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时间能隔开过往
作者:苏苏      更新:2021-09-07 05:57      字数:15853
  正式去上班之前,舒窈去医院看了一次舒沄,舒沄的状态已经很好,甚至和舒窈平静地聊了天。
  舒窈还记得黎谢说过的话,拉着舒沄的手声音轻柔地问:“姐,医生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说随时都可以,但是黎谢说让我在医院再调养一下。”舒沄从头到尾没有提起过被绑走的事情,有问必答,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舒窈踟蹰许久,还是问:“姐夫说你现在都不同他说话了,是不是?”
  让舒窈没想到的是,舒沄并没有反感这个话题,而是道:“我已经和他说分手了。”
  舒窈大惊:“为什么?”
  舒沄不说话。
  不用说,也知道是为什么,舒窈觉得灰心:“韩郅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姐,你不用再害怕。”
  舒沄别过眼:“我知道,他临死的视频我也看过了。”她似乎不能提“视频”二字,手有些颤抖。
  “黎谢爱你,姐,他会好好和你在一起的,他……”
  “我怀孕了。”舒沄忽然打断舒窈。
  舒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件事明明已经平息了,此刻却再次掀起了巨浪,打碎了所有她自认为粉饰得很好的平静。
  走出医院舒窈颤抖着手打电话给黎谢,第一句话便是逼问对方:“是不是你要和舒沄分手?”
  电话另一端的黎谢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她说我不和她分手的话,她就去死。”
  舒窈颤抖得越发厉害,慢慢走到医院前面的石狮子旁边,扶着狮子蹲下去,泪水滴到地上,浸湿了一片。
  “舒窈,我已经参军了,是我没有保护好舒沄,但是我可以保护好这个国家,不给加鲁任何伤害加韦人民的机会。”黎谢的声音很沉,也很静,风雨欲来的静,“舒窈,以后麻烦你帮我保护舒沄了。”
  黎谢是军人世家出身,更是军校毕业,作战部多次邀请他加入,但是他为了多和舒沄在一起便拒绝了,这世上总有比这份事业更吸引人的东西,但是现在没有了。
  挂了电话,舒窈久久地蹲在那里,有一瞬间忽然不明白自己之前是为了什么。黎谢说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个国家,傅亦寒说是为了国家更强大,不让任何人欺负,那么她呢?
  头疼欲裂,舒窈觉得自己无法喘息,难受得紧。
  一只温热的大手搭在她的肩上,带着傅亦寒略带焦急的声音:“噜噜?”
  舒窈抬头,一双大眼睛红红的,还盛着眼泪,呼吸有些急促,唇颤了颤,到底没说出一句话。
  傅亦寒将人抱起来疾步走进车里,声音严肃:“回易园。”
  回到易园,舒窈果不其然生病了,发烧到了三十九度,易园的专用医生开了药给舒窈吃过,不被允许离开,只能在鹿林客厅守着。女佣端了茶来,是朗姆酒玫瑰茄制成的口味茶,舒窈很喜欢喝,所以鹿林里只有这个茶,即便傅亦寒来,也是喝这个。
  傅亦寒将舒窈额头上的白毛巾换了许多次,到了后半夜,她的烧终于退了下去,她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还问他:“舒沄说要孩子,傅亦寒,你说我要怎么办?”
  傅亦寒握住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医生说她这辈子只能有这一个孩子了,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她自己的骨肉,她会对孩子好的。”
  舒窈目光无神地盯着房顶许久,又问傅亦寒:“当时我要是早点去求你,你是不是就早点把她救回来了?”
  傅亦寒心里一痛,他知道舒窈一直很愧疚,却没想到她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噜噜,我没有晚去,从你们家出事我便开始让人查了,一刻也没晚。”
  舒窈闭了眼睛,可还是晚了不是吗?
  她恨这种无能为力,忽然间赞同了傅亦寒说的话。只有强大,才可以免受凌辱;只有强大,才可以掌控世界;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舒窈这场病一直持续了三天,待到刚刚好起来,她便同傅亦寒说:“我明天就去安全部。”
  傅亦寒不同意:“在家里再休息两天,别回头又病倒了。”
  舒窈反常地同他撒娇,主动吻了他:“我就要明天去。”
  傅亦寒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便不再阻止她:“早上十点到下午四点,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不能更久了。”
  舒窈再次主动去吻他,傅亦寒往后退了退,舒窈抬手打了他一下,傅亦寒闷笑一声,咬她的耳朵:“你病刚好。”他舍不得折腾她,可是舒窈却再一次缠了上来,傅亦寒掐着她的腰将她丢到床上去。
  柔软的垫子让舒窈弹了两下,柔软的撞击让她脑子有些混,傅亦寒已经欺身压下,拽着她的两条腿圈住自己的腰,手往她的衣服里钻,密不透风地吻住她,难得地带了急切。
  去安全部,舒窈有些忐忑,傅亦寒并没有送她,她也不想搞特殊。司机将车子开进安全部大门,又行了五六分钟,路过无数卫兵,才终于到了办公楼。
  有人在等着接她,舒窈一下车对方便迎了上来:“舒博士。”
  舒窈有些囧,她没有念过博士,不过很快便释怀了,因为这里的研究员全部可以称呼为博士,当然别人都是真博士,只有她是假的,这让舒窈多少有些心虚。
  对方领着她上了二十二楼,一路上用了五次安全指纹,过了三次红外线扫描,电梯里遇到的人都是一张严肃脸,彼此之间并不交谈,同舒窈以前上班的环境完全不同,私人企业显然更加有人情味一些。
  到了二十二楼,领路的人带着她直接去见了大boss,对方正在忙。那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眼镜,国字脸,头顶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领路人称呼他陈主任,看到她进了办公室,陈主任只看了一眼,便道:“坐着等。”
  然后舒窈便在他办公桌不远的待客凳子上等了足足四十分钟,也看着他整理了四十分钟边缘发火式枪弹的材料。
  一直到对方结束,收拾好桌上的材料,才正视舒窈,扶了扶眼镜:“你是舒擎宇的女儿?”
