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星昂之路11
作者:宓婠      更新:2021-08-22 17:54      字数:4101
  光头男人已经没有耐心再问冷兰任何的问题,他沉浸在折磨人的快乐中。光头男人看着冷兰悲惨的模样,左一拳右一拳,像击打一个沙包一般殴打冷兰。冷兰像鱼样随着光头男人的拳头跳动痉挛着,嘴里吐出大口的鲜血,剧烈疼痛窜遍全身的皮肤、肌肉和骨头之间。她根本无暇去管,身体底下另一条扭曲成不自然形状的手臂。
  冷兰全身都剧痛难耐,光头男人仍继续折断冷兰的骨头,最后终于听见了仿佛是折断木板的声音,冷兰关节四周也跟着碎裂。
  冷兰仿佛变成了大型扩音器,不断拼命大喊喊,直到嗓子叫哑了,疼痛仍在。她没有任何的指望了,一切只剩下了剧痛。冷兰浑身上下的骨头,几乎都被两个可怕的男人碾碎了。
  他们丢下冷兰,开始在她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东西,丢下冷兰像一滩烂肉一般在地上微微蠕动。
  光头男人和红色t恤的男人把冷兰的房间翻的一片狼藉,却仍旧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笔记本,就商量着把冷兰怎么从顶楼抛下去,做成自杀的样子。反正清水市的警察整天和稀泥,一点用都没有,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人物的死活,弄得像自杀,警察也懒得再做其他的推测。
  *.*.*.*.*.*.*.*.*
  冷衣雪昨晚笔录回到家中,突然想起几年前一个新闻。新闻里说,一个男子身上中了几十刀,手筋脚筋都断了,又从三十楼坠落,华夏的警察还是把他当成是自杀处理,并且结案。冷衣雪怀疑,这一次冷兰莫名其妙的的死去,又是从高处坠落,也许也会被当成是自杀而匆匆结案。
  阿姨冷兰搬出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死去?她才不信是自杀,冷兰这个人一向很惜命,要说是因为被自己赶出去而自杀的,几个月都过去了,为什么之前没有自杀,偏偏在一切都平稳了以后再自杀?
  冷衣雪不懂这些,她头疼欲裂,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清水市的警察是什么德行,她知道,不会让她看尸体的,即便她能看到尸体,看出了端倪,警察也不会承认。她根本无可奈何。
  曾经虐待她的人死了,冷衣雪却感到悲痛,觉得人活一世,不过就是荷塘里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人命如同草芥,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休息日结束,冷衣雪浑浑噩噩的回到希利来酒店上班。
  一整天面对李明毓的刁难,冷衣雪也没有任何的抗议和异议,他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冷衣雪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一点反应。
  冷兰对冷衣雪再差也毕竟是认识快二十年的亲人,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突然死了,警察局对此的判断只是自杀,明明疑点重重。冷衣雪不由得生出一种心灰意冷,人命如同草芥之感。
  冷衣雪在座位上麻木地做着表格,而李明毓也发现了她的异常,一直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着她,看冷衣雪空洞地做在电脑前打字。
  终于冷衣雪忍不住了,她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场,不单单是为了冷兰,更是为了她自己,折磨自己这么多年的人死了,唯一的亲人死了。她没法在她面前翻身了,永远都是一个样。
  有爱有恨,有恐惧有怜悯,有悲痛有怅然,太复杂的感情。
  冷衣雪出去之后五分钟,李明毓案头的座机就响了,他按下接听按键,里面传来了监控室的人的声音:“李董事长,冷小姐在32楼东侧的配电间里,似乎在哭。”
  “知道了。”李明毓说,摁下了结束键。
