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蠢货，这名神秘的资深者再不看这出荒唐的戏剧，而是把目光放到了一旁。
  两座小岛的旁边是一座巨型大陆。
  此时此刻，大陆的中央，无穷无尽的影子怪物正团聚在一起，从高空上看去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这些影怪和鬼手紧贴在一起，似乎其中并无空隙，但在资深者的视角中，天空中的太阳却是垂下千万条肉眼难见的光束，落至地面就化为光膜，将这千万只想要聚合的怪物牢牢地分割。
  这就是外神的本质？
  饶是这位在外层界面打杀了不少乱入的眷族，也直面过一些外神的化身，但外层的作用只是过滤，她还真没有见到过有谁能解决得了这些东西。不愧是专门用来处理外神的阀门，仅仅是个一阶的小世界，就有着如此精妙的设计。
  即使以她的魔眼，也只能在这些被无限分割的影怪上看到时隐时现的死线，非生非死，非存非灭。而在推演之中，就算是用上她那把镶嵌有死亡本质的枪，也无法做到彻底灭杀，一者死必有一者生，唯一的办法是同时杀掉这所有的幻影。
  但问题在于，每一时刻都有一半的幻影没有死线，所以想要一举干掉所有的影怪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无法杀死纯粹的外神，那就去污染它。
  资深者的目光扫过万里，看到猪人看到鱼人，红色异光一闪而过，更看透了他们的前生今世因果脉络。
  果然如此。
  阀门的创造者以各种异物与外神化身为基础创造了这方小世界，并在其中播撒生命之种，造就一方文明。
  受限于本能，外神的化身尽可能污染着人类，将纯种之人异化为猪人与野兽，但也将自身的一部分永远地投入其中。借机复苏的外神以为自己寻到了封印的破绽，却没想到这才是真正的陷阱，不存在在此刻已经化为存在。一体两面的寂灭之力便于此时开始笼罩这方天地，文明也罢，混沌也好，在虚无中都将陷入死亡。
  外神的本源因此遭受重创，再无回天之力，只留下一方残破的世界，曾经庞大的世界一夕缩水，变成了现在的lv1。
  也就是现在的饥荒。
  剩余的处理就是水磨功夫，外神的位格已然退化，否则就算是分离一万次也不可能出现死线。日与夜，人与影，文明与混沌开始一来一去，文明之火高涨则影怪消匿，外神若反扑就化天灾水火，消长之间，日夜渐变。原本对半分的白昼与至暗已然改变，有了黄昏，黑夜也渐渐变短。
  让这世界自行运转下去，外神自然寂灭。阀门之主信手挥洒，就让这小世界成了训练场，若有人能窥破其中的隐秘，将文明之火洋溢到最胜，甚至可能重现这个文明当初的景象，彻底毁灭外神，完成这个世界最大的隐藏任务。
  但……资深者却不想按那人的安排做。
  慢慢发展，借人道之力完成任务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萎缩退化的外神化身，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趁过去的积累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要彻底干掉这只不灭的臭虫。
  但在此之前，她要先好好清一下场，把一些没有自觉的虫子们送出去。
  资深者低头看去，眼中色彩宛如万花筒。
  ……
  这时候的虫洞之外，气氛积压到极为压抑。
  借助地图，a阵营很快找到了临时生成的虫洞。
  这种“虫洞”和物理学意义上的虫洞不同，它形似巨大蠕虫的嘴巴，像城市里井盖一般大小。嘴巴内部布满粘液，时不时地还会一开一合，看上去就像是白森森的虫牙。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趁对方还未找到虫洞，集体穿越过去看看能不能来个以多压少，另一个选择则是守在这里，来个请君入瓮，守株待兔。
