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
  大汉醉眼迷离。
  “恩。”
  男孩期待着。
  “你姐没告诉过你吗？”
  大汉疑惑的。
  “没。”
  男孩摇头。
  “哦，也是，小雪那孩子是越来越像你母亲了，有什么事都不说。”
  大汉眼中又开始浮现追忆。
  “那您说给我听听吧？”
  男孩再次询探。
  大汉犹豫了一会。
  迷离的眼睛好像出现了刹那精明，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浑浊。
  “小夜，明年你就要晋升上学院的正式班了吧？”
  男孩点头。
  “之前的毕业考核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汉听后。
  猛的拍了男孩后背一巴掌。
  “好样的！”
  这一记和松林前相比，简直可以说软弱又无力，而且这一动作带动下大汉的身子出现起失衡。
  男孩急忙伸手想要搀扶。
  “没事。”
  大汉推开男孩，愣愣看着他一会后。
  “我就和你说说你母亲的事吧。”
  ……
  “要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大汉陷入沉思。
  男孩也不催促。
  还默默为他添了一杯酒。
  但从那带有轻微僵硬的动作中。
  心里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
  小夜，你家旁边有一座破屋对吧？那是你大叔我以前的家。
  我和你母亲是邻居，打小就认识了，我年纪比你母亲大一些，可她总喜欢拿我当个弟弟
  我们经常一起玩，一起学习，活动最多的地方就在教堂那了，以前的教堂还很完好，不像现在破败废弃掉了。
  我小时候比较笨，你母亲很聪明，这点上你和你姐都很像她。
  她很快就把教堂启蒙知识学完了，想学深一点的话，则需要另外交钱了，她就没有继续学下去。
  其实我知道她是想继续学下去的。
  因为我经常看到她偷偷跑去墙角听，有些上课的老师不会赶人，但却会受到里边的人嘲笑。
  有一次我听不过去了，就让她别再去了，当时她说了…，忘记了，那时反正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有一天，我们了解到了一件事，安琪拉学院预科班的收费非常的低，只需一点象征性的。
  当确认这并不是骗人的时候，她非常的兴奋和喜悦，那是我一辈子见过她最高兴的时刻了。
  大汉在这里顿了好一会。
  我还记得，第二天一大早，她偷偷叫醒我，天还很黑，甚至看不清她的面貌。她问我要不要去一个地方，我当时很困，本不想起床的，但想到她生起气来的模样，还是跟她去了。
  那天我们出来后就摸黑一直走，也没注意时间，只知道走了很久很久后，天才渐渐亮起来，那时我已近很累了，不仅累，还很困，很饿。
  她说休息一会，还拿出准备好的面包分了一条给我，是黑面包，很难吃，但我当时吃得很香。
  吃饱后，我才发现我们旁边有一条很大的河，大到没有边际似的，有河风吹来，很凉快，很舒服。
  其实是我想睡觉了，可看到她精神满满的样子，我觉得不能输给她，怀着这种心情，不久就继续上路了，太阳这时才刚刚露出来。
  我们又一直走着，沿着大河，不断走着，太阳变得越来越亮，天气变得越来越热，过程里，我们见到一座大桥，很大的桥，但她没有理会，继续走着。
  直到很久后又遇到另一座大桥，比先前那条还大上很多的大桥，上面有着非常多的人和车。我们在那休息了一会，其实那会我觉得我已经快要走不动了。
  之后，过了桥，我们继续走着，双腿已经麻木了，更没有精神去注意周边的环境，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只知道太阳快要下山，四周变得橙黄一片的时候。
  我们来到一个地方，一个很大很大的广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觉得那里可以容纳得下全世界的人。
  但这不是终点，我们依旧走着，直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们见到一幢很高很大的建筑，无比的宏伟，在昏暗中还会发光似的……
  我晕倒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中的，当时躺在床上动不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但疼痛的双脚提醒我不是的。
  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几天后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可看到她身上遮掩不住的伤口时，却是不敢问了。
  之后，她对这事也没有再提起过，包括想去安琪拉学院上学的事。
  ……
  男孩静静听着。
  表情从入神到失神。
  口中的苦涩感和干燥感越来越强。
  直到手上拿起某事物，无意识的抿了一小口，才觉得好受些。
  “然后呢？”
  大汉说完童年里的某件事后，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了。
  “然后？”
  大汉神色一晃。
  “哦，还有然后。”
  大汉再为自己倒了杯酒，也下意识为男孩身前杯子满上。
  ……
  后来，后来，阿姨病倒了。
  ……
  哦，阿姨也就是你母亲的母亲，也可以算得上你的祖母吧，说是祖母，实际上非常的年轻，具体名字不太清楚，比较熟的人叫她一一筱菲。
  ……
  大汉砸了砸嘴，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又像犹豫不说什么，却没有发现男孩表情霎时产生了某种变化，他显然单从这个名字中就得出了某些信息。
  ……
  你母亲是和你祖母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我家也差不多，不过要好点。
  ……
  阿姨病倒后，一直不见好，家庭重担就渐渐落在你母亲的身上了，而当时我自己也有些力气，开始帮家里干活，一来二去，我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
  大汉喝了口酒。
  ……
  入不敷出也不是个办法，你母亲开始想办法补贴家用，可周围哪有人肯要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呀，特别还是个女孩。
  ……
  听到这。
  男孩口里渗出苦涩。
  不由再饮了一小口酒。
  却是更苦了。
  ……
  后来她找了条路子，开始天天早早起床去野外采摘一些新鲜奇异野花去街上卖，回家的时间又用来制作一些手工的小玩意，这时才稍微有了些收入。
  ……
  男孩想到自家院子里的几块花圃。
  然后少见的问了一句
  “她当时多大了？”
  大汉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变得不好，有些低落的。
  “谁记得这些，进入智网少年区没多久的事吧。”
  男孩微愣。
  脸和眼睛变得有些红。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
  再往后，阿姨的病越来越重，她也找过一些人寻求帮助，可那些人躲还来不及哪会帮助她呀，然后她开始独自去筹钱，但拿到的不多，欠了还不少。
  ……
  那会，我认识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什么的都问过了，但实际上大家家里情况都差不多，我正思考要怎么办才能帮一下她的时候。想不到她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大笔钱。
  ……
  钱是不缺了。
  ……
  可最终阿姨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