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一席话
作者:意定闲      更新:2021-08-30 05:42      字数:2695
  李贵被赤凤凰吓了一跳,连忙“嘘”了声,示意小声一点,赤凤凰一脸歉意的样子陪着笑,李贵轻声道:“是补办……”赤凤凰一愣,道:“直接去府衙办即可,俺这儿又不是媒衙,李府丞来错地方了……”李贵听得脸皮抽了抽,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俺知道去府衙办,但是……”赤凤凰一直不喜欢李贵这人就是婆婆妈妈,办事有点拖泥带水,不知是否所有的读书人都这个得性,孙殿文也有点,史忠?那不能算读书人,为达目的,啥事都敢做。赤凤凰有点不耐烦了,皱皱眉头问道:“咋了?”磨磨唧唧的李贵被赤凤凰盯得混身不舒服,便咬咬牙道:“人太多了,要是排队的话,估摸得排到几年后……”赤凤凰一滞,问道:“这么夸张?不是还有竞拍的吗?”李贵脸皮猛抽一下,尴尬的道:“竞拍的?明日第一张婚书已让槐树街的李大财用五十两银子拍下了,第二张也被朱时金四十五两银子拍下了……”赤凤凰听得脸皮直抽,暗暗心惊,这南京城里还真不少有钱人啊,连一个小小的朱秀才也敢掏四五十两银子出来,只为了那张婚书!看了一眼李贵,心里已大概明白了,估摸这李贵是嫌贵或者拉不下面子,想通过自家走后门?!
  见赤凤凰不吭声,李贵狠狠心,道:“据间那画师坐衙五日就歇息两日,后天正好是休息日,俺想请石堡主为俺美言两句,让其趁此为俺描画一个,至于钱银嘛,俺也出五十两……”赤凤凰不由得感叹一声,府丞这样一个小小的官吏,随手便可出五十两银子,好多人一年也就挣那么一二两,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这人若不贪腐,又何来如此多银两,五十两说给就给。虽然厌恶此类贪官,但是总不能和钱过不去嘛,于是点点头,呵呵笑道:“既然李府丞开了口,那怎能不给几分面子呢,那就说好了,后天早上俺在媒衙中等李大人到来,李大人请……”说着要请李贵进屋。事情已有定论,李贵也不想再呆在这儿,以前虽然来过多次倚翠院寻花问柳,被石子坚占了以后,每次来都觉得此地十分恶心,遂作了个样子,向赤凤凰揖了一下,就匆匆而去。
  赤凤凰见人快到门口,忽然想捉弄一下李贵,便大声道:“李大人,记得带上五十两银子喔!……”只见李贵突然被院门的门槛绊了一下,一个当啷差点摔了一跤,出了门便逃那般飞跑而去,引得赤凤凰捧腹大笑。“石堡主如此捉弄读书人过分了……”赤凤凰听得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孙殿文与史忠不知何时站在后面,怪不得李贵头也不回就逃了。赤凤凰尴尬的笑了笑,道:“孙兄教训的是,但俺却不认为方才那人是读书人……”孙殿文脸色一变,喝道:“荒谬!”赤凤凰呵呵一笑,道:“孙兄不必动怒,咱们到里面,听俺说道说道!”说着向史忠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人拉一人推将孙殿文弄了进屋。
  待两人坐下,赤凤凰便悠悠问道:“何谓读书人?”孙史两人被问得一滞,沉吟一会,孙殿文答道:“读圣贤之书,怀家国之事之人乃读书人!”赤凤凰拍手叫好,笑着问道:“那孙兄以为李贵可有怀家国之事?”孙殿文被问得一愣,答曰:“李贵身为府丞当然怀家国之事!”这回连史忠这滑头也听不下去了,打岔进来,道:“若李贵真怀有家国事,咱们也不会混得如此得性了……”“史忠!弟子不敢妄言师错……”赤凤凰摆摆手,止住孙殿文继续说下去,道:“错矣,孙兄莫非未闻,三人行,必有俺师也,何为师者,达者为先,无德无能之辈不佩为师也。”史忠听得叫了声:“中听!”孙殿文正要反驳,赤凤凰不给其机会,否则这读书人论起理来,三天三夜也未必说的完,于是道:“孙兄可曾听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孙殿文抱拳向右上斜举齐头平,朗声道:“此乃南朝范文正公忧国忧民的平生写照,弟子当然铭记于心!”赤凤凰喝了声彩,问道:“好,那么孙兄认为李贵可有范文正公几分风采?”孙殿文被问得一滞,半天说不上话来。赤凤凰微微一笑,道:“俺虽然是山野之人,但是还能分得出好坏,孙兄,史兄皆如此博学,比俺这种粗鄙之人更具眼光!”孙史两人已被赤凤凰的才学震撼了,以前总是觉得跟着一个山野鄙夫,有失面子,就是爱投机的史忠,也不爱提在石子坚身边之事,如今一席话下来,两人暗暗心惊,感慨道:“这那是啥山野小子?说不定才好比自家还高!”
