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两日无果
作者:天堂白鸽      更新:2021-08-20 12:01      字数:4236
  好漫长啊——兰刚要这么感叹,不行,他的心中便兀自否定。还没有真正获取机密文件呢。在得到文件并完全撤退之前,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可是,我们连工厂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何况要怎样进入?”
  南宫勋问道。兰摇摇头。
  “从前天起,格乌兹近海就发现运来的机影了。”尼可这么说着。
  兰颇感意外。从“拉斯维其亚”一路深潜到这里,敌军的执着是这么的深,如今仅听一纸官方宣言就如此干脆的当起军事间谍,这不太像是他们会采取的行动。
  “我国大概也另寻外交途径做了相当程度的交涉吧。虽然我也希望他们是真的让步……”
  看来尼可也抱持着怀疑。这番话不只是言词,也透露他真心为祖国的前途担忧,让兰感到胸中一股暖意。除了尼可,波林堤和南宫勋,以及在军营中结识的古奥利军官们,多亏这些人有形无形的援助,他才得以撑到今天。这一切,他要永远铭记在心——兰是如此想着。
  唐突地,兰开口了:“——听说当时,布迪代表并不知道古奥利军方发表和谈的事情——有这项传闻,是真的吗?”
  “兰。”
  对如此单刀直入的疑问,南宫勋也该出言制止,但尼可只是漠然的回答:“单就机械开发层面的决定,是受两国的压力所迫而不得不进行。——与‘布迪’这个国家的牵连,也是当时才发现的。”
  至今才知道这件事竟有这番内幕,令兰等人不禁睁大了眼睛。尼可语带苦涩的继续说:“‘布迪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早点声明立场才行’——这是那帮人的论调,我们虽然也明白,只是……不管卷入任何一方,到头来吃苦受罪的还是国民啊。就像‘科达工业城’那样。”
  当因亚斯丁军机密而遭池鱼之殃的这个工业大城之名一被说出来,强硬如波林堤也不由得垂下眼。
  “无论如何,上层绝不希望事态演变成那样,所以明知事不可为,也只得硬扛下来了。”
  尼可说到自己宣誓忠诚的这位元首时,语中充满敬意。说完,他以温和的眼神看着兰等人。
  “——看在你们眼里,或许会觉得他想得太美好了吧。”
  “不会……”
  兰摇摇头。不战并不代表袖手旁观。在现在这个时代,选择不战之路,恐怕远比参战要难多了……
  “那,最近几天的情报呢?”尼可彷佛想换个气氛般,一改务实语调的说着。
  “我们接到通知说明天之内亚斯丁联合那边会有动静。”兰答道,尼可便微微一笑。
  这时,南宫勋插话:“是吗——那就很快啦,加油哦。”
  语毕,在他便要转身离去时——“是!”
  “真的谢谢你哦!兰队。”却见南宫勋和波林堤向他立正行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搞恶兰,就像对一名长官似的。尼可也微笑着,和他们一样挺直脊背,右手触眉。
  兰闻言,也有些难为情似的回礼,又耸肩一笑。
  “不……你们也帮了我很多,我也是在布迪出生的,虽然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
  说时,兰的眼神有些飘渺。也许是回想起故乡的那片沙海,或是与同胞们短暂的共同奋斗历程吧。
  “——我也知道一时的胜利并不代表任何意义,但总是无法眼睁睁的袖手旁观……”
  选择不战之路的,是他过去的故乡;而今他所效忠的家园,选择的是战争之路——身处在如是的狭缝间,兰又是怎么想的呢……?
  日前潜入格乌兹后,尽管他们并没有掌握到任何与“机密”直接相关的证据,但兰依然很努力地寻找目标地点,他接触那里的工作人员,不忘向这些人套料。
  “真是!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啊!”
