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那若六法
作者:田皋      更新:2021-08-27 20:43      字数:5103
  白兰法王没有说话,黑山老爷也没有说话,那张紫檀桌子却在吱吱作响。茶壶当然钻不进紫檀的桌面去,直压得那桌子“吱吱纽纽”地响。接着又听“啪”地一声,桌腿处的四块大理石地砖同时碎裂,紫檀的桌腿陷入地砖半尺有余。
  奥都剌合蛮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法王莫要动武,莫要动武,比武不急在一时,抓住那细作才是当务之急。”奥都剌合蛮的话似乎提醒了白兰法王,只见白兰法王面色一缓,那张紫檀桌子的“吱吱”声响也渐渐消失。
  白兰法王说道:“我初到中原,还未逢敌手,大管家果然是一个高手。待我办完了这趟差事,再回来向大管家讨教。”
  白兰法王和黑山老爷虽然没有过招,但是已经通过那张紫檀桌子洞悉了彼此的内力深浅。黑山老爷暼了一眼地上碎裂的大理石地砖,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白兰法王道:“细作进了苏门山,大管家还无知无觉,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吧?不如就请大管家把细作交出来吧。”
  黑山老爷道:“苏门山有苏门山的规矩,便是万恶的凶徒能进的来苏门山,也一样好酒好肉款待。只不过,能有本领金的来苏门山的,他的身手绝不会比万恶的凶徒差,一个好身手的人,又怎么会去当一个细作?”
  165--------------鹰显身手
  白兰法王回头冲着奥都剌合蛮说道:“奥都将军,大管家说的也有道理,你可瞧见了那细作进来么?”
  奥都剌合蛮一愣,忙到:“瞧见了,瞧见了,那细作的确是一个高手。而且……”奥都剌合蛮说着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白玉沙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后了。原来白玉沙在黑山老爷和白兰法王较量内力的时候,瞧瞧地离开了大殿。
  奥都剌合蛮见白玉沙不在身边,心里跟是没底。到苏门山来寻人本就是白玉沙的主意,若不是白玉沙许诺了他许多好处,他才懒得到苏门山来蹚浑水。可巧的是白兰法王也在柳园,也久闻苏门山的大名,难得捉着个机会,便毛遂自荐来苏门山一探究竟。
  苏门山自然是惹不得,可白兰法王乃是八思巴的弟弟,更是惹不得。奥都剌合蛮骑虎难下,只得跟白玉沙匆匆地奔苏门山而来。
  白兰法王道:“当然是高手,若不然又怎么能进来苏门山呢?我还怕他不是高手呢。”
  奥都剌合蛮道:“今个天渐晚了,不如咱们明日再来,想来这里机关甚多,细作插翅也难飞。”奥都自然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白兰法王和黑山老爷的武功不相上下,而且黑山老爷根本没有协助捉拿细作的意思,如此下去岂能讨得了好处。
  黑山老爷自然也晓得奥都剌合蛮乃是皇后跟前的红人,柳园虽然跟苏门山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柳园跟蒙古大汗之间的关系莫为外人知晓,也是不能得罪的。黑山老爷礼节性地拱了一拱手,说道:“奥都将军若有差遣,莫敢不从。只是今日天色向晚,教奥都将军白跑一趟了。”