  当然，前者激进，有被围杀的风险，后者被动，且极为消耗精神和体力。
  白星月自告奋勇要过去探查，但却被众人阻拦。哪怕是宁檬和楚瞳支持她的说法，但也不想让她冒险。
  “总归要见面的吧。难道能一直当缩头乌龟？都余，你也不说几句，到现在还看不懂形势吗？”
  然而就在此刻，变故突生。虫洞咕噜一声，一个身影被直接抛了出来。
  一时a阵营木矛全部举起，虎视眈眈地看向来者。
  从黏糊的虫洞洞口出来，许清澄身上却意外得没有那些粘液，尽管如此，地面上的尘土和树叶还是让一贯爱洁的她皱起了眉头。
  至于躺在地上的尴尬姿势倒是没有烦扰到她，她好像也看不到其他人戒备的神情，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整理着衣物。
  “这……”
  其实许清澄在班内女生里威望或者说人缘相当好，她的高冷姿态一般都是对男生展示，面对女生时却相当随和活泼。一般来说，这种校花级的妹子虽说可能没有关系极为紧密的闺蜜，但一般和大部分女生关系也都不错。
  所以这样一来，说好见人就干的三个女生不自觉就放下了敌意，更不用说都余和姚易了。从这一点来看，李明新选择许清澄来探路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寂静无言中，许清澄优雅的声音响了起来。
  磁性？那一般是用来形容男声，许清澄的声音初听上去清脆，入耳之后却觉得温柔细腻，若让都余比喻，大概可与青花瓷器相比，不如说是瓷性。
  作为声控的都余努力让自己不要瞎想，因为此时此刻，声音好不好听不是关键，需要在意的是她所说的内容。
  “不需要这么剑拔弩张，一个小小提示，我想g先生应该也提醒了你们的，但在你们这儿可能不太清楚。恩，就是……”
  都余一个激灵，不知道是因人还是因事，但这时候他却是打断了班花的发言：“是不是你们的积分是2000？是不是？！”
  许清澄的眼睛睁得很大，晶莹透亮的黑色瞳仁里泛着说不明白的神采，她略带一丝惊讶地说道：“没错，你果然也看出来了。你们是零分？”
  “对！”
  宁檬有些不高兴，拿着打火机按下又松开：“能不能不要打哑谜，我们智商低听不懂！”
  都余没在意宁檬的讽刺，很是兴奋地转过身来：“如果他们真的是2000分，那就说明我们俩猜得不错，这就不是个零和游戏！我想我们兴许有全身而退的办法了！”
  “哎？”
  大家都很疑惑，从任务说明上看，这显然是零和游戏，和b阵营是不是2000分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想活下来，他们都得超过对面啊……
  不对，有哪里不对。姚易没再说话，而是重新看起了己方的任务列表：
  团战类型：积分战。
  规则如下：己方阵营被杀一人扣1000分，敌方阵营死亡一人加1000分，一日后，0分及0分以下队伍，全员抹杀。分数将影响最终任务奖励，完成任务，晋升天空城。
  像是感应到了姚易的想法，光幕很快在a阵营面前展开，大家也都看到了任务的描述。
  “没错，是这个任务啊。怎么了？”
  姚易的表情很扭曲，像是高兴又显得有些狰狞：“这个狗日的g先生，给我们搞这种语言陷阱。”
  都余点点头，给还没听懂的队友们解释道：“其实你们都没发现，g先生的任务一贯有两种解法，要么是暴力开路，灭绝人性，要么就是主动牺牲，互相成全。这里，我们当然可以和对面战个痛，但这个结果我们都不想要吧。”
  “呵呵……”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女人的轻笑，却无人听得清晰：“看来我执意乱入，g先生不是很高兴啊。”
  地面上的人并不知道g先生背了别人的锅，他们都在仔细听都余的解释。