  舒窈点头,不知道傅亦寒背后是怎么安排的,但是看情况对方显然不知情:“是。”
  陈主任点点头:“那行,我知道了,你先……”他顿了一下,显然是在想该怎么安排舒窈,“给刘向明当助理。”
  舒窈乖巧地点头,职场上的规矩她还是懂一些的,不能在不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太过于锋芒毕露,要想做好这个事情,她必须慢慢来:“谢谢陈主任。”
  陈主任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拿了内线电话打给他口中的刘向明。
  两分钟后,刘向明将舒窈领了出去,此人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三十五岁左右,一身的书生气,脾气也很好,带着舒窈在二十二楼走了一圈,介绍了每个部门:“咱们二十二楼的人一直不多,你知道做咱们这一行的,大多还是要去山里,在山里也更安全一些,不过我还是喜欢在市区,个人有个人的爱好,就是咱们在市里这些人身边跟的人也多一些,说是保护,也和监视差不多,所以出了这个门,这里的一切都要忘掉,知道吗?”
  舒窈点头:“知道,谢谢刘老师指点。”
  刘向明点点头:“有人推荐你来,说明你也有点本事,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说不定以后你的成绩还会超越我。”
  舒窈不接这个话,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否有虚头,只一味道谢:“谢谢老师。”
  刘向明最后领着她去的地方是材料库,各种各样的配件摆满了整个空间,有狙击步枪、突击步枪、冲锋枪、通用机枪,还有一系列的榴弹炮、高射炮、火箭炮,舒窈的血微微发热,她一直是热爱这些东西的。
  “这些大多是旧式的,”刘向明看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器械上,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热爱的眼神,他表情温和了一些,“我们楼外有五百米的空地,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舒窈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他。
  刘向明笑:“地下有一个深度两百米的兵工厂,我们的设计图都会送下去。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
  舒窈倒是没想到在首都城市行政区的地下竟然有一个兵工厂,一般人怕是想不到,看范围就可以猜到,兵工厂的武器供应量足以武装整个首都。
  最后,刘向明将舒窈领回了办公室,空间很大,人却不多,部门只有六个人,专门研究步兵轻武器配置。刘向明向众人介绍了舒窈,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迎接舒窈,这种认真带着一种军人的严谨,不像是迎接,更像是开会,让舒窈有些不自在。
  刘向明一一向舒窈做了介绍,然后分派了她的工作:“你刚来,事情还都不上手,就先替大家整理文件,怎么样?”
  舒窈心里知道对方是将自己当成来这里镀金了,却没有反驳:“好的,老师。”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在忙,刘向明拿了往日的资料给舒窈看:“没事的时候先看这个。”
  这是一些早期的研究,显然是防备舒窈,不愿意给她看太过于机密的东西,舒窈却看得很认真。越是基础的东西,越是能够体现能力,而且最重要的是,每个人、每个组对待同一件武器的思路是不同的,她想从中看出自己和他人的区别。
  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大家都停下手中工作,约着一起去吃饭,那个叫金怡的唯一的女同事热情地招呼舒窈:“舒窈,一起去。”
  舒窈自然跟着起身,路上两人落后了几个男人几步,金怡悄声问舒窈:“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气氛是有些严肃,大家平时都不交流吗?”舒窈有些好奇,各自做各自的研究的话,何必组成一个组?
  “初期阶段没什么突破就不交流,”金怡二十八岁,自认为自己是被事业耽误的伟大女性,性格活泼,就是长期相处的都是沉闷男人,终于来了个女的,她像是解放了似的拉着舒窈说个没完,“你家里什么关系进来的?”要不是关系户,不会被安排去看资料。
  舒窈脸色微红,难道她长了一副关系户的嘴脸?不过她没有回避对方的猜测:“我爸是舒擎宇。”
  姓舒的大官也就舒擎宇那一脉,金怡已经猜到,但是听到舒窈承认,还是有些心惊,舒擎宇刚被军事法庭判刑,这是整个部队体系都知道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反正大家早晚会知道。”这种事情回避没用。
  金怡很快换了话题:“不过既然能安排,怎么不去其他部门,我们这个部门很枯燥的,而且专业性也强。”不待舒窈回答,她又问,“你读的什么专业?我是轻武专业,我们部门的人都是,不过隔壁也有其他专业的。”
  两个人拿了餐盘夹菜,舒窈夹了自己最喜欢的茄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实话实说,她踟蹰的时刻,金怡已经明白了,连本专业都不是,那举荐她来的人面子可真大。她有些好奇是谁,却也只是好奇,很快换了话题:“那边有卷牛肉,特好吃,我带你去。”
  舒窈也松了一口气,对于金怡的体贴有些感激,接下来金怡果然没有再问过她专业上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金怡拉着舒窈单独坐一桌,同她讲部门里的八卦,即便只有男人,八卦也不会少,她还特意同舒窈讲了几个一定不能得罪的人的名单:“那个姓姬的,特别小肚鸡肠,绝对的有仇必报的人,你可千万别招惹他……”
  金怡说得兴致勃勃,舒窈的电话响起来,她不好意思地同金怡笑笑,金怡朝她挥手:“快去接。”
  舒窈走到没人坐的几张桌子旁边才接起来,话筒里立刻响起傅亦寒的声音:“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舒窈没忍住低声问,“我到底是走了谁的关系进来的啊?”
