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蛮蛮一边漫不经心地给杨云戈擦着背，一边想着，难道这次大狩礼有玄机？
  杨云戈巴在浴桶边缘，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郑蛮蛮俯下身在浴桶边缘，突然附身亲了他一下，算是安抚。
  杨云戈一怔，然后看了她半晌，才道：“我以后会早些回来的。”
  “不用了。”她淡淡道。
  “……”杨云戈愣了愣。
  “去哪儿，大约什么时候回来，让人跟我说一声。你以前都知道的，最近却都忘了的。”她有些指责似的，道。
  虽然早前也是认真生气的。可是郑蛮蛮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却又气不起来了。
  她叹了一声。到底是自己要跟一辈子的人了，就不要跟他计较这许多了。
  杨云戈小心翼翼地认了错，脸色却有些古怪。
  最终，两人相携回房休息的时候，杨云戈竟然很老实地躺着没动。
  郑蛮蛮有些诧异地翻了个身，手也碰了碰他的胳膊。
  几乎是立刻，他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了？”她有些不解地道。
  杨云戈好像有些过分紧张，退了一步，也不肯抱着她了，道：“睡吧。”
  郑蛮蛮心想难不成把他给吓成了那什么冷淡？！
  后又想想，孩子都有了冷淡就冷淡吧，反正每次都累的要死。
  于是她又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杨云戈若是知道她这个时候是怎么想的，恐怕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然而他现在那里想得到那么多，只是怀着这辈子第一次的紧张心情，辗转反侧一整晚没睡好。
  第二天郑蛮蛮给他梳头的时候，就觉得他脸色怪怪的。
  ……怎么还有点小娇羞似的？
  杨云戈的眼睛从镜子里定定地就这么瞧着她。
  搞得她也有些心猿意马的……
  “真的要去那什么大狩礼啊？”
  郑蛮蛮轻声道。
  “嗯，要去的。”
  那是古礼。其实不过就是贵族男子们狩猎，狩猎完了以后皇后带着女眷们执礼祭天。
  半是玩耍，半是正事。
  皇后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大约是知道了深陷危机之中，她终于也打起了精神来，再次站到了盛元帝身后。
  至于私人感情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杨云戈换好了一身甲胄，回过头去看郑蛮蛮。
  她正把她那身小软甲往外拖。
  他看了一眼便笑了，道：“不穿这个。”
  女子是不参与狩猎的。在男子狩猎的时候，她们一般是盛装打扮，然后在一边欢呼叫好。
  尤其是未婚的女子的存在，让众儿郎上了猎围都会力求表现。
  他跟郑蛮蛮提了提这件事，郑蛮蛮就去把自己的县主朝服拖出来了，喜滋滋地开始打扮。
  “……也不用这么隆重。”杨云戈突然有点别扭了。
  郑蛮蛮一边梳头一边笑道：“我刚想起来，我还是未婚少女呢。”
  杨云戈想了想，没骂她。
  最终他们二人，一个做金甲武将打扮，一个云鬓高耸，娥眉姣姣，相携而出，竟然十分登对。
  “乍一看还跟青年小男女似的。将军和美人，啧啧。”郑蛮蛮半个身子依在他身上，难得心情好开个玩笑。
  杨云戈的反应是僵了僵，然后把她扶着站好了一些，低声道：“站好了，免得不好看。”
  郑蛮蛮愣了愣。
  他微微俯下身，活像是绅士的公子，然后伸出一只手。
  “……”
  “扶你上车。”他催促道。
  郑蛮蛮心道：今天的待遇不错啊还是扶上去的，以前都是拎上去的啊。
  等她一只手搭在他手背上，上了车，他还体贴地给她关上了门。
  等马车开始走动，她掀开帘子一看，发现他整个人在马上坐得笔直，迎着初升的太阳，显得意气风发。
  怪……正经的。
  郑蛮蛮嘀咕了一声，觉得她今天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
  她被杨云戈一路带到了秋狩猎场，下车的时候还是杨云戈中规中矩地扶下去的。
  入眼是一片广阔的猎场，宫人早早就准备了武禁，大大小小的聚集在一处。
  天子未至，群臣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各家诰命贵女已经便都有些松散。
  因为初秋的清晨有些凉意，郑蛮蛮就往杨云戈怀里挨了挨，有些娇气地道：“我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