  对着一脸迷茫的三个女生都余缓缓说道：“其实我们是被所谓的零和给误导了。我们杀b，的确是我们得1000，他们扣1000，但这是零和吗？那为什么我们的积分现在不是-2000呢？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之前死亡的两个人并不是被对方杀死的，所以我们才没有扣分。由于被杀死和死亡这两个小小的字眼不同，留给我们辗转腾挪的余地就一下子变大了。”
  “而且，任务的要求也不是让积分高的队伍活下来，而是达到零分以上。如果是零比零，那么解法有两种，一种是互相争杀看谁更强，另一种就是自我牺牲保全两队。只要两边都自杀一个人，大家就可以双1000分飘过。而在眼下这种零比2000的情况，只要我们杀死对方一个人，或对方自杀一个人，我们就肯定可以得到1000分，而对方则是1000分或2000分完成任务……”
  都余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似乎也想到了这种办法所带来的困局。
  不用彻底分个你死我活当然很好，但要对面的谁去死呢？
  这好像又是个新的无解问题。
  许清澄看到他们都面有难色，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接着道：“不用犹豫了。在出发之前，我是被我们的‘好班长’给‘公推’出来到这边侦察的。他告诉我，如果你们没守在这里，我就多探索一会儿，如果我被你们包围了，就赶快撤离，他会另做打算。”
  “班长？”“老二……”
  他们互相对视着，眼里都是了然，这老小子还是那么阴险。
  “不，你们不懂。”许清澄锵然一声抽出一把朴素的铁剑，她眼神清冽地看着手中的剑，缓缓道：“你们不懂他现在是什么人。新手道具实在是太特别了，它就像是内心的映射，而大班长拿到的就是一叠僵尸符咒，对应的恐怕就是他心中的掌控之欲。符咒的作用是把濒死的人变成活尸，化作活尸的人在表面上和常人无异，但却力大无比不惧伤痛。就是靠着这两个不畏生死不惧伤痛的活尸为他冲杀，我们才得以活到现在。不过我虽然发现了他的秘密，却不知道符咒生效的条件，所以只好暂时按下，等待时机。好在这人行事管理还算公平，又以为没人知道自己干的丑事，这才让我等到了这个机会。”
  “所以我们要杀的人选是他，也只能是他。”都余还在犹豫，姚易已经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他是我们的兄弟啊。”都余喃喃道，尽管毕业后很少接触，但当年他们的确关系非常亲厚。老二虽然厚黑，但从不会把手段用在自家人手上，在很多事上也都尽到了二哥和班长的责任。
  “你是傻了吗！”姚易扭过头来，双目赤红道：“难道那两个活尸不是我们的兄弟？把兄弟的尸体拿来驱使，这是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儿吗？！”
  “也许他是为了挽救他们的生命，任务上不也说了吗，那是8/8，这说明他们还活着”
  姚易有些不耐烦了，喊道：“那你说，杀一个人，杀谁？！杀你家的许清澄还是杀我们家晴菲？这十六个人里，你要杀哪个？！”
  听得如此直白之语，饶是一贯清冷的许清澄脸上也浮出一丝异色。
  但都余却好像忽略了姚易的语病。
  “十六个人……”都余悚然而惊，一直以来，他们好像都忘了一个很大的变量！
  “哈，终于想到我了吗，我的好哥哥……的同学。”
  伴随着这妩媚中含着一丝丝血腥味儿的声音，黑暗彻底笼罩了两个世界。
  ……
  姚易的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他的声音也是颤抖：“妹妹？”
  “是啊，你的妹妹。”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天空中像天使一样缓缓垂落，不过这位肯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堕天使。她一身黑衣黑发，只有面部的白皙和胸前绘着的一朵红色蔷薇，是她的全身上下唯一不同的色彩。