  “杨粒的。”傅亦寒低低地笑,“怎么?他们给你委屈受了?”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给她安排职位,但是对于空降兵,他怕她会受更多委屈。
  在这样的部门,到底是实力解决问题,熟悉之后,以舒窈的实力自然能站稳脚。
  “没有,我就是好奇,”这种安排舒窈是满意的,来之前她还担心自己排场过大,谁知想多了,她同傅亦寒说了自己的同事和金怡,“好歹还有个女的,不然我可能真的一天只能说上十句话了。”
  “工作场合,又是军人身份,大家都自持一些吧。”傅亦寒同她分析,又问她,“吃饭了吗?”
  两个人说了足足五分钟才挂了电话,临着挂电话的时候,傅亦寒说:“晚上我去接你。”
  舒窈心里有些甜蜜,每天接女朋友下班的男朋友确实暖心。
  回到座位上,金怡压低声音问:“男朋友的电话?”
  舒窈有些愣,有那么明显吗?
  金怡给了她回答:“你一直在笑。”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是在笑无疑了。
  舒窈有些不敢相信,心脏如被重击,接个电话一直笑,这不是处于热恋状态的人才会有的反应吗?她和傅亦寒……确实像在谈恋爱,可她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吗?曾经和韩郅在一起的时候,舒沄也说她接韩郅的电话时像是换了个人,她忽然对一切都不确定起来,因为先投入的人,总是输得更惨。
  待到下班见到傅亦寒的时候,她特别在意自己的表情,坚持要表现得淡定,再淡定。傅亦寒乘坐的是军方高官常见配备的载有武器和防御系统的越野车,随行的保镖车也都是一水黑色车子。幸亏是在安全局,在这里无论见到什么样的车子大家都见怪不怪,况且傅亦寒的车子车牌经常换,他自己不暴露没人会在意,若非如此,舒窈也不敢让他来接。
  傅亦寒同舒窈说了几句话,见她兴致都不高,便也沉默了下来。其间他想去拉她的手,舒窈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甚至在后来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动了一下,傅亦寒的面色沉了下去。
  回到易园,傅亦寒先下车,亲自帮舒窈打开车门,手放在车顶护着她下车。舒窈似乎有心事,一直没对上傅亦寒的目光,下了车略微站了站便要往鹿林方向走,连傅亦寒没跟上都没发现。
  走了一段路,舒窈停下来同傅亦寒说话,发现没人应答才转头发现傅亦寒没跟上,便停下来转身,傅亦寒依旧在车边站着,手里拿着军帽,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舒窈一愣,正要招呼人,便见傅亦寒夹着军帽走了过来:“我还有点公事,晚饭不用等我。”
  舒窈没多想,想到他工作那么忙还去接自己心中一阵愧疚,连忙点头:“好。”
  傅亦寒眸色沉了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舒窈有一瞬间觉得傅亦寒的状态有些不对,但是脑子沉沉的,又理不出思路来,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想去找傅亦寒,又怕打扰他工作,只得先回鹿林。
  以前舒窈是很喜欢热闹的,家里人多,每天都有很多欢声笑语,但是后来她又很害怕热闹,现在鹿林很清净,让她觉得很安心。
  猛然间,她发现自己竟然变了这么多,以前她活泼开朗,现在她自卑孤僻。
  这个发现让她觉得有些惶恐,曼因在茶水间煮茶的时候,刚加了果茶粒进去便听到门口有动静:“舒小姐?”
  舒窈若无其事地走进去:“我来看看你们怎么煮茶。”
  曼因笑着讲了一遍,看着炉子里慢慢升起的气泡:“这不是酒精,是可见的电子火,可以控制恒温,让茶水慢慢加热,味道才最好。”
  舒窈没见过这个,抬手想靠近感受一下,曼因拦了她:“和明火一样会伤人。”
  舒窈小心翼翼地靠近:“我试试手温。”果然靠近之后一阵热气袭来,她有些惊讶,“这是我们自己发明的吗?”
  “c国传来的,他们国家的科技一向发达。”
  舒窈点头,同她闲聊:“是啊,c国一向人才多。”
  “我们国家还有很多人去c国呢,因为很多研究国内都没有条件。”曼因笑着,见舒窈肯同自己闲谈,兴致也高了起来,“等我们国家越来越强大,也会吸引很多人才来我们国家的,我觉得先生肯定能实现我们的强国梦。”
  舒窈微愣,没想到一个女佣也有强国梦,她试探着问:“我们国家现在不是挺好吗?你这强国梦哪里听来的?”
