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打翻了墨水，飞溅的‘血花’顺着方雨的指尖，一直延伸到脸颊。
  粘稠血浆殷红的颜色，微微发热的温度，证实这一切不是在拍戏。
  “啊！”
  时隔许久，人群再次热闹起来，便是从爆发女人刺耳的尖叫开始。
  顾不上震耳欲聋的女高音，众人也来不及合上被第三次冲击惊呆的下巴，一顿拼命拉扯，才勉强把看似弱不经风的张北从林晓溪身上拽了下来，两名医生迅速对林晓溪采取了急救措施。
  方雨和另一个成年人分别站在两侧，一边架住左右手，另一只手还要抽空抵住脖颈，按住这厮让其跪在地上，才能抵消他蠢蠢欲动发出的暗劲。
  小张的脸上，胸前，被泥浆沾染的地方尽数重新上色，就像被一盆猩红的油漆涂抹，只望过去一眼，就能让人提心吊胆。
  无法动弹身体，对着空气疯狂地咬合，他方才感受到口腔里残留的肉块，在村民围观之下，自然将其嚼碎，吞咽，一气呵成，甚是钟意这道美味。
  此情此景，看客们的神经已然麻木。
  电工老张似乎被一道闪电惊醒，匆忙挤进人堆，来势汹汹地抽了儿子一个大嘴巴，希望借此让大家忽略他咀嚼的细节，颤栗的双手险些被咬。
  “你他娘的发什么疯，见谁咬谁，连老子都不放过？”
  老爹严厉训斥，即使扇人的力道如此巨大，以至于在脸上留下的五指印都出现了暗紫色淤青，他依然像个没事人似的，冷酷无情丝毫不予反馈，感觉根本就不认识老张。
  挣脱不了束缚，张北索性恢复先前脑瘫患者的僵直姿势，空洞眼神，一动不动，像极了雕塑。
  “他不是疯了...呃”
  闻言赶来的刘漠，先前思考地太过投入，刚回过神，也让地上林晓溪的惨状刺激地有点不知所措，即便猜到病毒可能会感染张北，自己一时大意，却没留心变异速度如此迅猛，要是提早注意到这点，定能挽救林晓溪。
  “而是被病毒感染，变异了”
  注视血腥场面，只觉着被泼了凉水，意识彻底清醒，张北出其不意杀人于眼前，给刘漠深深上了一课。
  千算万算，他没算到人类异变后并非那种蹒跚行路的丧尸，反而英勇地能于万将从中取敌人首级，如杀手般悄无身息就完成了首次捕猎。
  人群没有注意，加上率先攻击，直接导致了偷袭成功，但其敏捷的行动力，也怕是能和运动员媲美。
  想起这些，刘漠更觉得要好好研究这个杀手。
  再次掏出先前包裹菱形碎片的‘武装手套’，隔着保护层小心拨弄掉张北身上的污秽之物。小张被牢牢锁死，村民并不担忧刘漠大胆的举动，似乎也在期待他能发现张北咬人的根源。
  看似在体表做功夫，实则从内入手，透视之眼已将怪人分析个遍。
  紫黑色内部组织没有一处显示正常人类血肉的色泽，明显已完全转化，有别于只有部分变异的狐狸。
  和狐狸心脏一样，七芒星的特征值得深入探讨，其它脏器都变成了肉坨，80%的空间被变大强化的消化系统占据，这样改造应该是为了更高效的获取能量。
  血管里循环流动的不再是血液，尽数都是和紫色菱形碎片成分相同的‘病毒’，只不过并非是处于休眠的晶簇态生命，而是同化了宿主dna，转化成含有遗传物质的异变细胞。
  重塑的神经系统删繁就简，从脊椎向身体四周延伸菌丝，如同生命树形状，与显示为紫色的强化骨骼肌肉相连，取缔了原先复杂的神经脉络，由改造后的大脑直接指挥肌肉群，同时也意味着它没有包括痛觉在内的一切感受。
  总结一句话，只有能量中枢和控制中枢的生物，简单，高效，粗暴，和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只为了血肉和杀戮而存在。
  “小伙子年级轻轻，口气倒是不小，我儿子不过疯病发作，啥就变异了，你看看，都傻到不认识老子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张强装硬气地诡辩，用发疯掩饰儿子的异常，也只是出于本能，内心早已自乱了阵脚：‘吃人肉可是亲眼所见，要是林晓溪死了，他不就成杀人犯，那可不得坐牢？’
  小张骇人的举动似乎让老张忘记了末日里种种迹象，以为这仅仅是一起流血事件。
  “呵，老张你这样我就看不过去了，你家小张平日里偷鸡摸狗，可一点也看不出有精神病。”
  估摸着张北平日在村子里口碑也不咋的，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反驳老张。
  “对呀，老张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呢。”
  “咱们一天见到的怪事已经够多了，小伙子说的也很在理，北举会不会是狂犬病发作了”
  “病毒变异是什么”
  ......
  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叔大婶七嘴八舌地议论，让老张里外不是人，从他们的发言中也可以了解，刘漠有关变异的推论并不能说服众人。
  趁着大伙批判老张的功夫，他继续研究张北看似和常人无疑的外部特征，希望能找出眼前生物已经非人的证据。
  自上而下寻觅一番。
  变异身体触碰起来的手感就像水泥，缺乏弹性，表层皮肤颜色暗沉，体表温度只有几度，但并没有死尸的那种冰冷。
  全身完好，几乎与常人无异，除了胸前膈膜那里新添的一处疤痕，伤口结痂不久的嫩芽，明显刚刚愈合，匹配形状来看，准是怀抱紫水晶的时候不小心戳伤自己，休眠的病毒借此进入体内，引发了变异，联合狐狸伤口异曲同工之处，病毒极大可能通过体液传播。
  不过单凭一处伤口，也没有什么说服力。
  直到看到如蛇眼般水字形的瞳孔，核实了所有细节，他便故意指着张北的眼珠：
  “看这家伙的眼睛！”
  被腕表发出的强光照射，张北的眼皮却没合上，只有饱满瞳孔瞬间急速收缩，又变回细窄缺少一横的米字缝隙。
  方雨站在侧边制服张北，可把这一对怪异的兽眼看得清清楚楚，也跟着附和起来：
  “蛇眼？张北可真是变成怪物了！”
  数十双眼睛驻足凝视，弄的咬人怪物连连挣扎，似乎想给每人留下一记深深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