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47.上升的阻碍
作者:也听风雨      更新:2021-10-28 13:20      字数:4774
  阿斯特尔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身为一个潜行者,阿斯特尔知道自己身处在一个相当不入流的职业中。
  在阴影中沉默地注视着,只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出击。踏入那不可视之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承受他人的恐惧。只在紧要关头出手,就难免因抢功而被排斥。
  根据现在的考证,潜行者的其源可以追溯到神纪元。
  那时除了人族外,各个种族都侍奉着各自的神灵。诸神们很少直接出现在人界,更多的是通过附身、传授神术等方式片段化地降临,或是通过献祭、神通术等手段在短时间内、以接近完全体的姿态显现。
  神灵是伟岸的,是地上诸族无法企及的深邃之物,至今仍没有人界生物战胜神族的记录。但在神灵出现之前,他们的信徒或是祭品是可以轻松杀死的。
  为了确保仪式的进行,对其进行保护,甚至惩戒那些妄图阻挠神灵降临之人,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不同的种族会用不同的方法,而一些与暗影、隐秘相关的神灵就会让一些信徒成为在不可视之地中潜伏的影子,这就是最早的潜行者。
  随着神战的逐步加深,各个种族都穷尽一切地打击敌人,早期的潜行者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优质的暗杀者,悄无声息地为各自的神灵而奋战,虔诚地献上了无数敌人的生命。
  在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失控的时期,诸神们突然销声匿迹,依赖祂们而存在的神术也瞬间凋零,潜行者们自然也不例外,近乎绝迹,只有少数人还能勉强在暗影中存活。
  为这些人带来转机的就是魔族的出现。魔族带来的魔法,让潜行的技艺不再依靠不稳定的血脉传承,而是有一定魔法天赋即可使用的低级技能,但这也将潜行者们进一步推入深渊。
  如今步入暗影的,不再是拥有神灵眷顾的高贵灵魂,而是心思诡谲之人。无节制地偷窃,无意义的杀戮,无慈悲地谋害,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好像一切恶行都是理所当然的。
  人们恐惧着,怒骂着,诅咒着,甚至将过去与现在混为一谈。从这时起,潜行者的地位就一降再降,直到沦为权谋之人的工具。
  那时的他们已经放弃所有可被成为荣耀,或人性的东西。懂得这些肮脏的技巧,并且能用它们活下去,仅此而已。
  在那之后,每个时代都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者,来统治人们的恐惧。这一浪潮在“猩红”柯塔戈的时代达到最高峰,那位著名的暴君公然任用暗杀者们来排除他的敌人,暗杀、诬陷、处刑,俨然如同当年的创造潜行者的神灵那般。
  “比魔族还要恐怖,却又比虫豸更加卑微。”这是当时潜行者们最好的写照。
  随着柯塔戈在平息叛乱时被无名的刺客刺杀,潜行者的污名貌似被洗去了一些,或许只是早就落到最底层了吧。
  混乱过后,肯亮明身份的潜行者屈指可数,公开收徒更是闻所未闻,只有一些隐秘机构还在继续训练着保有较高天赋的人,其他的,都是像阿斯特尔这样的野路子,要么是某个潜行者的后代,从小将其当做求生手艺学习,或是被孤苦无依的老盗贼收养,以自身唯一的技艺,去换一个有人陪伴的晚年。
  阿斯特尔就属于后者。他曾经质问过他的养父,为什么要将他带到这条路上?