  所有人都惊住了，这个突然降临的人就是所谓的资深者？可为什么她会认识姚易，听起来还是亲妹妹。
  “你……是姚舜宇！”都余也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他们刚刚还在说的姚妹妹吗？
  从这造型来看，姚妹妹这位资深者也没辜负她的好名字，姚舜宇。
  谐音尧舜禹，既有尧皇舜帝，又有宇宙星辰，这得心多大的家长才会起这种逆天的名字啊。
  话说回来，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姚舜宇……”女生，或者说女人轻轻地笑了：“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过有人这样叫我了呢。”
  在另一个空间，被人恐惧地称为“蜘蛛魔女”和“女帝”的女人在这一刻露出了小女孩般天真的笑容：“哥哥，那么久了都没来看我，你是不是完全忘掉了我？爸爸妈妈忘记了我还情有可原，但是你，只有你，只有你不允许这样做。我真的很生气，好像那个替代品也来了，她叫什么？赵……？”
  姚易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他大声喊道：“姚姚，不要！”
  姚舜宇伸出失去血色的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个地狱真的是很痛苦呢……我也要让哥哥好好感受一下……地狱的感觉。你知道吗，地狱中是不能有拖累的。”
  不知多遥远的地方，一个虫洞边上，五个人焦急地走来走去，剩下两个则是在默默无言地巡逻。
  他们的形象好像突然间就在整个世界高亮了起来，红光遍历了整个世界，黑百合的大招视觉被姚舜宇共享给了同为a阵营的剩余几人，他们在这个一刻共享了同样全知全能的视角。
  红光之下，那些人的形象无比清晰。“李明新，李清雅，赵晴菲，佛祖，蛋蛋，萌子，老四……”
  “是他们，就是他们啊！”
  都余不仅看到了他们的体态，甚至还看到其中两个人的身体里，分别有一只黑色的巨大虫子在啃食着什么。
  但姚舜宇这位资深者肯定不只是让他们看这些东西而已。都余心中隐约有着预感，但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嘴不能言，手不能动，再看姚易，他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只余泪水不断从紧闭的双眼滚落。
  可即使闭上眼，这景象也无法消失，就和steam程序的光幕一样，这景象并非存在于眼前。
  b阵营的人显然也受到了相同的压力，对方的剪影在这一刻生生凝固了。
  相比于知道内情的a阵营，b队的人心情更是恐惧，李明新耳边不断响着steam程序的警告声，但却没有任何具体的信息。
  怎么了，怎么回事？
  引以为豪的僵尸虫对李明新的精神力毫无回应，他只感觉它们之间相互连接的丝线都快被这恐惧给压断了。
  死亡的压力像铅块一样压上了李明新的心头，汗水不断滚落，心脏震如擂鼓。就是这种生死之前的压力，就像是此刻他成了一个靶子，无数种武器正把瞄准器对着他，扳机一触即发。
  而对于压力正中的赵晴菲而言，就是完全另外一种感受了。
  头脑几乎要晕过去，双眼沉重得像落入深渊，赵晴菲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蜘蛛丝线层层围住，生命力正一丝丝地被抽走。
  “怎么回事。姚易，我是要死了么？”
  “真可惜，没能见你最后一面，也没能把那句话说出来，没办法给你解释我之所以那样的原因了。”
  她在心里想道。
  这时候姚易的另一个妹妹已缓缓说出了死亡的宣判。