  奥都剌合蛮忙道:“好说,好说。大家莫要伤了和气。黑山老爷,告辞,告辞。”
  白兰法王桀桀而笑,却道:“细作还没有抓到,不用告辞。我出手还从来没有空手而回过。我想要的人,也一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奥都剌合蛮归心似箭,一心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硬着头皮堆笑说道:“咱们都蒙受大汗的天威,本就是一家人,二位拍拍手就能将这么厚的石板震碎了,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在下敬佩敬佩。那细作见二位这通天的本领,吓也能吓死了。再说这八百里猎场,机关重重,料想那细作插翅也难飞。白兰法王,要不咱们先回别院休息,再做……”
  白兰法王没等奥都剌合蛮说完,又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来中原可不是来喝茶叙旧的,在别院闷了三天,身上都闷出来‘顽疾’来了。要不是我兄长再三劝阻,我早就想到苏门山来了。这一次好容易寻个机会出来,岂能无功而返?你们也太小瞧吐蕃的大神鹰寺了。”
  身上能闷出“顽疾”来,这话当然不是这样说的,可白兰法王能把汉语说得没偏了意思,也是很难得了。特别说最后几个字:“大神鹰寺”却说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那鹰似乎听懂了白兰法王的言语,“啁”地细鸣了一声。
  黑山老爷道:“白兰法王若有本事,自管去捉拿细作便是。”
  白兰法王得意的道:“我自然有我的手段。”说完回头冲着一名番僧密语了几句,那番僧从硕大的僧袍里面掏出来一朵番红花,在那只鹰跟前来回比划了一番,然后手臂一震,将那只鹰抛向半空中。
  中原多有斋醮符箓的道士画符捉鬼,这喇嘛却是用番红花请神驱鹰,连手法都极其相似。鹰当然比符管用,鹰之所以被称为神鹰,那么它一定有过人之处。
  那只鹰也果有灵性,似乎听得懂番僧的密语,在后院的上空飞旋了一圈,突然长鸣一声,冲着张君宝张宝儿所在的二楼后墙俯冲而来。那只鹰俯冲到二楼的雕花屏风前,双爪抓住那扇雕花屏风,振翅一扇,竟然扯下来一块木头。
  那鹰抓着那块屏风木头,径直飞回到了番僧的手臂上,引颈低鸣一声,便低头去啄那朵番红花的花蕊。
  白兰法王哈哈大笑,说道:“黑山老爷,且看我这手段如何?”蒙古人弄鹰狩猎也是常事,可白兰法王的鹰还有这等妙用,不仅仅是黑山老爷没有想到,连奥都剌合蛮也都看得呆了。
  屏风破碎的地方,正是何足道伍大合和张君宝张宝儿所窥视的地方。何足道伍大合出掌拍碎那扇屏风,提足跃了出来,朗声说道:“原来客人只喝茶,不饮酒。”
  张君宝张宝儿见何足道伍大合现身,也从二楼跃了下来。
  奥都剌合蛮惊了一跳,躲在椅子后面大声叱呵道:“就是这小子,他就是丐帮的细作。”
  何足道伍大合的双脚才一沾地,白兰法王身后的两名番僧就跃了出来,一左一右两根降魔杵就袭向了何足道伍大合。
  这两个番僧的武功比何足道伍大合差了很多,两根降魔杵被何足道伍大合用手一带,撞到一起。只听“嗡”地一阵金鸣,直震得番僧虎口发麻,金刚杵也抬不起来了。
  这两名番僧擅长外门功夫,力大无穷。两人忖思何足道伍大合一把年纪文质翩翩,根本接不住这等力道,这一招左右夹击非得迫得何足道伍大合后退不可,却不想何足道伍大合竟然借力打力,还向前踏了半步,金刚杵只在何足道伍大合身前兜了一个圈子,又击了回来,比挥出去的力道犹大了几倍之多。