  旅馆房间内,波林堤忿忿的咒骂着。两脚翘在茶几上翻阅着杂志的南宫勋也以一副百般无聊的语气应声附和。
  “也不知是真还是假的,连补给队都真的叫来了啊。”
  ——格乌兹和洛克都一样,都在备战状态中。
  这话从何而来,尼可等人完全无法理解。可是兰十分坚持,最后终于以发现“亚斯丁机密”为前提,决定全队在工厂附近的此地埋伏。的确,假使有什么军方秘密研究,必定会经过此地,取道北上航路,因此将通过这片山道。——如果它真的还在布迪国境内的话。
  “——我们已经等了两天!要是搞错,那个东西早就逃远了耶!……可恶!”
  波林堤喋喋不休的骂道,并气得踢了茶几一脚。南宫勋才从杂志中抬起眼来。
  “你若想大干一场的话,我可以帮你哦?”
  波林堤瞄了他一眼,南宫勋却满怀期待的回视他。
  “想不想啊?搞个叛变吧?”
  与其说在开玩笑,不如说南宫勋只是闷得发慌罢了。比起看杂志打发时间,南宫勋大概觉得帮波林堤恶整兰会更有趣一点吧。毕竟那时候在军校,这种事他们可没少干。波林堤呼了口气后挥挥手,一副少来了的样子。
  “很遗憾,我的脑袋还没单纯到那个地步。”
  话说回来,兰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虽然是看他不顺眼,但波林堤对他的奋斗却是很早以前就承认的;那些评价是针对兰的艰苦不屈和比任何人更加吃苦的精神而发的,而今这种毫无根据、虚张声势般的作态可不包含在内。
  也罢——波林堤按下焦燥之心想道。虽然不太甘愿,不过现在那家伙是队长,目前也只有服从他的指示。
  况且,要是埋伏在此的结果是落空,反而可以看那家伙出洋相——这一点倒也值得期待。
  而这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托蒂兰,此刻正呆坐在因下雨天而潮湿的板椅上,并不发一语的凝视着山道。补给卡车已完成任务正待驶离,尼可在一旁确认完毕后向兰走近。基本上,他目前被编入兰的麾下,但在面对这个过于年轻的队长时,尼可总是以近乎客观而宽磊的态度接受他的命令。或许也因为兰对这位冷静沉着和卓越判断力,年龄仅比他大五岁的青年总是怀着敬意相待吧。
  不过在这次的行动命令上,尼可大概也觉得自己该以一介长者的身份提供一点意见,便泰然自若的站在兰身边,轻声说道:“可是……”
  “是。”
  兰抬起脸。只见尼可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不满或疑惑,却是理所当然似的问道:“……我想,你应该是有胜算吧?‘全面作战’也快到了,若只有本队在这里耽搁时间,士兵们会开始不满哦。”
  兰坚定地直视尼可的眼睛。“我正有此意。”
  眼看兰洋溢着无可动摇的自信,尼可也无话可说,只有轻轻耸肩。
  “……好吧,那就请您露一手吧,兰队长。”
  好歹是给过意见啰,他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尼可略带无奈的说完后就离开了。
  虽然有胜算——但兰却不能说出胜算从何而来。
  兰再次望向山脉,这附近的山区拥有全大陆数一数二的海拔高度,几乎不能一眼望见峰顶。但如此美不胜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他的眼中。
  “——大哥哥。”
  听见背后有个声音在叫他,将他从回忆之海的沉浮间拉了回来。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正向他跑过来。
  “大哥哥是不用忙吗?”
  “呃……嗯。”
  “那边有飞鱼在跳耶!你相信吗?”
  小孩子的神情兴奋得像个红苹果。这里的自然景观有多奇妙,他就有多惊异,看见了又一五一十的跑来跟兰报告,好比云的形状如何如何,日落时分的海色又是如何变化;每当看见一只小鱼小鸟,小孩子都有十二分的感动。老实说,有时兰还真觉得烦,可是每次看了他的脸,兰又不禁好笑起来。
  “你要不要去看?”
  “不,不用了。”
  兰苦笑着拒绝他的邀约。大概察觉他笑容里的僵硬,孩子突然露出担心的神情。
  “你在担心吗?”
  “咦?”
  “没问题啦!那种飞鱼——又不会吃人的!”
