微微地笑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老妇人的“家”里，只摆设了几样简单的东西，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脏乱。整个房间只点了一盏灯，大概是从什么地方私接电源的吧。
  那盏灯小小的，光线也不甚明亮。每次迟明朗、曦禾和老妇三个人站在一起，映在墙壁上的黑影看起来就像是一名蹲踞着的巨人。
  老妇只有拿出给曦禾换穿的衣服。虽然迟明朗当时也在电梯内，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当然，老妇人并没有拒绝迟明朗进入她的“家”，只是她整个心都放在曦禾身上，根本不想理会其它的人。
  迟明朗只好拿着刚才老妇人帮曦禾擦拭身体的毛巾，随便在自己的湿衣服上擦擦了事。
  “妈妈一直深深地相信着。”
  老妇人轻抚着曦禾的金发，似乎在重新确定女儿的存在。
  “妈妈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呢。”
  曦禾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表情依然冰冷，对于老妇人声声恳切的话语丝毫不为所动，不过气色倒是比刚才红润了不少。
  老妇人讶异地看着她，关心地问：“怎么了？”
  曦禾没有回答，不过身体却微微地颤了一下。
  “啊，”老妇人眯起了眼，不忍地抚摸着她的发丝，说话的语调比刚才更为轻柔：“没事了、没事了……妈妈都知道。”
  曦禾看着她，依然沉默不语。
  “你吃了不少苦吧……？”
  老妇人慈祥的目光中，仿佛在说：‘你的委屈妈妈都知道’。
  “别怕，有妈妈在。”
  她凝视着曦禾的眼，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突然，她别过了脸，开始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整个人痛苦似地向后仰。每一次咳嗽，身体都剧烈地上下颤动。
  曦禾忍不住伸手轻抚着她的背。
  “没、没事的…”
  老妇人边咳边说，原本捂着嘴的手渗出了鲜血。看到她痛苦的模样，曦禾想起了在礼拜堂所听到那番话。顿时，僵硬的脸庞露出悲伤的表情，嘴里也发出呻吟似的吃语。
  老妇人微笑地安慰她说：“不要担心，只是咳一点血，不碍事的……”碍…曦禾浅浅的嗯了一声，她的下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妈妈…”
  虽然老妇人只是在嘴里轻轻地低喃，不过迟明朗听的一清二楚。
  唉，家人…他感慨地叹了口气。迟明朗放下毛巾打算离开，正当他要拨开垂挂在里面那个房间上的布帘时——“不可以！”
  老妇人突然大声制止。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对迟明朗开口，不过声音却极为严厉。
  “不可以进去那里！”
  说着，就要跑过去。可是，瘦弱的身躯却不听使唤，才迈开步，脚就缠交起，差点跌倒。
  迟明朗赶忙上前将她扶住，“对不起，我弄错出口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他是不会犯这种错误，不过看到老妇人仓惶的狼狈像，只好撒了这个谎。
  “任何人都不准进去里面！”
  她挥开了迟明朗的手。
  “那里有我最重要的研究。”
  “研究？”
  迟明朗不露声色的问。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压抑住内心的兴奋。
  “没错。”她瞪着迟明朗：“那是可以让大家过着幸福生活的研究！”
  老妇人仿佛不能容忍迟明朗存在似的挥了挥手，作势要他离开。
  迟明朗偷偷地看了曦禾一眼。显然，她也被老妇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
  “我出去散个步就回来。”
  他在曦禾的耳畔轻轻说了一句，之后就朝通道的方向走出去。
  虽是夜半时分，天井的照明却还亮着，只是光线还是稍嫌不足。尽管如此，眼前的视野似乎比平常清晰了许多。大概是刚才那场雨，使滞留在高空的气体减少了些的缘故吧。
  由于这里不是居住区，所以光源一直没有中断过。利用开闭光纤来调节光线会造成城市能源的损耗，因此在不重要的地区都是保持白天的照明亮度。l夫人之所以作息时间混乱，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要不是她遇到了曦禾，否则应该是不会到正常重力的地区去的。
  这里就和外面的世界一样。迟明朗这么想。
  虽然这座洛克都城市是仿造大陆的自然环境：可是，这个最高的楼层却永远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
  迟明朗在一片苍凉景象的通道中漫步着。他走到白天聆听汉巴基演奏小提琴的那个小丘，然后随处找个像是炮塔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她真的就是发明《旅鼠》的人吗……突然，迟明朗警觉到在他坐的位置的正下方发出微小的声响。虽然那声音极其细微，不过还是逃不过他的耳力。
  迟明朗的手向炮塔的闸门伸过去，这时门突然打开，他反射性地向一旁跳开。
  “你也注意到这里了吗？”
  从门内出现的人说。
  听到对方的声音，迟明朗这才松了口气：“是你啊，奇欧比上校，想吓死我不成。”
  “我们现在是修女，来这里给亡灵祈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同而来的还有白天那个穿修女装的中年。
  迟明朗打量了他上下，中年还是和先前一样，一身修女的打扮。他耸了耸肩走过来：“我真是佩服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来是为了任务。”
  迟明朗用手指了指背后。
  “你这家伙真是阴险，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没跟我们提起呢？”
  “我也是不久前才无意注意到的。”
  奇欧比看了迟明朗，又滑进炮塔里面：“我还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由于闸门已经歪斜，光线可以射进去。不过即使如此，里面还是昏暗不明。从黯淡的光线中，迟明朗并没有看到类似炮管的后座，他猜测这里只是炮塔的一部份而已。至于本来应该是车体的部分，大概已经被填补剂所覆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