  曼因表情不变:“比起加鲁我们肯定好上许多,但是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想法,先生肯定不会有的,他是有抱负的人,我在易园八年了,几乎是看着他带领着加韦走到今天的。”八年前加韦连智能手机都没有,言语毫不掩饰她对傅亦寒的崇拜,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您可千万别说出去,我们就是私下聊天会聊到先生。”
  “不会,”舒窈保证,“他确实比其他人做得都好。”她没有明说,但是意思曼因懂,说的是傅亦寒的父亲傅毅。
  “所以说啊,八年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再过八年,我们的强国梦肯定会实现。”曼因一脸期待,难得地露出属于年轻人的朝气,易园里大多数人都没有属于自己的表情,也是因为熟悉,曼因才敢在舒窈面前说这种话。
  舒窈看着曼因给自己倒了杯茶,抬手示意曼因给自己倒一杯,两个人边喝茶边闲聊,舒窈漫不经心地问:“曼因,在你们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曼因顿了一下,看舒窈确实只有一脸好奇,思索了片刻才道:“不爱说话,不太喜欢和人交流,您刚来的时候最吓人,就喜欢一个人坐着,一动不动能坐一整天。”
  舒窈喉咙动了动,忽然想到和韩郅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他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加了一句:“她不太喜欢说话,你们可别逗她。”当时她没在意,现在却觉得一口气哽着,怎么都发不出来。
  是不是母亲去世后的几年里,家里人也都是这么看待自己的?所以叔叔每周都带自己出去玩,堂哥有宴会总是叫上她,舒沄闲着没事就喜欢找她逛街,就连程笑,在她面前也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所有的话题都是她能接的,他们每个人是不是都是那么看待自己的?孤僻?懦弱?冷漠?还有什么?
  曼因没发现舒窈的心理活动,想了想,加了一句:“对先生也不好。”说完她有些忐忑地问舒窈,“我这么说您不怪我吧?”现在她经常能和舒窈聊聊天,私下里关系还不错,但是舒窈身份不同,她忍不住和她说掏心窝的话,却又小心翼翼地唯恐惹到她。
  舒窈收回心神,问:“我怎么对他不好?”她又抱怨一句,“明明他对我更不好。”
  “您第一次来的时候晚上生病先生照顾了您一整晚呢。”曼因说着舒窈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不让我们说。”
  舒窈愣了愣,知道她说的是舒家出事那天晚上她来求他的时候:“真的?”现在的她肯定相信,但是当时若是傅亦寒待她那么不舍得的话,怎么第二天她还病着便非要送她走?什么逻辑?
  曼因那天是正好在场,不知道该不该说,舒窈看她一脸纠结,推了她一下:“赶紧说呀。”她也好奇。
  曼因转身去添茶,想要岔开话题:“先生对您的好您感受不到,他对女人没什么耐心,可是您来鹿林之后他每天都来看您的,只是他总是夜里来。”她顿了下,加一句,“白天来的时候您也不肯见他,见了也不理人,先生每次走的时候都不开心。”
  舒窈知道那个时候两个人关系确实不好,也不辩驳,只是追问:“你之前到底想说什么?就我生病那天。”
  曼因不肯说,舒窈去捏她的腰,惹得曼因笑起来:“好好好我说。”
  舒窈盯着她,看她又纠结许久,正要伸手去治她,便听到曼因说:“您叫了别的男人的名字。”
  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是这样,舒窈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也并没有喜欢上傅亦寒,不过她还是问:“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也没什么,就是……”曼因觉得舒窈能和傅亦寒好,他们这些下人也好做一些,“以前先生来见您,您不肯和他好好说话,他经常会问我们您的情况,每天都会亲自打来电话。”
  舒窈想到那天在山上夜半傅亦寒用拇指摩擦自己的断指时候的表情,原来一切并非偶然发生的。
  这次聊天对她的触动很大,她不禁又想到了下车时候傅亦寒的表情,绝对不是开心的表情。想来想去,她去厨房装了小厨房最喜欢做的酱牛肉去找傅亦寒。
  傅亦寒所在的行政楼舒窈去过许多次,只是这次回到易园之后她便没有再来过,心里知道了分寸,知道这地方不是自己随便能来的,可是此刻她忍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一路上卫兵见到她都很客气,或许是被人吩咐过,没遇到一个阻拦她的人,甚至连仆人看到她也只是靠边站请她先过。
  很顺利地到了傅亦寒的办公室外,这里有着并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不过舒窈已经忽略了那些,倒是遇到了杨粒:“杨秘书,你也在。”
  杨粒见是舒窈,轻微抱怨:“指挥官不下班,我们也不敢走。”接着他又道,“您要找指挥官?我帮您接下内线。”
  一分钟后,舒窈进了傅亦寒的办公室,他确实如自己说的在忙,桌上摆了成堆的文件,见到舒窈进来,他停下笔目光落在她手中提着的饭盒上:“带了什么?”
  “牛肉。”舒窈走过去把饭盒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你吃饭没有?是小厨房今天刚做的,特别好吃。”说着她将饭盒摆出来。
  傅亦寒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只有菜没有饭?”一看便知道不是认真给自己送饭的,看着舒窈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他声音低了低,“找我有事?”他怕自己把情绪带进谈话里把人吓跑了。
  舒窈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确实是她没用心,随便找了个借口来找他,但是被傅亦寒这么直接戳穿,她有些生气:“没事,你不吃我就走了。”她说着要将饭盒装起来,见傅亦寒不说话又不动,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发脾气,果然如曼因说的,自己对他一点都不好。
  装好了饭盒,舒窈又站在那里不肯走了。
  傅亦寒没舍得让她尴尬太久,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困在自己和办公桌之间:“什么事?”
  舒窈二话不说便抱住他:“你生气了?”