  孩子用力的说。从这话里感受到的深重意味,令兰不由得心头一突,但见到对方那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的柔和笑容,随即联想到亲生弟弟的可爱面容。眼前这个看起来比托尼小一岁的这个孩子把他当成哥哥般的仰慕——话虽如此,他却想到弟弟有时比兰还用心、注意到许多小细节,有时爸妈惩罚兰的时候又闹着蛮劲为兰撑腰,还有些时候到底谁才像哥哥,其实也很难说。弟弟的个性跟兰一样都十分率真,或许流于不切实际,但他常在紧张的家庭关系中扮演缓冲的角色,是个善体人意而知进退的孩子。就当时的兰而言,这一点也许称得上是难得的资质。可是,他却已经不在了,连同爸爸妈妈在那场的大战中、被炸得粉碎。想到这里,兰突然想嚎啕大哭。可注意到孩子在他的面前,他也就忍了忍,使劲地不让眼泪流下。
  兰处处表现得内向善良,从军不像是他会做的选择——不过,兰是到现在才想到这点。
  “咦?”
  面对这个一声不吭的大哥哥,孩子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呃……没,不好意思。我、我们去看…嗯。飞鱼吧。”
  兰连忙含糊其词,但孩子只是微笑且兴奋着说“好耶”。
  “大哥哥,拉勾。要陪我看到日落才可以回家家哦⊙∀⊙”
  “好,拉勾。大哥哥不会食言的,你守着我,我还跑了不成呀?”
  “好耶,拉勾——狗狗拉钩,不做坏狗狗。”
  兰低头看他在嘀咕嘀咕的,大概是在说一些小孩子拉勾的戏句吧。
  “对了,大哥哥。你看了那个新闻没。那群古奥利坏蛋又准备侵略我们了!哼!”
  “我们一定会将这些坏人打倒的!对吧?”
  忽然,兰的胸中又是一阵冲击。本来以他这个年纪而言,应该是被保护的一方才对。他不认为自己的本性是适合战斗的。可是,他却基于使命感而选择了拿起枪炮。就为了保护自己所属的群体。如今孩子口中说的“古奥利坏蛋”,就是指自己。
  过了良久,兰才从喉咙里面酝酿出一个“嗯…”的声音。
  “我长大了也要当上士兵,用枪打死那群入侵我们家园的大坏蛋!”
  “那,大哥哥呢……?”孩子用那双澄澈的圆圆眼抬头看着兰。
  “……跟你一样啊。”
  听到这个回答,孩子又笑了。看着他的笑容,兰只觉得,他竟然迷茫了;那样的话,说不定他也能将布迪的事情对他和盘托出。或许是孩子的温柔笑容和年幼时的弟弟有几分神似,才让兰心生此意吧。
  兰这时想着,从今以后真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吧。对了,既然他对什么事都这么容易感动,那么在回到“古奥利”之前,就去做一趟布迪之旅吧。去看看什么艾尔斯岩、或什么大堡礁之类的……他也不太懂,不过如果弟弟看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可是,这一天也许永远也不会来……
  洛克都风格的白色宅邸内,兰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准备继续任务。他已经穿起了防弹背心、工作裤和战斗靴,一面将最少限度的随身用品塞进背包里。每当见到他这副模样,尼可总会呼吸困难。
  今天是格乌兹的“军械展览日”。“梅多斯纳公司”倾全力进行的修缮工程,照预定在昨天深夜里完工了。他们几个不是正规作业人员,若是自己不赶过去,别人可是会丢下他们的。到时候说不定会丧失这么一个接近“梅多斯纳公司”的机会。
  这时一个敲门声响起,他还没有回应,房门就被打开了。兰不悦的转过身去。尼可是不会不敲门就开门,更不会敲了门不等响应就径自进来——除了一个人之外。
  想当然尔,站在房门口的,正是波林堤。他一脸坏笑的看了看兰的装束和散落的行李,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
  “你想借助那个展览日偷偷潜进去?”
  “是。”
  兰没有看他,继续系好衣领上的扣子答道。对从小就失去亲人的他而言,同伴是个特别的存在。他不因波林堤那傲人的语气而讨厌他,而且也视他为自己的战友。更何况,他的战友们个个都是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