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月黑风高夜
作者:行走的电饭锅      更新:2021-12-27 19:22      字数:3163
  院里飘起了小雪,同一条街上泾渭分明。
  靠近街道左侧,由质地结实的厚重石板铺就,占据了这条街的九分之一,只留下一个充满泥泞的狭小土路,靠近着在寒风中胡乱飘摇的破旧旗帜。
  雄伟的大殿里,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客人竟然不选择他们这而去对面,欲要出手将少年打的卧床不起的男子对坐着品茶的男子,不忿道:“大哥,为什么不让我教训教训那个小崽子,按照你平时教我们的,这可是断了严家血脉的好机会呀!”
  按照对喝茶男子的了解,男子根本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尤其是对严家,名为李文秀的男子做事更是心狠手辣,这么多年,死在他手上的严家镖局的还少吗?
  不少了。
  严家家主的腿为什么折了?
  因为那就是被男子亲手打断的!
  按照辈分来说,被他手下欲要废掉的那个少年按照辈分还要叫他一声叔叔,那个被他亲手打断一条腿的那个残废男子是他的师兄,甚至他就出身于对面那个镖局,但是李文秀心中却恨不得他们死,甚至他觉得出手杀了他们是让他们解脱了,他想要折磨他们,让他们一点一点绝望而死,这样他才满意。
  品了一口上等的红茶,然后将茶水咕隆咕隆的吞咽下去,李文秀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你觉得我为什么让你放手?”
  “大哥,你是不是没玩够,想要慢慢玩,继续折磨严家?”
  “没玩够?”
  李文秀轻轻一笑,站在男子面前,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
  大殿之内的大理石板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震得欲要拔地而起,按着男子的脑袋,李文秀向下一拍,如蜘蛛织网,地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裂痕!
  看都不看一眼那个被他打晕的废物,负起手的李文秀想到刚才在一瞬间让他感觉到心惊的那个少年,默默思索。
  作为一名在砚石国都绝无仅有的化实境武夫,甚至即将五境贯通,可以被称为小宗师境界的李文秀,刚才竟然在手下对少年出手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杀机!
  不是来自腰间挎刀的高大女子,而是从粗布衣衫的少年身上传出!
  “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心中思索的李文秀冷然一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硬来投,已经修好平坦大路让你走了,可是你却非要迈足进泥泞中,那没办法,只好让你摔几个跟头了。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瘸腿的男子拄着拐杖不方便,董难言制止男子抱拳弯腰,说道:“客气了。”
  别看男子断了一条腿,但是作为严家家主,男子的武夫直觉还在,刚才从董难言身上传出的杀机,他当然察觉到了。
  请董难言和黄莛入座,继承严家镖局的严悟问道:“我听孩子们说,公子是有东西想要让镖局押运?”
  董难言点点头,笑道:“不然我们来这干嘛?”
  这是在上一次发生丢镖以后,半年内第一次主动选择他们严家镖局的人,但是严悟想了想后,竟然开口说道:“公子,既然是要押送东西,我看你不如选择对面那家店吧。”
  “什么意思?”
  董难言问道:“难道你们这里不是镖局吗?”