  躺在草席上的老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幼时记忆中碧蓝的眼睛,如今已经混浊。
  老人的沉默换来了阿斯特尔的愤怒,他选择了离家出走。那里说是他的家,实际上就是一个废弃的马厩。
  “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阿斯特盯着下面的人,在出手之前就将其当做囊中之物了。
  一开始,面对这种挨了一刀还能正常活动的人,阿斯特尔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很多时候阻止人体继续运作的不是肌肉损伤,而是痛觉,一些涂抹在武器上的药剂就是通过放大痛觉来造成妨碍,潜行者的一些技法也异曲同工。
  但敌人可以抑制痛觉,如同狂战士那样,这就导致他们比正常人更加“耐打”。还有一点,在未知魔法的影响下,他们对致命伤有着高速的治愈能力,有时甚至会冻结伤口来立刻止血,但对其他非致命伤的恢复就并不明显。
  深入了解第一个敌人之后,阿斯特尔才能发现,他们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还没有脱离人的范畴。
  既然还是人,就会存在弱点。
  “开始。”
  阿斯特尔悄无声息地闪到那人身后,单手按着底板,在抬手的瞬间就夺取了敌人对双腿的控制。
  失去支撑的身体开始倒下,让他这样的小个子也可以轻易完成割喉,阿斯特尔在俯身扑击的过程中,顺带完成了这一动作。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击并不会致命,因为气管上的裂口是致命伤,会被快速修复,而阿斯特尔的目标是声带,破坏发声可以阻碍魔法的释放,这些冰人也不会例外。
  之前在谷磨场的时候,由于对方人数太多,他们没能发现,那些意义不明的嘶鸣居然可以呼唤同伴,使得他不得不同时面对第二和第三的夹击。
  最后一击,双刃从两侧肩胛刺入,破坏关节同时切断动脉,让敌人用冰冻止血时,让手部无法活动。这时要注意立刻将刀刃拔出,否则会和伤口一起冻上。
  骑坐在敌人身上的阿斯特尔,在确定其丧失行动的能力后,收回了右手的匕首。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尽量保持右手是空闲的,左手几乎不离开武器。基于这个毛病,莉莉他们经常看见阿斯特尔一手拿着餐刀,或是汤匙,四处游荡。
  这当然要归功于某个老家伙。
  向前走了几步,阿斯特尔感到背后一阵恶寒。是刚才击倒的那个人,正用那双冰蓝的眼睛看着他,但他们不会有意识地看一个人,视觉对于他们而已只是一个获得信息的方式。但那对眼睛太让人不悦了,简直就像是……
  阿斯特尔的左手颤抖着,最后还是下不去手,直接离开了。
  ……
  “前面已经没问题了。”在其他人看到他之前,阿斯特尔便出现在埃里克的身后。
  在拉米莉丝和克劳德都不在的当下,由埃里克担任领队。
  “回来了,辛苦你了。”埃里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这一组人从下水道侵入了这栋房子的地下室,然后经由仓库,来到厨房。厨房外面是一条走廊,走廊上有窗户,但玻璃上结了一层雾气,埃里克以外的其他人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从厨房门望去,可以窥见会客厅的一隅,壁炉里的炉火还在燃烧,空气中只剩下木柴劈啪作响的声音。即使已经上到地面上了可温度并没有恢复多少,虽然不至于说寒冷,但多少会有些不适。
  “没有看,外面有那些家伙的声音,开门不安全。”阿斯特尔摇摇头,“我建议上到二楼,从那里或是屋顶进行瞭望,视野好,也不容易被发现。”
  “嗯,那我们就去二楼看看吧。”
  再次确认没有阻碍后,埃里克领着众人前进。
  “对了,凯派大叔。”埃里克在壁炉前面停了下来,“昨天的异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当时没留意,估计是下午一点多吧,等我们逃入地下之后……”凯派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拿出崔斯特给他的那本书,翻过扉页与前言,一行记录就映入眼帘:
  “辉耀历5835年4月14日,晴天,阴冷,于下午,14时06分,一行共计62人,进入地下,入口井盖编号813。人员构成,老年人1……”
  “下午两点,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么。”
  “是的。十一点多一点而已,时间有什么问题吗?”凯派看了看自己的怀表。
  “没什么,没什么。”
  “看来崔斯特先生是要把他们的经历都记录下来。”凯派翻到记录的最后一条,写着记录者的姓名与死亡时间,“4月15日,没有写准确时间,看来一会要把这一条给涂掉了。”
  “等一下。”阿谢尔从凯派那里拿过书本,翻到记录的最开始,“昨天是14号。”
  “嗯,没错,上面是这样写的。”梅里斯指着上面的数字说到。虽然有日历这种东西,但这种精确到天的计时对一般人来说是不必要的浪费,他们只需要区分今天、明天、昨天,以及一年四季,这就足够了。只有学者、施法者和执政的官员等少数人才会需要如此精确地计算日期。
  “也就是说今天是15日。”
  “是啊,怎么了?”
  “黑月。那天应该是黑月,是月亮消失的日子,那昨天的月亮是怎么回事?”