  傅亦寒眉头紧紧皱着,被舒窈这样抱着,让他原本的负面情绪烟消云散,舍不得说她一句,又不知道该如何承认,显得他小气,最终还是轻轻“嗯”了一声,有些泄气。
  舒窈长得不矮,但是比起傅亦寒还是低了一头,抱着他的时候脸蛋正好放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让人安心,她抬起头嘟着嘴:“我不是故意避着你的,金怡说我接你的电话的时候一直在笑,虽然我早就打算和你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但是我没想过会这么快,我怕……”怕自己陷得太深,怕自己万劫不复。
  傅亦寒从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她的眼睛里就像有星星,永远看不腻:“怕什么?怕我像韩郅那样伤害你?”
  舒窈的眼眶立刻红了,傅亦寒说不下去,低头精准地堵住她的唇。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实属不易,他还能强求什么?
  最后舒窈是被傅亦寒抱回去的,她是第二天才知道的,气得她冲着傅亦寒怒吼一通,坚决不许他送自己去上班,气冲冲地跑走了,身后是傅亦寒站在廊下的低笑。
  真是……讨厌!
  舒窈的工作性质很稳定,之所以说稳定,是因为刘向明根本不让她接触正在研究的项目,虽然没有处处防备她,但是也从不让她接触核心内容,舒窈只能从每天的简报,和帮大家整理的项目资料中探得一二。
  他们现在研究的是改进ld系列的迫击炮,有一次吃饭的时候,舒窈问了金怡他们现在做的项目最终目标是什么样的,金怡对于总是无法突破这件事很郁闷,便和舒窈吐槽:“我们现有的最先进的迫击炮就是ld系列的,但是问题一大堆,炮弹本身有底火,发射时把装好火药的炮弹从炮口放入,当炮弹下滑触及炮筒底部撞针时,炮弹就会发射出去。这完全像是五十年前的技术,而且弹体强度不够,100%装药会使破片质量太小,杀伤半径也会减小,所以一般70%装药,方向公算偏差也超过4密位……”看着舒窈一脸的沉思,金怡唯恐她听不懂,安慰她道,“听不懂也没事,以后慢慢就好了。”
  舒窈笑了笑没说话。
  过几日,从简报中舒窈能看出他们到了瓶颈期,现在的最大射程是6公里,高低射界45-80度,初速也只有280米每秒,他们已经改制了射程,射击准度却一直无法更加精准,但是舒窈看不到更多的资料,无法推演更细致的细节。
  舒窈坐的是单独的位置,每天没人关心她做什么,也没人关心她的工作内容,她整理早期的文件很快,而且很多东西她原本就懂,做起来毫不费力,闲下来的时候她会自己一个人推算他们现在正在研究的迫击炮改良,将他们已经研究出来的部分全部推演一遍,只是不知道和他们的结果是否相同。
  舒窈不好去问别人,便按照自己的思路走,按照射角度数45度,在机构的刻度盘上固定旋转角度,使得轮盘上的45度刻线与基座正上方的刻度线一致,在炮口平面上固定射角测量装置,需要坐盘的直线边与火炮管轴线对齐,仪表盘内部的指针晃动稳定后转动角度装定机构,调整高低度……
  舒窈正认真研究,听到有人喊一句:“舒窈,给我们大家倒点水好不好?”
  舒窈一愣,她一向知道机关里的新人不好做,而一个部门做项目的奖金是均分的,想来大家已经忍她许久了,以为她什么事都不会做又要分走大家的钱,今天这种不满终于爆发了出来。
  金怡向来照顾舒窈:“姚凯你要喝水呀?我给你倒,我正好也要去倒水。”
  舒窈已经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坐在金怡对面的姚凯道:“我来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她并不想得罪人,而坐在姚凯旁边的朱潭也感受到气氛不对,拿着杯子站起身:“走,我陪你一起去,这么多杯子你也拿不过来。”
  其他人都只是同情地看了一眼舒窈,这种时候他们再开口难免会落姚凯的面子,姚凯这个人心眼一向小,而且他曾经是陈主任的学生,大家都尽量不得罪他。
  舒窈自然地接话:“好呀。”
  金怡再动难免有些不妥,拉了拉舒窈的手,舒窈朝她一笑安慰,然后和朱潭一人拿了一个水杯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朱潭都没有提起姚凯,反倒是和舒窈说一些无关的事情:“你也来上班一个月了,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
  “还好,组长给我的任务都不难。”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组长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但是你看的那些资料都是我们做过的,其他人也都会帮你。”
  舒窈知道他的好心,这一个月来虽然大家相处得不咸不淡,但是也没人为难过她,大约觉得她是女人,还是个非专业出身的漂亮女人,对她颇为避嫌,后来舒窈也大概明白了大家的心思。她听说过不少高官将自己的情人安排进好单位这种事,他们大约认为她也是那种女人,唯恐沾了腥气莫名得罪人。
  “谢谢你,不过目前手里的工作都能明白,有不懂的一定向你请教。”舒窈客气道,还在想自己到底算不算那种女人。
  到了茶水间,朱潭一边接水一边说:“现在我们的项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你突然进来的话肯定会不适应,”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完,舒窈却懂,听他又说,“下个项目组长应该会让你一起进组做,到时候对你也好。”
  这种小心翼翼的安慰让舒窈心中一暖:“没事的,我本来就是空降兵,以后拿出自己的实力就好了。”
  关于实力这件事,朱潭自然没有接话,舒窈知道他是不相信她会和“实力”有什么关系,也不多说什么。