  本来被父亲取名为严武,却被母亲换武为悟,就是因为本来就姓氏就姓严了,要是再加个武字,女子觉得太严肃了,所以取名一个悟字,希望生长在镖门里的儿子,能够多些悟性。
  虽然还打着镖局的旗帜,但是现在严家能够押镖的,里里外外算下来,也不过就一手之数而已。
  这些年来,不管押运什么东西,每次他们都会遇到危险,似乎有人在盯着他们出手,而且下手极为恶毒,不是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而是打残或施毒,让他们饱受煎熬而死。
  对于是谁做的,大家都心有猜测,但是没有证据,而且严悟知道,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么恐怕对方就在等待着他没有证据上门问罪的机会。
  他们可以死,但是严家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镖局名号不能这样被毁在他们手里,所以哪怕知道在一次次丢镖亡人中已经不会再有人愿意来这里押送东西,但是还是会有少年站在门外,证明着严家镖局还在,还没有关门。
  没有想到今天这群孩子竟然敢当着对面人的面拉客,也没有想到董难言和黄莛竟然真的选择了这里,严悟带着歉意,说道:“公子,女侠,我们这里是镖局不假,但是实不相瞒,我们这里已经名存实亡了。”
  “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着董难言的提问,严悟将这些年发生在严家镖局跟上的遭遇都说了一遍。
  “公子,不是我耍你们,要说押镖,我们这里还有人能押,但是我实话实说,人命不是草芥,我就剩下那几个兄弟了,他们是这几个孩子的父亲,我不想让他们出去冒这个险,再说,公子你们来镖局押运东西,那东西肯定对你们很重要,要是因为我们丢失了,那我真的愧疚。”
  严悟示意一个镖局少年过来搀扶一下,然后他站起身,朝着董难言弯腰一拜,“公子,不好意思,您还是去对面那家吧。”
  “既然如此,那好吧。”
  董难言冲着黄莛招招手,然后后者立刻起身,跟他一起离开了这座满是沧桑的镖局宅子。
  没有去对面那家镖局,黄莛跟在董难言后面,直到走进客栈。
  又回到了刚才吃饭的地方,董难言让黄莛先等一会,然后径直走到掌柜的身边,跟老者低语一会。
  老者的亮色变化极大,从一开始的疑惑,抗拒,再变成震惊,最后露出狂喜和恭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黄莛心里想,这可能就是董难言跟她说的变戏法的人吧。
  跟掌柜的老者说完话,董难言没有走出客栈,而是站在楼梯上,让黄莛跟上。
  还是那个包厢,黄莛见到董难言又坐下了,疑惑道:“不是要送东西吗?我们又回到这干什么?”
  黄莛觉得她问的这个问题没有问题,这里又不是镖局,是客栈,是吃饭的地方,董难言又带她回到这里干什么?
  “别着急,等会就知道了。”
  黄莛皱着眉头坐下,盯着董难言。
  “黄莛姐,你这么看我干嘛?”
  刚喝过一口茶的董难言拿手往脸上抹了抹,“我脸上有东西?”
  黄莛的回答险些让董难言把茶一口喷出去。
  女子一本正经道:“董难言,你很怪。”
  呛得的咳嗽了两声,董难言笑着问道:“黄莛姐,我怎么怪了?”
  “你要押送东西,结果你选择了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好的镖局,而且我们走的时候,楼下那个老头不是特意跟你说了吗,要去左边那家,不要去对面那家,我都记住了,你怎么忘了呢?”
  董难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重了,“黄莛姐,你再说说,我还有哪里怪。”
  “我们进了那家镖局,一开始他向你鞠躬你过去扶起他,第二次听到他说押不了镖了,你就不扶了,而且就算是他家押不了镖,但是我们还可以重新去对面那家呀,又回到客栈干什么?”
  最后女子伸出一根手指,“你还问我你还有哪里怪,这才是真的怪!”
  董难言拍掌轻笑,“黄莛姐,是我错了,我看就算我不把你送到临江宫,你在外面也吃不了亏。”
  董难言收起笑容,对黄莛解释道:“我没有选择左侧那家,是因为他们虽然看上去让人觉得在他们那押送货物很放心,但是他们言语恶毒,出手太过狠辣,就算他们押送的再好,我也不会选择他们。”
  “至于你说今天我为什么在他第一次弯腰的时候扶起他,是因为我觉得那是我应该做的,至于第二次我为什么承受他那一拜,因为那是我应该的。”
  “当当当。”
  在董难言和黄莛正在说话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
  马车行驶在野外,车上载着一个大箱子,一名大汉一手握着雪白的银刀,一手牵着缰绳。
  车速不算快,后面有两名汉子在马车旁边持刀步行,小心警戒着四周。
  “严大哥,我们出来就行了,你不该来的。”
  架着马车的汉子头也不回,坐在车上,手里扶着一根拐杖的男子就坐在箱子旁,他笑道:“来都来了,还说那么多干什么。”
  没有想到在那个少年和女子走后,隔着一条街的客栈老板竟然会来委托他们押运货物,严悟也像是对董难言那样劝老者去对面,不过老者竟然犟的险些跟他打起来,那副架势,好像要是严悟接这单,那就是跟他有血海深仇。
  没有办法,严悟只好让人接过这个沉重的需要两个人抬的大箱子,然后装上车,等到夜黑了,趁着夜色,驾车出去。
  严悟扶着箱子,心里默念着一切顺利,现在的这些人,可以说是严家镖局最后的支柱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不光没脸对严家镖局的各位前辈交代,更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些孩子。
  只可惜事不遂人愿。
  马车走的慢,一柄长刀如虹,锵然嵌在箱子之上。
  猛然握紧拐杖,严悟大声喊道:“小心,有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