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三关疑案(一)
作者:龙叔重约      更新:2021-11-28 20:50      字数:3088
  宋英宗治平年间,洪州太守程孟敦请高僧慧南入主分宁(今江西修水县)黄龙寺,慧南遂创立黄龙禅宗,在黄龙山“传石霜之印,行临济三命”,创“生缘”、“佛手”、“驴脚”、“三关”,开话禅之先河。自此,这座僻静优雅的黄龙山便声名大震,黄龙寺更是佛名远播。
  时值明宣德年间,黄龙山下有个大户人家,户主姓李名道,笃信佛教世代做着绸缎生意,到他这一代更显家业鼎盛。李道生有三子,老大李清,精明强干,打理府中大小事务;老二李明,乃一文弱书生,历来掌管账房一丝不苟;老三李朗虽为人忠厚木讷,然而平素在府上干些杂务也是一把好手。李道晚年抱养一女,取名慧娘,待长大成人后,经生意场上友人做媒,数年前已远嫁外乡一富足人家。
  这一年的春天,李道一病不起,三个儿子顿时乱了阵脚,一来是知父亲这次怕是大限已到,二来便是皆惦记着这偌大家业,这家业究竟如何分,却还得听父亲他老人家临终言语。
  数日后,女儿慧娘得知父亲病重的消息,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见到父亲面,她痛哭流涕。见妹子悲戚之状,几位兄长连忙扶起劝导,生死轮回乃世间定数,奈何不得。
  这样又过了几日,然而李道病情却再次加重,为此,慧娘特地从外地请来一位名医为父亲诊断,大夫诊罢摇头长叹。这日夜晚,儿女们默默地守候在父亲床前,这时,大夫说欲用银针帮李道吊住一口气,随即吩咐他们退到门外。
  不多时,儿女们果然听到久已不能开口的父亲奄奄一息地说:“慧娘……进来,其余……在房外等候……”听到父亲能说话了,兄妹几人都欣喜异常。
  待慧娘进得房中,李清兄弟等人在门外也是细细听着动静,却听父亲吩咐慧娘执笔代写遗言。
  李道断断续续地说,李家如今家业鼎盛,待他过世之后,定要有个非常之人才能撑得起这偌大门面,为此他左思右想,特做如下交代,要兄妹四人各自答出“黄龙三关”之禅机,答得与他相近者,便可得城中绸缎庄及半田产,其他三人只能共分所余。
  他说“黄龙三关”禅机,已锁在枕下一个箱子之内,开箱钥匙有四个,分放兄妹四人处,只有四把钥匙凑齐才能开启,待他安葬完毕便可叫来族人为证,当着众人之面开箱验明。说罢,便再没声息了。这时,听得慧娘嚎啕大哭,李清兄弟三人连忙冲进房中,父亲已经咽气了。
  待办完丧事,兄弟三人却也是未能闲住,父亲如今撒手人寰,然而他老人家那临终遗言却始终记着。
  这天夜晚,李清兄弟三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然而三人其实是貌合神离,皆因各有心思,暗中默默地琢磨着那“黄龙三关”禅机之秘,毕竟哪个不想独占那大半家业呢?慧娘却依旧是哀容满面,叫来二嫂做伴,早早就睡下了。
  次日清晨,众人正睡得迷糊,忽听后院一声尖叫,皆披衣出来,来到后院,只见一打水的仆人站在井边脸色发青,颤抖着说:“井……井里有人!”众人大惊不已,待家丁捞起一瞧,二嫂惨叫一声,顿时昏死过去,这井中人竟然就是她夫君李明。
  李清、李朗及慧娘顿时脸色铁青,惊得一句道话也说不出来。随即兄妹三人扑倒在地,抱着李明湿漉漉的尸首嚎啕大哭。
  突然,老三李朗猛然推开大哥李清,双目血红地吼道:“你不必在这里假惺惺!滚一边去!”听得此话众人皆是一惊。李清一抹眼泪,愣愣地看着李朗:“三弟!你……你这是何意?”李朗说:“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昨夜二哥醉酒,最后是谁送他回房的?哼哼,哪个不知你的用心!”
  李清勃然大怒,脸色铁青“你……你说我!我还说你呢!如此手足相残之事也是能信口雌黄的?好!好!报官便是!”兄弟二人顿时反目只剩下妹妹慧娘和二嫂在一旁悲戚。
  正值李府一片嘈杂之时,却听仆人来报有客到访,李清兄弟二人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只见一个年轻人走进来,至大堂便跪倒在李道灵前,叩头哭泣:“晚辈来迟,未能见得叔公一面,实是罪过!”待见着此人,李清兄弟皆抱住痛哭:“贤侄,你来得正好啊!”