  两人恍惚中,又听得赤凤凰道:“不知两位兄长,可曾听过一句话!”孙殿文已不敢托大,道:“堡主请讲!”赤凤凰看了眼两人,表情很神秘的样子,道:“立场不同,越有知识越反动!”孙史两人听得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明白,问道:“啥意思?”赤凤凰翻了下白眼,面前之人不是读书人吗?这么简单一句话也弄不懂?见两人表情真切,沉吟了一下,答道:“意思是,一个人若是其持有的观点不同或者说站在咱们对立面,那人越博学才高,对咱们来说,危险就越大,比如说南朝的宰相是咱们的敌人,若其是一个能人,那么咱们北朝是否就危险很多?!”孙史两人听得连连点头,史忠更是大赞出口。赤凤凰嘿嘿笑了两声,道:“那是敌国之人,离咱们远着呢,但朝堂或者府衙这也是,总有人是站咱们对面的,道理也一样,更是防不胜防!李贵便是这类人。”孙殿文脸绿了,自家似乎将官场上的事想得太简单了,而史忠却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向赤凤凰道:“堡主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学生茅塞顿开,多谢堡主点化!”
  正如史忠所述,一席话下来,孙史两人对赤凤凰已没有了轻视之心,反而油然起敬,而赤凤凰没在意两人的神情变化,又继续道:“咱们为啥要办新学?就是因为南京城里认字的人太少了,这会造成了先进的知识不易传播,生产力就得不到改进,社会就难以进步,落后是会挨打的!”孙史两人的头脑跟不上了,这些新奇的观点理论闻所未闻,听所未听,但石子坚却说的头头是道,让两人心下大惊,却又不敢询问,只好听了个囫囵,心里默默记下,好回去慢慢琢磨消化。
  几人又聊了一会,原来民办新学已进行了十余天,在南京四城都办有学舍,却没啥反响,来学舍学习的人廖廖无几。原先孙殿文等人还一股子干劲,热情如火,也慢慢被浇灭,后面往四处打听,原来是府学之人在搞鬼,再加上人们心目中,学习得去府学,那儿已是人们心中的圣地,所以,府学之人只要轻轻一撩拨,人们便对新学如见蛇蝎,避之大吉。赤凤凰叹息一下,原本想着不要赶尽杀绝,看来留着这个毒瘤迟早会坏大事,如今新学刚开始便办不下去了,真纳闷,问道:“咱这学员都招些啥人?为啥就不乐意了?”史忠答道:“都是一些中上家庭的子弟,这些人富余的时间较多,是上好的对象!”赤凤凰翻了个白眼,道:“错矣,此类人想法多,不太适合,要招那些穷苦的子弟!”史忠脸皮抽了抽,喃喃道:“穷苦人家哪有闲钱让子弟求学啊?再说咱们也得吃食呢。”赤凤凰沉吟一下,又道:“这样吧,先让金缕衣和车马行的员工子弟过来学,学成后进金缕衣或车马行上工,费用由金缕衣和车马行各自承担,如何?!”史忠眼睛一亮,点点道:“这法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