  自从李明毓发现冷衣雪会自杀以后,每一次冷衣雪进入希利来酒店,他都嘱咐监控那边要格外的注意一下冷衣雪,防止她再有任何的不理智和过激的行为。这件事情一直严格保密,如果冷衣雪知道自己在希利来酒店除了换衣服,上厕所,任何在装置有摄像头的公共场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被李明毓命人秘密监控了,她一定会找他吵得不可开交。
  李明毓是有些担心冷衣雪,怕她会想不开又做轻生的事情,也想要搞清楚冷衣雪怎么会消失的,但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冷衣雪今天看起来非常伤心。
  李明毓桌上有两台宽屏电脑,他打开连接着监控室的那台电脑,切换到监控室的摄像画面,调取了32楼东侧的配电间摄像头的画面,发现监控那边说的一点不错。冷衣雪正在把自己关在配电间里,抱膝在哭。
  李明毓看着监控摄像头只觉得心疼,但是他没有动,他现在有些了解冷衣雪了,她害怕别人看不起,尽管表面上总来不显示出来,害怕别人掌握她真实的想法,对周围人抱有戒心。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劝解她,如果伤心的事情说两句就能想开,那也不算什么伤心事情了。冷衣雪这样哭一定是出了大事,却没有人说,或者不愿意和人说。
  李明毓觉得,冷衣雪是一个对外界接受度很差的人,她对外界很抵触,总是紧锁心门。所以,他只是看着冷衣雪哭。
  冷衣雪坐在配电间里痛哭,压根不知道李明毓正通过摄像头在看着她,她一哭只觉得周围都很灰暗,一片愁云惨淡。独自呜咽了半个小时,骤然一抬头,看见李明毓打开了配电间的门,正在一脸嫌弃的看着冷衣雪。
  冷衣雪立即止住眼泪,站起来说;“李总好。”她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骤然一个人出现会激起她的自尊心,不在外人面前流露。
  李明毓还是放心不下冷衣雪,忍不住跑出来看看。他突然拉开门,看到冷衣雪立即止住了眼泪,心里觉得有些不悦,说:“哭什么?怎么,嫌我给你多工作太多?压力大?”
  冷衣雪摇摇头,擦去脸上还残存的泪水。
  “那你哭什么?”李明毓心里的小火苗蹭蹭往外面冒。现如今唯一能让他不发火的,就是冷衣雪扑过来抱住他,在他怀里哭。
  “没什么。”冷衣雪回答。
  一般来说,问人什么事情,他答非所问的说没什么,其实就是有什么而他不想告诉。没事,这样的回答性质也差不多。因为在这关头,他想要隐藏但是一时还没想好说辞,只能用没什么,没事这样大而化之的回答来解围。
  “真的?那你刚才是在干嘛?”李明毓还不死心继续问。
  “没干嘛。”
  你问一个人,你在干嘛?他回答你,我没干嘛。这是一样的道理,其实他就是在“干嘛”。人在做一些打算,或者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如果他不想被人发现,但是冷不防被人察觉了,这时问他在干嘛,他的心里是高度紧张的,以至于一时之间想不出应该如何回答你。但是,此刻如果他不回答你,那么他自己会觉得这么做非常可疑,他回答不出,只能强行回答。通常这时候的回答因为大脑空白,所以只能顺着你的问题去回答。因为你问了干嘛,所以他来不及思考,只能下意识的说自己没在干嘛。
  冷衣雪的“没干嘛”就是一种很明显的搪塞,这倒叫李明毓生出一种想要和她争辩一番的心理。“没干嘛你哭什么?”
  “我。”冷衣雪到这里就无话可回答了。在配电间哭泣的时候,冷衣雪的眼前又浮现了冷兰那如同一滩软泥般的尸体。
  “我们聊一聊吧?”李明毓用无不担忧的口吻问。
  神使鬼差的冷衣雪点了点头,跟着李明毓回了办公室。
  李明毓的办公室的后面是一大片的落地窗户,从楼上的窗户里能一览无余的看见清水渠的水面。冷衣雪哭得太久了,此刻天气都变了。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灰色的云层在运动,伴随着轰鸣声,持续不断的作响。
  看着这样的天空,冷衣雪好像又看见冷兰的尸体出现在眼前——面孔朝下,身体因为骨骼碎裂而变得软绵绵,廉价的衣服上又因为浸满血迹而变得硬梆梆。
  倏然,她好像看见有东西从窗前飞过,冷兰的尸体从楼上落下的样子,再一次回到冷衣雪的脑海里。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睛,说:“你还记得我的阿姨吗?”