  这年轻人姓李名旭,乃李道族人,中举后在外地为官,近日回乡探亲,闻得族中长辈过世,特来祭拜。
  李清兄弟哀叹连连,随即把事情始末细细说与李旭。李旭听罢大惊:“有这等事?”连忙到后院井边察看,又仔细验看李明的尸首,最后问了那个发现李明尸首的仆人一些话。
  沉思良久,李旭才皱眉缓缓说道:“两位叔叔,此事确实蹊跷!据侄儿方才察看,二叔却不似被人所害,倒像是自己投井的!侄儿方才验看过尸体,周身既无伤痕,腹内也没有可疑药物,井边和房间更无争斗迹象,听那清早打水的仆人说,尸体是头朝上脚朝下,如此种种,故而侄儿怀疑二叔是自己投井而亡。”
  听了李旭之言,李清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好端端的,二弟怎么会去投井自杀呢?昨夜我兄弟三人一同饮酒到深夜,二弟酒量不大,我见他步履蹒跚,便亲自送他到房间门口,他怎么会到后院去呢?”
  听了李清的话,李朗冷哼了一声“二哥身子弱小,若是有人乘他迷糊推他入井,那也未尝不是这个样子!”他言外之意,自然是明显不过。李清闻言大怒:“三弟!你今日这是为何?大哥什么地方得罪于你?你老是把话说得不明不白!你若这般说,那我李家只有你身材高大魁梧,你又做何说法?
  这时,李朗满脸通红,泪水夺眶而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二哥就是你害死的!”说罢甩手而出。
  李清为人较为内敛,并未有何说辞,只是安排李旭在府上住下后便默默地走了。
  见到这般场景,李旭也只能摇头叹息,这虽说出了人命,然而既不在自己管治下,更是牵涉他人家事,自己又是晚辈,因此无奈得很,只是在安慰二婶及姑姑慧娘之外,做个旁人罢了。
  李旭回房时,偶然听得两个仆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便叫来询问。那仆人低声说:“我昨夜起来小解时,似乎听得二老爷在房中与人低语,二老爷好像还骂出‘我不是人啊’之类的话……或许是我听错了!”说罢就匆匆走了。
  李旭暗想,依自己察看现场判断,李明像是投井自杀,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第二天一大早,李旭刚从梦中醒来,就听前院隐隐传来哭喊及惊叫之声,便疾步赶了过去。
  只见院内乱哄哄一片,仆人丫头哭叫不绝,李旭一惊,连忙拉住管家询问。管家说:“咱李家这是造的什么孽……老三昨夜被人害了!老大也没能逃脱,如今已是奄奄一息……”李旭闻言大惊失色:“竟有这等凶事!”连忙跑去现场。
  只见李清满身鲜血地躺在床上可能失血过多,此时已是脸色苍白,胸前伤口正往外渗着血水,庆幸的是未伤及要害,这才保住了性命。
  李清声息微弱地说:“昨日因和三弟怄气,我多喝了两盅,待我睡下时突见一蒙面人持刀扑来,之后便记不得了……听说三弟如今……我李家家门不幸啊!”至此,他已是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旭随即又匆忙赶到李朗房中,只见慧娘及府中仆人皆扑倒在床前痛哭。慧娘几度欲扑上那血淋淋的尸首,丫头好不容易才把她拉住。
  走近床边,李旭鼻翼微微一动,连忙俯身在床上打量,又拿纸在被褥上拨弄了些什么包裹起来,问:“谁靠近过这床边?”
  仆人说,因满床都是鲜血淋淋,自发现至今,不曾有人靠近。
  李旭皱了皱眉:“方才我在三叔床上闻到一股异常气味,细细察看后才知竟然是一些药物粉末,且满床皆是!此药名叫‘石根’,出自深山之中多为制毒所用,此药磨成粉末后,人触之既痒,且需数日才能消退!我虽不知三叔床上何来这怪异药物,却可断定并非凶手所留,若是这样,凶手夜间行凶时未曾察觉下必有触及,他如今必定周身奇痒难忍!”
  管家听了李旭的话,虽是半信半疑,却还是赶到衙门禀报。
  李旭暗暗琢磨之时,只见管家又匆匆跑回,跪倒在李旭跟前,叩头说道:“小爷,您真是神人!方才我赶到衙门禀报,官爷们听后连忙到各医馆寻找,不多时就捉住一人!此贼浑身奇痒难忍,正在医馆治疗,被官差捉住后供认不讳。”
  李旭听罢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却又见一群官差匆匆赶来,喝问:“李清何在?”管家不明其究,便询问何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