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珍连忙将史密斯的话翻译成汉语。
  边巴当然听到了，他立即寻找自己安排的工作人员。那两位守夜人三步两步跑过来。
  “是我们俩，怎么了？”
  “你们是怎么值守的，你们干了什么？”史密斯大声怒斥。
  “没，没干什么啊？”两人很是纳闷，不知自己干了什么错事。
  罗杰斯走到壁画前，掀起绸布看了一眼，他的脸气得胀红。
  史密斯转过身去，抓住画布的一角使劲往下扯。那画布本来固定不牢靠，史密斯的肩膀异常有力，随着“嗞啦”一声响，整块画布被扯了下来。壁画完全显出了来。
  “哇”
  “怎么搞的？”
  “怎么会这样？”
  边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满心的欢喜瞬间被驱散，如同从天堂坠入地狱，美好的憧憬被眼前的现实摧毁。
  壁画，不仅没有恢复，反而完全被毁了。有人用大刷子蘸上墨汁在壁画上肆无忌惮乱涂乱画，完全是一种破坏，故意的破坏，流氓式的破坏，不计后果地破坏。
  在壁画上方的角落没有被墨迹覆盖的地方，可以看出清晰的图形。史密斯的显影技术是成功的。其余的地方，根本没法看了，比没修复前的损毁更为严重。
  “这是谁干的？”边巴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冲到自己的部属面前怒吼道，“你们是怎么值守的？”他抡起巴掌，给了其中一人一个大嘴巴，还不解恨，又一脚踹在另一个人的肚子上，那人哼了一声，蹲在了地上。“快说，怎么搞的，谁来过这里？”
  那两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这是有人故意搞乱，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史密斯气得无语，招呼自己的助手：“走，走，快走，离开这个地方。”
  罗杰斯脸色难看，他想挽留史密斯，刚喊了一句：“史密斯。”
  史密斯耸耸肩，摊开双手，说：“抱歉，我帮不了你。”随后一摆手，两个助手跟在他的身后朝山下走去。
  边巴气急败坏，冲着自己的部属喊道：“赶快去报警，一定要查出凶手，遗址区暂时关闭，保护好现场。”
  众人都傻了眼，不知该怎么办。
  格列走到壁画前，用手触摸了摸壁画上的墨汁，那黑色的东西粘在食指上，他将指头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叹息着摇了摇头。
  “格列先生，这是什么颜料，还能不能擦洗掉？”拉尔森问。
  “是油漆。”格列说，“没有办法了。”
  “谁会这么恨这幅壁画呢？”拉尔森说。
  格列摇摇头，不置可否。罗杰斯黑着脸，点了一根雪茄烟向山下走去。边巴跟在后面，说：“罗杰斯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我们一定要追查出来搞破坏的人。”
  罗杰斯回头，扔了一句：“还有用吗？”
  拉尔森对边巴说：“事情已经发生，尽量挽回吧。”说完，跟在罗杰斯身后走了。
  众人一看这局面，谁也不说话，三三两两离开现场。
  ……
  吴钦在酒店吃过早饭。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跟那老江再好好谈谈。他要做的准备都已做好，最后的摊牌时刻要到了。
  当天就是萨嘎达瓦节，能不能救出顾老师，成败在此一举。他背起背包，沿着县城的主街往南走去。
  南北大街上人头攒动。
  来自乡下的农牧民，都赶在这一天来托林寺拜佛，也是看看热闹，孩子们难得有机会来逛县城、吃好东西。街道不长，仅有二三百米，一头通往象泉河，另一头是一个丁字路口。
  他在丁字路口处看到瘦猴。瘦猴带着他进入一条东西方向的小巷，又走了五六分钟，来到一户人家。
  瘦猴拍了拍门上的铁环，过了一会儿豹子来开了门。
  这是一户藏式民居，小院收拾得干净整洁，主屋是一栋两层小楼。吴钦跟着豹子进了屋，沿着窄窄的木梯上了二楼，进入客厅。
  房子里没有人，黑色铸铁的火炉在屋子中央，银白色的烟囱直通屋顶。
  吴钦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豹子出去了一会儿，带着几个人进来。见到顾远进来，吴钦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老师，你还好吧。”吴钦问。
  顾远面带疲惫，冲吴钦摆了摆手，吴钦又坐下了。顾远在吴钦对面坐下。老江、豹子、瘦猴都进来，他们在顾远的两侧坐下，似乎生怕他逃跑。