  李明毓想了一下,说:“就是那个你住院,我找人通知她,她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你的女人?”
  “是的,她死了。冷兰对我很不好,可是她死了,她死了我也觉得很悲伤。”冷衣雪说。
  冷衣雪觉得自己显得无比的渺小,在人海里浮沉尤为脆弱。
  “很遗憾,对不起。”李明毓犹豫着说。
  “有什么对不起,你都不认识她,她也不爱我。”
  “可我认识你啊,我想你这么伤心有其他原因吧?”
  “我总觉得阿姨的死,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冷衣雪迅速用手擦拭着脸颊,“警察说她是自杀,但是我觉得不像。”
  “真是可怕。”李明毓安慰,“如果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开口,我可以放你假?你认为你阿姨的死,有疑点?”李明毓的棕色的眼眸在阴暗的午后阳光下几乎变成了纯黑色。
  “我吃不准。”冷衣雪说。只有这样冷衣雪才能防止自己把心里的担忧和盘托出。她觉得现在不是恰当的时机,也不是恰当的场合。她并不能十分确信自己的预感,阿姨冷兰的死,或许和笔记本有关。除此以外,冷衣雪还有些不喜欢李明毓,她觉得他的关心太过。
  突然,李明毓说:“我也曾失去亲人。”他说到这里突然不想说下去,他的亲人可比冷衣雪的阿姨要亲多了。他叹了一口气,“逝者已矣。”
  冷衣雪回到家,和李明毓的谈话,虽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还是让冷衣雪感觉好了一些。
  她坐着发呆一直到深夜,面前摊着笔记本,每当她想不起来做什么的时候,她都会打开笔记本看看。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又是夜深了,小区里早已褪去白天的烦躁,变得安静。
  面对着微微发红的月亮,一阵悲伤顿时涌上了冷衣雪的心头。合上外婆的墨绿色笔记本,冷衣雪把笔记本放在抽屉里最隐蔽的地方,然后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但眼前却总是出现阿姨死去时候可怖的样子,流了一地的鲜血,有一种难言的黏腻感在她的喉咙里......
  失眠到后半夜冷衣雪才睡着,等她起来的时候头脑发胀,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十点多了。幸好李明毓给她放了两天假。
  再待着不动冷衣雪迟早会疯掉,她打算下楼去马路上转转。小区里绿化茂盛,居民安家乐业,小区干净整齐。整洁的街道两侧,耸立着停车的标志,停满了各种家用轿车。这里的楼房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冷衣雪沿着两边的绿化来回的梭巡,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冷衣雪拐出了小区,从小巷里钻出来,上了大路,在街角的拐弯处,有几家门面漂亮的商店,彩色的天篷搭载几棵不堪重负的大树上。那大树也真是够倒霉的,在城市里吸废气、吸雾霾,还要被商家压掉了树叶。商店五花八门,都是冷衣雪不想要的——房地产中介、发廊、拉面馆——当然也有冷衣雪需要的:一家便利店,里面有位子可以吃午饭。
  冷衣雪买了一份便利店的盒饭,让店员在微波炉里转了转。在离窗户最远的地方挑了一个座位。冷衣雪将自己的包放在对面的椅子上,这样任何一个想和她坐一桌的陌生人都只能望而却步。冷衣雪又喝了一口便利店送的蔬菜汤,舀了一口饭,按亮了自己的手机。这里有免费的网络可以用。
  空洞,非常的空洞,走到哪里都是空洞。
  她坐在那里吃盒饭,可是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一股危机感覆盖了她。冷衣雪环顾左右,周围就只有几个店员在忙忙碌碌。冷衣雪丢下了吃了一半的盒饭,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