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造化弄人
作者:太渭      更新:2022-01-20 15:17      字数:2609
  边巴带着黄尧对羊皮卷的解释回到遮达县。
  当地政府官员听了这样的解读感到失望,他们对寻找秘符背后的宝藏自然就兴趣全无。只有顾远不服气,他不相信羊皮卷是毫无意义的“面具制作指导书”。
  拉尔森对黄尧的解读意见将信将疑,罗杰斯既不接受黄尧的意见,也不认可顾远的能力。他指示拉尔森跟顾远合作,继续寻找羊皮卷的未解之迷。
  格列和曲珍从阿里昆沙机场下飞机,直接前往曲龙镇荣哲寺,不出意外地找到了吴钦。
  吴钦目光呆滞,语言迟缓,就像丢了魂一样,俨然成了寺院的扫地僧。格列有种发自内心的怜悯。
  不管格列问什么,吴钦都不回答,只说自己已拜荣哲活佛为师,要在荣哲寺出家。面对这样的吴钦,格列既不能告诉黄尧,又不能说给卓玛。
  格列向荣哲活佛求教。活佛说,年轻人一时糊涂,不用着急,重启心门需要时间和机会。格列从活佛那里打听到黄宛丘的下落,他便和曲珍来到拉姆的客栈,见到黄宛丘。格列让宛丘给黄尧打个电话,免得家人担心。
  宛丘跟爷爷话不投机,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断。可能是因为受到训斥,宛丘的情绪波动很大。打完电话没多久,她就脸色发白,呼吸急促。
  拉姆和曲珍将她扶进梅朵的屋内,先给她服了药丸,又用瓷碗倒了些药粉,加热之后让她吸食青烟。
  整个过程,梅朵坐在床上默默地念着咒语,手里摇着小小的转经筒。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宛丘恢复了平静,面色变得红润。她侧卧在床边,感谢拉姆和曲珍照顾。
  “谢什么,都是姐妹,你还救过我阿爸呢,我都没谢你呢。”曲珍说。
  黄宛丘拉住曲珍的手说:“好妹妹,等我好了,一定报答你和拉姆姐。”
  这时,曲珍发现黄宛丘胸前那串白色佛珠,她惊讶地说:“宛丘,你的这串佛珠跟我的太像了。前几天我去你们家,你爷爷还说起这串佛珠,说是被你偷偷拿走了。”
  宛丘笑了笑,说:“爷爷不让我动,我偏偏就想动。”
  “孩子,把佛珠拿来我看一看。”一直在念咒语的梅朵睁开眼睛,手中的转经筒停了下来。
  曲珍把两串佛珠交给梅朵。梅朵两手各抓一串佛珠,仔仔细细地抚摸了一会儿,她问曲珍:“这佛珠是谁给你的?”
  “是我阿爸给的?”
  梅朵的嘴唇微微发抖:“你阿爸是谁?”
  “我阿爸是格列,文物局的研究员。”曲珍一脸犹疑,“怎么了?奶奶?”
  拉姆也感觉奇怪,奶奶最近对佛珠这么感兴趣。
  梅朵将两串佛珠揉在一起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三个年轻的女子不知老人心想什么事,只见她老泪纵横。
  “你阿爸在哪儿?阿里还是拉萨?”梅朵问。
  “阿爸在拉萨工作,最近在阿里。你要见他吗?他就在前面餐厅里。”
  “叫他进来吧。”
  拉姆出去叫格列,黄宛丘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两串佛珠分别挂在曲珍和黄宛后的胸前。
  格列来到梅朵床前,说:“老人家,你身体可好?”
  梅朵拉着格列的手,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用颤抖地声音说:“孩子,你是在达拉寺长大的吧?”
  “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格列的眼睛里透出疑惑的目光。
  “苍天呐,呜呜——”梅朵放声痛哭起来。一时间,屋里的人都不知该怎么办?