  “a_la_vie，a_la_mort。哥哥，是时候和这个冒牌货说再见了，在生的地狱里，你将与她同在……”
  一把华丽至极的枪在虚无中成形，金碧辉煌不足形容其奢华，千万cg也无法刻画其精致，十足的未来感与科技感，完全超越了在场人所能想象的极限。单单目视这幻影，就能感觉到眼前笼罩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从这样一把枪里，打出了一颗平平无奇的子弹。
  一条白痕在凝固的世界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射向虚无之处。
  空间像是一张纸，子弹在层层叠叠的褶皱中前进，看上去极慢，实际却是快得不可思议，这枪直接射向因果的连接处，命运的终点。
  “这种枪，是不会有头颅爆裂那种不美好的场景出现的。她只会缓缓地缓缓地消失，从身体到灵魂，一丝儿也不剩。可惜啊，在到这里的路上，在找你的路上，我付出了太多，要不然这一枪可以彻底断掉她和这个世界的因果，你们所有人都不会记得她。那样才最好，那样才公平。”
  姚易的面容都余已经不忍心再看了，扭曲如同地狱恶鬼，但又深深克制，无从发泄，无从言说。
  “生气吗哥哥？生气的话，就来找我报仇吧，和你一样，这次任务以后，我也会变成lv1的，所以什么时候有信心的话，就来找我复仇吧……”
  她轻轻吐出一道丝线，血红血红的，直直沾在了姚易身上。
  已经吓尿了的李明新疯狂啃着自己胸口的玉观音，但他却突然愣住了。身旁的赵晴菲的身躯渐渐淡去，在这一刻，始终笼罩在他身上的死亡阴影终于露出了一丝缝隙，象征着生还的阳光从极厚的乌云深处穿过一束，打在他的心上。
  像是再看不下去这个外来者的胡作非为，都余手中的手表，其余众人的程序具现物一同发出了光芒，
  而在下一刻，这个世界彻底黑暗了。
  这一曲刚刚奏响，便戛然而止。
  ……
  待得世界只余一人，姚舜宇轻轻皱眉，对眼前的虚无道:“别急啊，等我先杀了这个东西。”
  姚舜宇的力量正在缓缓消失，在这个时候还要强行对上外神化身殊为不智，但那又怎样，外层界的元帅对应到阀门世界已经是s级(lv6)的强者，至少掌握了一种规则之力。
  道有四重境界，初为闻道，次为知道，再为见道，终为得道。
  s级正是在这条道路上攀爬的人，即使强化逐渐剥离，道具早已不存，但对道的感知却不会因此而消失。
  姚舜宇的道是因果，道无高下之分，却有难易之别，因果之道正是最难把握的本源之力。
  姚舜宇微微皱眉，看着自己眼前的光幕。
  “新手礼包”。
  “合作者权限”。
  g先生虽是人格化的存在，但在这种事上却还是没有给姚舜宇穿小鞋，该给的东西都给了，就看她能不能实现自己放出的豪言。
  神念一动，这两件道具都显露出了实体。
  弹弓(1/1):外形拙劣的玩具，却蕴含着一股奇妙的气息。
  可指定任意事物作为弹药，威力视弹药种类改变。
  合作者权限:真实之眼，看透万事万物的本质。
  “呵……g先生还真是有意思。拿出这个弹弓来是想让我伤春悲秋吗？”
  姚舜宇的确见过这个弹弓，是她和哥哥小时候一起制作的。显然g先生虽没克扣她的东西，但还是找机会恶心了她一下。
  真实之眼的蓝色光芒如游鱼般钻入她万花筒般的眼瞳，之前略有模糊的世界本质此刻显得清晰了一些。
  “切，也就是这种水平。”姚舜宇拿着弹弓，用手随意地摆弄，像是在捏橡皮泥一般。
  事实上她不过是用因果之术返本归源，让弹弓露出本来面目，一把简单的木弓。
  考核？
  姚舜宇看着木弓第一次有些惘然，和g先生这种存在打交道就是这点不好，对方刹那之间就有百万念头，真正的盘算如何，即使是s级强者也难以窥尽。
  手一接触到这弓箭，就有一股亘古荒凉的气息传来，但姚舜宇却从这气息中读出一丝孤独。是兵器的孤独还是主人的孤独？姚舜宇突然感到有些羞恼。
  “不管了啊啊啊！”
  左手握弓，右手擎弦，姚舜宇比了个架势，新手时期用弓的经验倒没怎么忘。