  回到办公室,舒窈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添了水,所有人都客气地说了谢谢,金怡更是最先凑趣讨水喝,只有姚凯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动没动过,更没有一句“谢谢”,舒窈倒是无所谓。
  不过她很快便学会了办公室的生存法则,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帮大家添水,一天不低于六次,办公室的卫生也都是她在打扫,金怡经常会帮她一起,男人们粗心,没人说过什么。倒是朱潭,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帮舒窈化解尴尬,有时候他还陪金怡和舒窈一起去食堂吃饭,仿佛在努力让舒窈融入这个集体。
  这晚傅亦寒回到鹿林的时候,舒窈还在研究白天的推算结果,楼上有之前让人搬来的无弹药装置,舒窈经常会去反复试验,连傅亦寒进门她都没感觉到。
  傅亦寒拿了舒窈放在一旁的手书翻了两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看不懂的数据,他一向聪明,但是也不得不佩服在某些领域有着只属于自己世界的人。他将东西丢在一旁,看着舒窈正在认真地一遍遍画图演算,纸上全是他不认识的公式,他打头看了一行,没看完便直接放弃,完全是他不知道的领域。
  有人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他觉得认真的女人更有魅力,只是他心中有些不喜完全将自己屏蔽在世界外的舒窈。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窈嘴角终于露出笑容,将手中的笔放下,一转身便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傅亦寒,她猛然吓了一跳,心惊又生气,可看到傅亦寒微微闭着眼睛,支着头一动不动浅睡的模样,心迅速软下来。他竟然睡着了,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傅亦寒完全没有反应,大着胆子去捏他的鼻子,手刚伸出去,便被人拉了一把,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她已经在傅亦寒的怀里。
  舒窈在他身上拧了一把:“诈我?”
  “没有,刚醒。”傅亦寒抬手抚摸她的唇瓣,他以前并不相信人间真爱这种东西,可是舒窈恰好每一样都是他喜欢的,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哪怕她现在和以前完全不同,他也依旧喜欢。
  舒窈推他,觉得傅亦寒只要遇到她,脑子里似乎只剩下那档子事儿:“吃饭没有?”
  傅亦寒没有回答,而是问:“朱潭是谁?”
  舒窈愣了下,瞪大眼睛看着他,立刻反问:“我记得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语气丝毫不退让。
  傅亦寒倒是不生气,转头看了眼旁边小几上的电话:“你的聊天框一直蹦出来,无意间看了一眼。”
  直到现在,她手机上的对话框还在往外跳,其中一个是聊天群,下面单独的一个朱潭的问候,每次聊天群亮起来的时候,朱潭的对话框也会显现出来。
  舒窈看了一眼,立刻明白自己误会了他,脸色涨红,又有些难堪和心虚,下意识地去抓傅亦寒的手,见他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立刻探过去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再次看他的表情,依旧是没有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舒窈无意识地撒娇,实在是傅亦寒前科太多,让人不能相信。
  傅亦寒掐着她的腰将她放在地上,语气淡淡道:“原谅你了。”说得云淡风轻。
  舒窈却忐忑得很,主动抱上他的胳膊,吃饭的时候更是主动夹菜给他,明显在讨好他。
  对于舒窈的讨好,傅亦寒接受得理所当然,在舒窈帮他盛饭的时候还用下巴点了点空碗:“盛碗汤。”
  舒窈知道他是故意的,伺候得周到,心里隐约能够感受到傅亦寒很享受这种家庭温暖一般的感觉,这大约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他自小便没有母亲,和父亲关系又不好,她认识他的时候他便是这样,除了工作永远是形单影只。
  原本的歉意变成了另一种不想他孤独的欲望。
  待到吃完饭,两个人又到外面散步消食。易园里面有个百花园,傅亦寒经常让人采了鲜花放在舒窈的床头,舒窈喜欢花,也有插花的天赋,没一会儿手中已经一大把,小手很快便拿不下了。
  傅亦寒帮她拿过去,忽然问了句:“那个花瓶要不要换掉?”
  舒窈愣了下:“好啊。”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话题,那个花瓶是一直在那里的,她没有注意过。
  傅亦寒脸色好看了一些,低低地“嗯”了一声。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舒窈才想起来,那个花瓶是她刚住进鹿林的时候,一个女佣特意拿来的,当时还询问了她的意见,是她喜欢的颜色和样式,她便点了头。想到在鹿林里消失的那个韩郅的眼线,她终于明白傅亦寒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了。
  于是她说:“你送我一个新花瓶吧,我喜欢那种胖肚子的,插单独一枝花很好看。”
  第二天花瓶便出现在她的房间里,是复古绿的颜色,配上圆木小几漂亮得很,连舒窈都要忍不住赞一句傅亦寒的眼光。
  当然,肯定是傅亦寒亲自选的,他就是小气到这么可爱的人。
  这天,舒窈拿了厚厚的一堆图纸进了刘向明的办公室,在这一层楼工作的人都很忙,刘向明也不例外。
  听到舒窈敲门进来,他只是给了她一个“坐”的手势便低头去忙了,一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和气地问:“舒窈啊,什么事?”