  月满则亏,这个世界的月亮也遵循着这样规律,从古至今。满月容易让人联想到美好的事物,所以在定制历法的时候,将每28天出现一次的满月定义为月初,人们在满月之下送别过去,迎来新的一月。
  而黑月就是与满月相对的,消失是月亮,出现在每月的月中,14日的晚上,也就是昨天晚上。
  但昨天晚上,月亮以近乎满盈的姿态在天空中闪耀,照亮了来自南方的灾难。
  “很可能与昨天发生的事有关吧。”埃里克推测,“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以眼前的危机为先。走吧,我们还是上去吧。”
  来到二楼,埃里克他们进到左侧第一个房间,阿谢尔他们去了对门的那一间。抹去窗户上的水雾,首先看到的是窗台上盛开的花,五个花瓣呈螺旋状排列,内部淡黄而外部雪白,像是破云而出的太阳一般。这些小小的太阳已经有了枯萎的征兆,在赤红天空的映衬下,有些悲伤。
  这户人家无论是房子还是内部装饰、摆设,都体现出他们富足的生活。那么这里很可能就是富人的聚居区域,街道上铺有色彩斑斓的石砖,路边还栽种着花草,树木也是整齐排列着。
  “不知道拉姆克拉穆能不能看到这样的风景。”凯派感慨着。
  “能,不过也不比这里好上多少,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梅里斯回应到。
  街道上空荡荡的,不时会有苍白的人形一闪而过。即使算上滞留在内部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剩下的人要么是逃走了,要么是被派出去了。凯派不知道该希望他们是前者还是后者。
  “这里也没什么了,我们走吧。”阿斯特尔走了进来,同时还在打着手势。大致意思是“上面有人,我去看看。”
  走廊尽头的楼梯只连通一二两层,上到三层只能爬梯子,而且只有一扇门,想来上面应该是阁楼或是屋顶阳台之类的吧。
  “那我们走吧。”埃里克他们配合着走到楼梯处,还故意弄出脚步声以掩盖阿斯特尔的动作。
  拉开那扇门的瞬间,埃里克听见了一个男人惊慌的叫喊。他挥舞着木棍,试图将阿斯特尔打下去,但因为反应太慢,被后者抢先一步进去到阁楼里,随后被按到了地上。
  “求求你们,放过我和我的女儿,其他东西你都可以拿走。”男人哀嚎着。
  为了不进一步刺激他,埃里克让其他人在下面等着,自己上去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午被凯丽吵醒后,他们,我家的佣人们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只能带着凯莉躲到这里,听着他们在下面挪动脚步的声音,哦,女神在上,外面也是,昨天还能听到很大的动静。”男人对埃里克还是有些警戒,蜷缩在角落里——埃里克也配合着坐到另一个角落,却也没有拒绝他带上来的茶水。
  埃里克他们对这个房子并不熟悉,茶壶是从刚才进去的房间拿里的,最起码也是昨天中午的了,但男人不在乎这些,自己抿了一口后,就递给了坐在怀中的女儿。
  “是吗?”埃里克也没有对他们抱太大的希望,“但我还有件挺在意的事,科里先生,那个……”
  埃里克看向一侧,科里不用看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并因此面露惧色。
  “那时妈妈。”凯丽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说话时发音还有些问题。
  “看来凯丽小姐以后会是个美人了。”埃里克的小玩笑让凯丽笑了,科里也稍微放松了一点。虽然苍白枯瘦,被铁链牢牢栓住,但那还是凯丽眼中的母亲啊。
  虽然埃里克说下面已经安全了,科里还是拒绝先去,不得已埃里克他们搬来了一些食物和一桶水给他们,作为打破房子和对主人家动粗的赔礼。而科里也留他们简单地吃了一顿午饭。
  “小孩子真是不懂事。”从二楼离开,爬到楼顶上后,阿斯特尔抱怨到,“明明救不了她为什么要带上来。”
  “那你就要问孩子的父亲了,为什么要费力把那样一个人抬上来,最后还要束缚她。”埃里克向远处望去。这个城市具有浓重的雷恩斯风格,依山而建,市中心建有高大建筑,配合太阳,很容易判断所处的方位。
  埃里克指向位于城市中心的高大建筑,外表看上去像是领主的住所,却能够听到钟声从那里传来,悠扬的钟鸣声有着让人沉醉的感觉。
  “现在几点了,凯派大叔。”
  “十一点半。”凯派看了眼怀表,又手支凉棚,抬头看着太阳,“反正不会到十二点。”
  “怎么样,拉洁爱尔,那里能看到什么吗?”埃里克见拉洁爱尔也在看着那里。
  “可以看到庞大的魔力,连天空都变色了。”拉洁爱尔说到。
  “有问题的就是那里了么。”埃里克若有所思,“顺带问一下,是什么颜色的。”
  “蓝色,比之前的天空还要深邃的,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