  白兰法王喝退两名番僧,纵身一掌劈向何足道伍大合,这一掌力道极大,比金刚杵不可同日而语。白兰法王适才跟黑山老爷比较内力,没有分出胜负,此刻有意显露武功,故这一掌使了八分劲力。
  何足道伍大合如何是白兰法王的对手以剑术见长,沾衣十八跌又是近身缠打的功夫,遇钢则柔,遇强则让,遇劲则引,可白兰法王的这一掌刚猛至极,绕不开,引不走,只得退步让过。
  张君宝张宝儿就在何足道伍大合的身侧,也知道白兰法王的武功深不可测,仅听这掌风就觉出白兰法王的内力浑厚无比,丝毫不亚于白玉沙的乾坤大挪移。张君宝张宝儿恐何足道伍大合有损,不及多想,从斜刺里推出一掌,竟然将白兰法王的掌力带得一歪。
  白兰法王瞧张君宝瘦瘦弱弱,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直当是何足道的随身侍从见张宝儿,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没有想到的是几日不见,却不想张君宝张宝儿的一掌之力竟然密密匝匝,隐如暗流汹涌的波涛,其力止,势却不衰。
  白兰法王“咦”了一声,蓦地双掌齐发,一掌袭向何足道伍大合,一掌袭向张君宝张宝儿,说道:“再试一掌。”
  166--------------那若六法
  白兰法王的掌力尚未发出,却见黑山老爷也从椅子上跃起,斜斜地拍出一掌,说道:“在苏门山以多欺少,我这面上也无光,我便替法王接下一个。”
  黑山老爷的话虽然是帮白兰法王,但实际上却大有深意,暗指适才两个番僧同时出招袭向何足道伍大合也是以多欺少。
  白兰法王自持武功高强,就算是以一敌二也不在话下,。正要责怪黑山老爷不要插手进来,黑山老爷的一掌已经到了跟前。白兰法王的左手也是拍向张君宝张宝儿的,黑山老爷的一掌也是拍向张君宝张宝儿的,这两掌虽然都是拍向张君宝张宝儿的,却离的很近,势必要撞在一起。
  张君宝张宝儿自忖难能同时接住这两掌,本能地后退一步,。便是这一退步,白兰法王的掌力和黑山老爷的掌力已经撞到了一起。
  白兰法王瞧出黑山老爷另有它意,便说道:“这两个细作还不劳大管家出手,我自能应付。”
  黑山老爷道:“白兰法王深夜造访不就是求我苏门山助你捉拿细作么?我助你一臂之力有何不可?”
  白兰法王嘴里说着手上并没有停下来,黑山老爷也没有停下来。白兰法王又向张君宝张宝儿攻出一招,黑山老爷也向张君宝张宝儿攻出一招。白兰法王的这一招只有三分攻向张君宝张宝儿,其余七分却是攻向黑山老爷。黑山老爷也是如法炮制。
  其余的两名番僧可不管什么以多欺少,略一休憩便又攻向何足道伍大合。这一次两个番僧弃掉了降魔杵,空手将何足道伍大合围了起来。何足道伍大合见白兰法王和黑山老爷有意互相较量,并不招招指向张君宝张宝儿,便大为放心,跟两名番僧斗在了一起。
  张君宝张宝儿适才瞧了半天,当然知道白兰法王是来捉拿自己的,而黑山老爷也给了自己一块金牌,还提醒自己能不露面则不露面,乃是有意袒护自己。这时白兰法王虽然志在必得,可多了黑山老爷在一旁插诨打科,却是一点也奈何不得张君宝张宝儿,反而还暗暗吃亏。因为黑山老爷击向张君宝张宝儿的是虚招,击向白兰法王的却是实的。张君宝张宝儿却丝毫没有向黑山老爷出招,每一招一式都击向白兰法王。
  如此三人混战了十多招,白兰法王左支右拙,暗暗吃亏不少,急急地呵道:“大管家口口声声地说不可以多欺少,自己却在以二敌一,不教人笑话么?”