  舒窈对刘向明的印象很好,他身上有文人的气质,任何时候都不急不躁,她拿了自己手中的资料走过去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你们在做的这个项目我只看到了一小部分,因为看不到你们的过程是什么样的,就按照我自己的来了,但是结果应该是差不多的,射程可以提高到12公里,发动机点燃烧12秒可进入飞行阶段,并且燃烧5秒,飞行74秒可以达到最大射程,可装56枚子弹和榴弹,穿甲能力也会提高68%,我自己做过几次推演,只是没有试射过,您看下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重新推演一遍,再做样品。”
  虽然她心里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东西是没有问题的,但还是说:“或者合适的话我可以看一下你们的过程,再一起探究一下。”
  刘向明没有说话,只是一页页翻过舒窈的资料,最后竟然站起身,手指有些激动地颤抖着,指着其中一页:“用环形激光陀螺装置可以让现有位置圆概率误差10米,精准度3米半径,这个指挥系统之前一直应用在重型武器装备上,我们若是能采用的话再好不过,10秒内完成弹道计算,一分钟内第一发炮弹就可以离开炮管,好!好!好!”
  “弹体用薄壁钢,采用碰炸引信,装配时将引信螺接在制有螺纹的弹体头部,尾翼螺接在弹体尾部。尾管底端用内螺纹,装入基本药管与底火螺接,可以通过调节附加药包数量获得5种不同的初速和射程。”
  “炮弹和炮管贴合度你是怎么理解的?”
  他这个问题很初级,舒窈还是回答道:“底火被击发后点燃炮弹尾部的基本药管,捆绑在弹体外面附加药包内的火药也会被点燃,虽然炮弹与炮管之间有一定的间隙以保证炮弹滑落,但是弹体外部的闭气环仍能形成极大的膛内压力,推动炮弹出炮口并飞向目标,这种发射原理决定了迫击炮弹不能与炮管紧密贴合。”
  两个人竟然不知不觉说了两个小时,刘向明打了电话到兵工厂:“准备好机器,我们现在送设计图纸过去,今天还希望你们部门能够加班一下。”
  手下压着资料,刘向明看着舒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是个大宝贝,他竟然让她闲置了一个月,他又是后悔又是欣慰,半晌才说:“舒窈,你先和他们一起去吃饭,晚上留下来一起加班。”
  办公室里加班是常态,只是舒窈没有加过班,以前他们也不需要、不希望她留下来,这次刘向明让她留下来加班是对她的肯定,舒窈有些犹豫,最终却还是点头。
  出了刘向明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饭点,金怡还在等她,见到她便拉着她问:“你们说什么呢?这么久?”
  舒窈不欲瞒着她:“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迫击炮射程和偏差问题,我自己推演了一遍给组长看,他说要我晚上留下来一起加班。”
  金怡张大嘴巴:“你自己推演?”
  舒窈点头:“我不知道你们的步骤,都是按照我自己的办法来的,不知道能不能行。”她谦虚道。
  金怡正要细问,手机上便来了紧急信息,同时舒窈也收到了:二十分钟后办公室集合。
  “二十分钟!”金怡拉着舒窈便跑,“快快,不然今天要饿着肚子加班了。”
  舒窈吃得不多,趁机给傅亦寒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晚上要加班,让他不要等自己吃饭,不过没等到他的回信便被金怡急急地拉着回了办公室。
  男人们永远都比女人们更利索一些,金怡和舒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都在了,刘向明看到两个人没有批评,只是道:“过来入座。”
  金怡心虚地拉着舒窈过去,特意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面前的桌上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份资料,刘向明没有坐下,而是翻开了自己面前的文件说:“你们手上的东西我已经让工厂准备好随时开始铸模,样机要两天后才能拿到,我个人认为没有很大的问题,但是大家还是再一起推演商量下看是否正确可行。”
  大家显然没料到刘向明让他们看的是这个,一时间都震惊了,纷纷细细地开始看手中的资料,许久没人说话。
  金怡看着资料难以置信地看了舒窈一眼,又一眼,大约是没料到身边有这样的高人,目光又惊喜又复杂。
  过了许久,姚凯问出了第一句话:“组长,这是您的推演吗?”声音沉重又带着敬佩。
  “这是舒窈的推演。”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纷纷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舒窈脸皮薄,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慢慢开口道:“有不对的地方还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这下大家忍不住调侃:“舒窈你藏得可真够深啊,你怎么不早点说?早点说我们这个项目说不定早就结束了。”
  这话舒窈很受用,却还是谦虚道:“不知道我的能力能不能赶得上大家,所以还是自己先试了试。”
  “在战场上若是成为被压制的一方越是高科技越是容易出问题,除了用环形激光陀螺装置,小口径迫击炮也能自动装弹,简易拆分,在战场上便利性大大提高,你是怎么想到的?”
  不待舒窈回答,又有人说:“拆分装置重量可以达到27千克,以后单兵作战也可以使用,对于步兵来说价位配给也会更有优势。”
  “装入火箭弹的话,大角度曲射,以高弹道从空中俯视扫描地面目标,控制弹头攻击坦克装甲车辆顶部装甲,破甲厚度是不是会超过300毫米?”每个人都很激动,每个人都有很多话要问。
  “绕过难于击穿的坦克正面装甲,攻击坦克薄弱的顶部,这样步兵也可以有效正面遏制坦克攻击的能力,舒窈你快说,你怎么想到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问,舒窈耐心地一项项解释,其实这些刘向明已经问过一次,但她还是耐心地又解释了一次。
  “你确定数值都对吗?”