  她把目光放到了高空之上，太阳仍然放射着无数光芒。
  这是一体两面的力量，具体为何目前还看不太清楚。
  姚舜宇的枪上曾经镶嵌过一枚死亡宝石，她对生死的气息感应得非常清楚，所以这力量并非生死。
  阴阳？姚舜宇的跟脚还是《守望》里的黑百合，勉强算是科技侧的s级，她的因果来自于逻辑中的causlity，而非是佛道的哲思。姚舜宇对华夏的传统概念并不了解，所以也很难分辨。
  真实之眼的力量融入了眼眸，她闭上眼，接着再度睁开，纯蓝色的光挤占了别的色彩。
  原来是火。
  火是燃烧，是文明象征，是生命之动。而在科技侧的眼中，火即是剧烈的无规则运动，其反面非水非冰，而是彻底的寂静，所谓的绝对零度。
  这就是造就饥荒世界的那股寂灭之力。
  因果之道逆用，眼前巨大的恒星逐渐缩小，光芒不再，整个饥荒世界陷入了黑暗。
  从古至今分离影怪的光消失了，大陆上并无聒噪，只是所有的黑色怪物都努力地贴合着，一滴水化作一滩水，一处池塘化作一片汪洋。
  瞬息之间，影怪不存，大陆正中，已经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姚舜宇知道一些外神的资料，眼前这位，不知是莎布的苗裔亦或是无名之雾的后代，但无论是什么东西，这位外神化身现在都很虚弱。
  这无形的影子似能感受到头顶的压力，他在陆上行走，所过之处无物生还。猪人与鱼人哀哀乱叫，可那声音也渐渐隐没于乌云之中。
  天灾之景笼罩了无形之影的头顶，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之中，忽而显出两颗巨大的星，就如同两者夺目的眼，而在姚舜宇的真实视域里，光明的星星不过是破碎的猪人与鱼人聚合在一起。
  随着双眼成形，地面上的齿轮怪物一个接一个地归附在地，围绕着他们的神殿，唱着难言的机械之音。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黑暗的怪物欢呼雀跃，猎狗野牛，蜜蜂青蛙，汇成一股汪洋被黑色影子吸引。
  姚舜宇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一团火。
  罗德兰大陆的初火：起初，地表上灰蒙蒙一片，只有石头、古龙和参天大树，直到初火从地底燃起，光与暗，生与死，一切出现分野。
  可以打破寂灭与不朽的力量，同时也蕴藏着寂灭与不朽。
  随着外神的脱离，影怪藏身的虚无世界也渐渐脱落，姚舜宇伸手一张，一片虚无中突然出现一席黑衣。
  勒托的缁衣：在无星无月的黑暗之夜，缁色的面纱掩盖了暗夜女神勒托，她藏起初生的孩童，安抚着恐惧的心灵。
  缁衣继续逆转，化为一缕丝线，姚舜宇吸了口气，将丝线融入弓弦，右侧的初火跳跃着分离出两枚箭矢，一者为橘红色的火，一者为灰白色的雾。
  搭弓射箭，姚舜宇立在半空，箭有两只，人也似两类，一人煌煌如金星女神临世，一人讷讷似后羿背负万千生民。
  地面之上，外神的化身渐渐露出原貌。祂头上生着严冬巨鹿的犄角，全身长着熊獾的白色皮毛，祂的嘴像是一只畸形的飞鸟与鸭嘴兽的结合，锋利的双爪折射出白银色的光辉。祂的双眼如火般闪耀着光泽，那必是炎夏龙蝇的巨大复眼。
  而在这堆积木拼凑成的可怕景象之内，数以万计的黄铜齿轮嘎吱作响，运行不休。
  是时候了。
  姚舜宇射出两箭。
  寂灭之箭射因，燃烧之箭射果。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当无处之因寂灭，有处之果膨胀，这个从无到有的循环即被打破。
  按逻辑的说法就是，虽然一加一能推出二，但把一减为零，把二加做三，这个因果关系就不再成立。
  轻轻两箭，耀武扬威的可怖外神竟瞬间消失，一如从未出现过。
  姚舜宇叹了口气，忽得从天上坠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