  “吴钦，按你的要求，我们把顾教授带来了。你们再合计合计，到底古格秘符是什么意思，宝藏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吴钦看着顾远，他身上的灰色夹克衫已显破旧，上一次见面，顾远就穿的是这件衣服。吴钦可以感觉出来，老师的身体状况似乎大不如前，也没了以前在大学讲课时的激情和意气。这伙犯罪分子把老师折腾苦了，他的心里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老师，古格秘符的内容我们解析过了，意思应该没有问题。只是还没有找到具体地点，昨天晚上的试探，不理想。”吴钦说。
  “你那个思路就是错误的。”老江在一边说，“还不如人家拉尔森的推断准确，人家好歹还挖出了伏藏宝物，我们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出一箱石头。”
  吴钦瞥了一眼老江，不想搭理他。
  “老师，从罗杰斯的推论中，我又得到一个启发，他的思路或许是正确的。”吴钦说道。
  “说说看。”顾远说。
  “罗杰斯始终认为，宝藏一定藏在与基督教堂有关的地方，所以他执意要找到教堂的遗址。我觉得有道理。”吴钦说。
  “可是，教堂能找到吗？”顾远说。
  “他请来史密斯修复壁画，希望看到古格全貌图，就是想从中发现点线索。”吴钦说。
  “且不说古格图能不能修图，即使能修复，谁能保证那幅图里就一定画有教堂。想想看，教堂是1624年建的，六年之后古格王国就灭亡了。而古格全图是哪一年画的呢？已经无从考证。”顾远说。
  “哈哈，古格全貌图永远不可能恢复了。”老江在一旁得意地说。
  吴钦看了看老江，平静地说：“史密斯的专业技术果然了得，他已经恢复出了古格全貌图，今天早上，也就是此刻，罗杰斯和拉尔森他们，应该已经看到那幅图了。”
  顾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吴老弟，你还不知道吧。”老江站起来，“史密斯的技术手段是高明，可是，在罗杰斯他们还没有看到古格全貌图前，那壁画已经被毁了。”
  “你说什么？古格全貌图被毁了。”吴钦站了起来。
  “嗯哼，”老江答应一声音，面带奸笑，他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将手机伸到吴钦面前。
  照片中，古格全貌图被黑色染料涂抹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吴钦不相信，但从照片里分明可以看见那块遮盖用的绸布。
  “什么人如此卑鄙无耻，这样对待文物。”吴钦愤慨地瞪着老江，“该不会是你们干的吧？”
  “哈哈，这点小事，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去。有人比我们更恨那些洋人。”老江说道。
  “古格全貌图毁掉了，天主教堂无处寻迹，线索是不是又断了？”顾远声音低沉，显得很失望。
  “天不负我。好在古格全貌图被毁之前，我有幸看了一眼。”吴钦神色坚定。
  “你看到古格全貌图了？”老江大吃一惊。
  “什么时候看到的，图上有没有基督教堂？”顾远也很关心。
  “就在昨天晚上，后半夜。当时，史密斯的人已经撤走，图影刚刚显现，还不是很清楚，但是能分辨出完整的图形布局。”吴钦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老江咧着大嘴哈哈大笑，“昨夜我们从暗道回撤的时候，你又返回城内，就是去看那个古格全貌图。真是神机妙算啊。佩服，佩服，吴钦，我真心佩服。真是天公助我们啊！罗杰斯费尽心思想看到的东西，他没有看到，反而让我们看到了。他要知道这事，肠子恐怕要悔青了。”
  “看到教堂所在了吗？”顾远问道。
  “看到了。就在冬宫的东偏南方位！”吴钦说，“这个位置极具特殊意义，让我对古格秘符有了新认识。”
  “南方，城堡。”顾远念叨着，“你的意思是，‘王宫南方的殿堂’，并不是夏宫南边的坛城殿，而是冬宫南边的天主教堂？”
  “正是此意。”吴钦说。
  “教堂所在的区域你此前留意过吗？”顾远问。
  “没有，此前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吴钦说。
  “它对于我们解密古格秘符有什么帮助呢？”顾远问。
  “我还发现了一条隐秘的暗道，没有人知道，那条暗道有可能通往教堂。”吴钦说，“我推测那极有可能就是古格秘符所指的地方。”
  “暗道，不是说古格王城有四条暗道。都已经发现了吗，你们和拉尔森先生一起发现的，就是干尸洞到冬宫那条。”老江说。
  “还不是那条，一条隐藏更深的暗道。”吴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