  “奶奶。”
  “奶奶。”
  格列发现,眼前的这位老人的右耳朵缺了一小块。他的脑子“嗡”得响了一声。这怎么可能?他一下子全明白了,可他又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梅朵停下了哭泣,又摇起转经筒,她缓缓地说:“孩子们,你们都长大了,也该知道过去的事了……”
  五十多年前,西藏开始改革,从内地来了一批年轻的汉族干部、学者。
  当时,年轻的梅朵在拉萨一家宾馆当服务员。宾馆附近有支部队,部队里的保卫处长顾桐追求梅朵,但梅朵不喜欢他,她心怡的人是一位北京来的大学生黄尧。
  黄尧对梅朵一见倾心,两人你情我愿,时间不长就打得火热。为了帮助梅朵摆脱顾桐的纠缠,黄尧找到部队跟顾桐闹了一场,从那以后,顾桐放弃了对梅朵的追求。黄尧与顾桐也就结下了梁子。
  梅朵跟黄尧好上了,可梅朵的家人不同意她嫁给黄尧。黄尧在西藏实习一年之后要回北京,离开拉萨前他答应梅朵,等工作落实之后立马来接梅朵。梅朵便把自己家传的一串佛珠送给黄尧作为定情信物。
  黄尧离开拉萨之后一去不返、杳无音讯。梅朵被家人逼着出嫁,她发现自己已经怀孕。她背着家人,偷偷生下孩子。因为无力抚养,便将孩子放在达拉寺门口,并将另一串佛珠戴在孩子身上。
  梅朵嫁到阿里,几十年一直生活在曲龙镇。
  她的丈夫和儿子在一次车祸中同时丧生,留下她与两个孙子尼玛和达娃相依为命,尼玛长大成人娶了拉姆,日子刚刚有点起色,两年前,尼玛不幸去世。一家人再次陷入困境。达娃还没有成家,整日在社会上闲混。
  ……
  听了梅朵的介绍,格列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想起在西部大学,黄尧拿着佛珠欲言又止,他想起申根活佛提到的那个女子。几十年无声无息,他已经对父母不报任何希望,短短的几天时间,老天似乎故意要跟他开玩笑,父亲母亲都出现了。
  他的父亲黄尧是西部大学教授,母亲梅朵身在曲龙。尽管格列年过半百,也算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但他还是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
  格列有一肚子委曲,可是当着母亲和女儿的面,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梅朵痛哭,他哭的是自己命运不济,哭的是童年的悲惨生活。
  真是造化弄人,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他居然找到亲生母亲,也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尤其令他感到欣慰的是,两位老人都还健在。
  他有一股强烈的愿望,要让父母在有生之年团聚。即便不能相守,也要让他们见上一面。人生不易,岁月蹉跎,与其抱怨过去,不如珍惜当下。
  曲珍、拉姆和黄宛丘都不能理解,几十年前那一代人究竟是如何选择人生的。
  曲珍懵懂懂,第一次听到如此凄美的故事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她无所是从,既不知该怎么劝父亲,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奶奶。
  拉姆看到大家全都沉浸在伤感之中,提起茶壶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来,坐下喝口茶,慢慢聊。”
  黄宛丘为爷爷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她不知道爷爷当年为什么没有履行承诺。即使有一万理由可以辩解,但她还是觉得爷爷对不起眼前这位老人。
  格列擦了擦眼睛,握住梅朵的手,喊了一声:“阿妈,你受苦了。”
  “孩子,是你受苦了。阿妈对不起你。”梅朵刚说两句,又是泪如泉涌。
  “阿妈,你别伤心了。”格列坐在床边说,“以后我要好好陪你,再不让您吃苦受罪。”他又拉过曲珍说:“以后好好伺候奶奶。”
  “奶奶。”
  老人松开格列,又拉起曲珍和黄宛丘,看着两个孙女都已长大成人,她心绪万千复杂,“孩子,你们要好好生活,不要辜负的大好时光。“
  曲珍和黄宛丘都点了点头。
  这时,小屋的门开了,一个藏族小伙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