  奥都剌合蛮早就吓得躲在桌子后面,见白兰法王和黑山老爷两个人围攻张君宝张宝儿,竟然还久攻不下,还以为张君宝张宝儿武功十分高强,忙喊道:“法王明鉴,此刻捉拿细作要紧,以多欺少便以多欺少,没有人笑话。”
  黑山老爷默不作语,白兰法王更是生气,说道:“你这混人别来搅和。”
  白兰法王的两名随从一个叫做玉墨,一个叫做玉朱,这二人均是密宗的高手,但较白兰法王却是差得远。这二人适才吃了何足道伍大合的亏,再缠斗上来就格外的小心翼翼,但还是左支右拙、处处受制。何足道伍大合看到白兰法王和黑山老爷的阵势,心下窃喜,听见白兰法王不悦,便使了一招缠丝手,扣住玉墨的脉门,说道:“法王不敌,你还不快去帮忙去?”说着一拉一送,将玉墨甩向白兰法王。玉墨护主心切不及细想也加入到白兰法王、黑山老爷和张君宝张宝儿的缠斗之中。
  何足道伍大合朗声说道:“白兰法王,既然是捉拿细作,不论以多欺少,便再多一个人又有何妨?”
  玉墨跟何足道伍大合斗了十几招,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又立功心切,便一心想着将张君宝张宝儿拿下。可缠斗进来才发现远没有那么简单。玉墨击向张君宝张宝儿的一拳被黑山老爷一带,竟然击向了白兰法王。玉墨大惊急急收回拳头,却又被黑山老爷将手臂一托,架住了法王的一掌。玉墨登时手忙脚乱,俨然成了黑山老爷的武器。
  白兰法王见玉墨越帮越忙,瞅准一个机会在玉墨的肩头轻轻一推,呵道:“你越帮越乱,还不快退下?”玉墨也发觉在这两个高手之间碍手碍脚,自己的每一招一式都被黑山老爷所用,根本沾不到张君宝张宝儿的衣边。可此刻要退出圈外来,黑山老爷却是不依,不是手肘被黑山老爷拿住,就是脉门被黑山老爷捏牢,自己的每一招一式根本就不听自己使唤。
  白兰法王大吼一声:“般若金钟。”玉墨闻声如同当头棒喝、恍然大悟。
  “般若金钟”是佛教密宗的一种武功,初练者如同金钟一般,风来不扰、雨来不惊。玉墨不顾手肘被黑山老爷拿住,当下闭目凝神、盘膝而坐。只听“咔嚓”一声,玉墨的手肘脱臼。黑山老爷的手自然也从玉墨的手肘上脱开来。玉墨虽然痛得脸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却强自忍者闭目而坐,默念经文。
  没有了玉墨的扰乱,白兰法王的形势立时好转,左右手臂互错,双掌推出,一股劲风尽数击向黑山老爷。黑山老爷不敢大意,也以双掌硬接。硬打硬的招式便是以繁化简,没有了诸多的变化,自然难教黑山老爷在这里插诨打科了。
  黑山老爷的双掌还没迎上白兰法王的双掌,却见白兰法王又大呵一声:“般若飞鹰。”玉墨虽然手臂脱臼,腿上却是无碍,蓦地双脚蹬地,冲天而起。玉墨本就在白兰法王和黑山老爷的中间,这一起便恰恰巧巧撞上了黑山老爷的手掌。白兰法王突然手臂一拐,击向黑山老爷的一掌竟然迎着张君宝张宝儿拍了过去。
  黑山老爷大惊,心想这玉墨的武功不济,这一掌若是拍实了,非将他伤在掌下不可。玉墨跟苏门山无愁无恨,若伤了他,总归是不好。黑山老爷想到这里急忙撤掌,可又见白兰法王的掌力中途变换方向,才觉上当。原来白兰法王竟然让手下的玉墨做挡箭牌,抵挡住黑山老爷的招式,他再乘机攻向张君宝张宝儿。
  白兰法王性子暴躁,见玉墨挡住黑山老爷,便一心想要捉住张君宝张宝儿。哪怕只有一招的机会,也绝不让张君宝张宝儿逃脱,故而这一掌用了十成内力,何止是又快又狠。
  张君宝张宝儿瞧见白兰法王这一掌古怪至极,不仅招式奇怪,力道也是奇大,只觉一股大力压来,想躲也躲不开了。
  黑山老爷一惊,骇道:“‘那若六法’!想不到你竟练成了‘那若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