  还没倒进去呢，就被杨云戈掐着肩膀又推开了。
  郑蛮蛮瞪大了眼睛，见他左顾右盼，吨是好气又好笑，道：“怎么了这是？趁我不在找了个相好的，怕你相好的看见了？”
  杨云戈顿时就僵了僵，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郑蛮蛮眼皮一跳，难不成还真有点什么？！
  杨云戈却只是赶着她往贵女堆里走，一边道：“待会儿你就跟着未央，站在她身边……”
  郑蛮蛮懵懵懂懂地被她推到了贵女圈，果然看见了燕明瑜领着的，虽然花枝招展脸色却不太好看的褚鸾。
  一看到郑蛮蛮，褚鸾恨不得立刻把燕明瑜甩了，直接冲了过来，冲着郑蛮蛮咆哮道：“你跑哪儿去啦！这种日子你该跟我一起来的，忘了你还是没成婚的姑娘啦！”
  又看了一眼燕明瑜，意有所指似的道：“跟着个男人出来像什么话！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身份，这样做妥不妥当！”
  郑蛮蛮躺枪得很彻底。
  然而看她发脾气，燕明瑜只是温和地笑一笑，诚挚地对郑蛮蛮道：“劳烦大嫂分心照看一下未央。”
  郑蛮蛮看了一眼褚鸾女王的脸色，连忙道：“哎，一向都是未央照顾我的。”
  褚鸾：“哼！”
  杨云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道：“老三，我们走吧。”
  今日成事还需得依靠褚鸾。
  燕明瑜又冲郑蛮蛮一礼，和杨云戈并肩而去。
  要不是看褚鸾气呼呼的，郑蛮蛮看着那分别着金甲和白甲的青年，还得流一会儿口水。
  褚鸾看了她一眼，有些似笑非笑地道：“真大的排场呢，朔日甲也搬出来了。”
  她说的是杨云戈的盔甲，眸中有些欣羡之意。
  那身盔甲郑蛮蛮知道，是征西域之前，盛元帝赐下的。
  所用材料十分特殊，在阳光大胜时，有的时候，甚至有若隐若现的效果，简直就是一件阳光下的隐形神甲。故名朔日。
  在沙漠作战，再适合不过了。
  而且这身盔甲是杨云戈所有盔甲中，最华丽，最昂贵的一套。
  他平时喜着黑甲，这身盔甲就是征战西域的时候也很少穿。
  大约也跟他的性格有关吧。冰冷，锋利，内敛，不争功名。所以这么骚包的盔甲他是不喜的。
  只是……
  郑蛮蛮看了褚鸾一眼，她一个女孩子家，羡慕人家的盔甲干什么？
  不过很快，天子率众驾临，场地上热闹了起来。
  郑蛮蛮和褚鸾混在贵女圈里，接到了皇后的驾。
  她依然瘦，整个人却已经恢复了精神。
  看着郑蛮蛮和褚鸾，便笑了，道：“旁人都是母亲带着来的，偏你两人自个儿相伴而来。过来本宫身边。”
  这是很明显的照顾她们的意思了。
  其实自己来的贵女不止她们两个。
  褚鸾笑了笑，先带着郑蛮蛮谢过皇后，在皇后身边伺候了一会儿，忽而在皇后耳边说了两句话。
  皇后诧异地看向郑蛮蛮，然后面上突然露出了然之色。
  褚鸾笑道：“如此，未央告退。”
  说着，拉着一头雾水的郑蛮蛮就退下了。
  郑蛮蛮问她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
  “以往每年的大狩礼的魁首都是陆朗，无甚看头。今年大哥哥难得参加一次，必定是要灭了他的威风的。我对娘娘说，我们想近前些去看……”
  说着，果然拉了她到前面被栅栏围住的站台。这里大抵是一些活泼的未婚少女，狩礼一开始，她们就开始尖叫了。
  褚鸾向来不是个客气的，下来了就拼命往里挤，挤到了最前面。
  旁边的女孩儿都有些愤怒又妒忌地看着她们。但褚鸾凶名远播，最近连燕明瑜都不太制得住她了，她更是肆无忌惮。
  那些贵女虽然不甘心，可无论身份高低，都默默给褚鸾让开一条路来。
  嗯，果然不是错觉，褚鸾有做女版杨云戈的潜质。
  她拖着郑蛮蛮冲到了最前面。
  郑蛮蛮被那尖叫声闹的头昏脑涨，半晌都没看清楚人群中的谁是谁。
  只听身边的人不停的大声喊叫。
  “看！又是杨将军射中了！是上杀！”
  “陆将军紧随其后呢！今天的白虎王也不知道会落在谁手里了！”
  “往年每年都是陆将军，大约今年……”
  “今年一定没他的份。”褚鸾冷冷地道。
  那姑娘显然是陆朗的拥护者，闻言一下就堵住了，看着恶女褚鸾，眼圈儿都开始泛红。
  突然一阵怒吼地动山摇，众女尖叫！
  “出来了！白虎王竟然下山了！”
  贵女们纷纷尖叫，就连场中男子，知道自己斤两的也唯恐避之不及！
  褚鸾却拽住了郑蛮蛮的手一直站在最前面！
  那白虎王通体洁白，身姿矫健，毛发在阳光下简直漂亮得会反光那般。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力量感，眼神陆琥珀般满是杀机。
  “吼！”白虎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