  “不确定,所以还需要大家再次推演一下。”舒窈不愿意把话说得太满。
  两个小时后,大家对着一模一样的数值心情复杂得很。
  刘向明做了最后陈述:“我们按组推算,同时铸模继续,如果可以的话,大家这两天不要离开办公室。”
  没有人反驳,所有人都投入了空前的热情。
  不过舒窈并没有留下,当天依旧回了易园,那些推演并不需要她留下。
  两天后,第一个样品出炉,高强度合金钢整体铸造,炮管后部刻有散热螺纹,k形可折叠脚架让人目光发热,至少从外形上来看是完美的。
  出乎舒窈意料的是,姚凯竟然主动说:“组长,请让我参加试射。”
  单位内试射武器有很严格的规定,第一组三人,第二组六人,第三组十二人,必须经过五轮试射才可以。
  刘向明看了看手表,然后说:“明天,明天进行第一组试射,现在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临着工作结束大家离开的时候,刘向明没忍住,夸了舒窈:“做得不错。”
  金怡一直在等舒窈,有千言万语想问她,大家一起去坐电梯,人多她不好问,只紧紧拉着舒窈,在电梯里,气氛安静得有些异常。
  姚凯打破了沉默:“舒窈,这是你独立做出来的吧?”
  气氛依旧安静,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金怡正要反驳,便被舒窈拉住,因为姚凯不过是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是我自己做的,我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我从小就对这些感兴趣,所以也懂一些。”她没有说舒擎宇,但是显然大家都想到了,一个武器专家私下教授自己的女儿,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姚凯依旧带着质疑:“希望接下来的试射会顺利,也希望下个案子你依旧能有这样的突破。”祝福的话里充满了挑衅。
  舒窈淡淡回应:“好。”
  到了停车场,大家分开各自去找各自的车,金怡和舒窈同路,之前傅亦寒发了短信说派了人在停车场等她,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金怡又羡慕又嫉妒:“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天赋,我们这么久没解决的问题你一个人就给解决了。”
  舒窈同她开玩笑:“以后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哈,你取笑我!”因为她对舒窈说过这句话,“不过以后你真的要罩着我,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我,好不好?”
  不待舒窈回答,她摇了摇舒窈的胳膊:“跟着你肯定赚大把的钱,一个项目分一大笔奖金,一年能买几套房,想一想好幸福。”
  “买那么多房子干吗?”
  “升值啊,等我老了就是老富婆了,至少不会害怕自己在慢慢变老,不然又老又穷好可怜的。”金怡故意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舒窈没想过以后的问题,因为她没缺过钱,也不懂得投资理财,更没想过以后。她知道家里还有几套房产,只是没去关注过,舒沄出院之后便住进了其中一套高级公寓,她去看过她两次,她的肚子已经渐渐大了起来,舒窈没敢再提打掉孩子的事情,舒沄的情绪看起来稳定,但是舒窈还是有很多担心,特别是舒沄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
  金怡摇了摇舒窈的胳膊:“到底好不好嘛?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买房,我已经看好了一套,就在金英路,全装高级公寓,装修好得不得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舒窈没钱,但是不妨碍她去看房子,有些迟疑道:“我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那我们说好啦!”金怡开心道,仿佛真的已经发了大财。
  舒窈失笑,她没有过被依靠的感觉,倒是不错。
  一辆黑色的车子开出来,舒窈认出那是傅亦寒派人来接自己的车子,特别是对方将车子停在路上之后还下车向她示意。
  舒窈看了看对方,同金怡道:“我家里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金怡看了看那车子,她见过,也知道是什么级别的人才能配的车,但是她没多问:“那明天见,你快去。”
  “拜拜。”舒窈同对方说再见。
  上了车,舒窈愣了一下,瞪着傅亦寒:“你怎么来了?”
  傅亦寒嘴角噙着笑,将人拉上车:“聊什么这么开心?”说着他将舒窈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细细把玩着,舒窈不让他来接,他只能偶尔来,今天他来得早,谁知道碰到她加班,便等了几个小时。
  舒窈想了想,对傅亦寒说:“同事说要买房,让我一起买。”
  傅亦寒挑眉:“我那里有一些房产,明天拿给你挑一下。”
  “不要,”舒窈拒绝,“我要自己挣钱了。”
  傅亦寒已经猜到,看舒窈一副“快夸我”的表情,他的眉眼忍不住更柔和了一些:“那群老迂腐终于肯让你进组了?”
  舒窈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我解决了他们半个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依旧是“快夸我”的表情。
  傅亦寒笑着道:“我们家噜噜真棒。”
  舒窈一脸受之无愧:“他们的下一个项目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那看来他们以后都要靠你买房了。”傅亦寒看着她的表情,捏了捏她的脸,真软,一直都这么笑才好。
  舒窈大言不惭:“以后包给我就行了。”
  车子和金怡的车子擦肩而过,金怡摇下车窗还在往这边看,舒窈下意识遮挡了一下,待到车子开过去,她才想起来去看傅亦寒,果然看到对方意味深长的表情,她讪笑一声:“长得太帅,不敢让你出门见人。”
  连司机都忍不住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舒窈有些脸红,推了傅亦寒一下,傅亦寒换了个话题:“今天升职加薪,值得庆祝,去云之乐?”
  确定傅亦寒不是调侃自己,摸了摸肚子,倒是真的饿了,傅亦寒永远这么细心又贴心,舒窈有些感动,抱着他的胳膊:“你真好。”
  不是撒娇,胜似撒娇,傅亦寒说:“你记得就好。”
  “记一辈子。”傅亦寒这么对她,她不介意让他也更开心一些。
  傅亦寒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