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韩家有罪
作者:行走的电饭锅      更新:2021-12-27 19:22      字数:4088
  失去了开天大斧,“撞进”女子虚幻身体里的铁宣花双手插进地面里,正在不断地嘶嚎着,发出痛苦的叫声。
  肉眼可见,跟铁宣花重合在一起的虚幻女子身外正不断冒着白烟,跟燃烧的烟火一样,就差没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就像是被人从头上泼下一盘冷水,召唤出这具分身,女子现在的状态十分难受,这具由地下腐蚀气体变幻而成的分身只能选择一次目标,然后不能再换,先前她施法选择的是范仕,却没有想到被老者躲了过去,反而是把铁宣花塞了进去,导致她遭到反噬,苦不堪言。
  来到这里的十魔,进入城隍庙中的俊俏公子郑苑,鸳鸯眷侣何雨、陶寒。
  共同对敌的侏儒男子,胡茬大汉。
  袖中有双币,甚至腰间有一柄最为锋芒夺目的匕首还没来得及亮出寒光的青面獠牙男子。
  十去其六,这些人都死在了这里,现在只剩下痛苦挣扎的女子和铁宣花,还有现在层层铁骑之后的自己,韩元望着站在包围圈中的老者,脸上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郑苑他们的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至于这些归属于刘岩麾下的士兵,死活就更跟他没有关系了,今天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一定要让这个矮小的老者死在这里,而且是粉身碎骨,死的不能再死!
  “刘将军,他现在强行不换气,虽然气势走到巅峰,但是也说明了早晚要掉下来,只要等他一换气,那他必死无疑!”
  “韩元,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想知道,你做了什么?”
  肩膀剧痛,但是刘岩却面不改色,“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那几个三脚猫的兄弟们研究商量的,但是在我这里,如果什么也不做,想凭着几句话就得到分成,这是行不通的。”
  “刘将军放心,我自然不会站在这里坐享其成,请将军吩咐骑兵左右横冲,我随后就动手。”
  有这么多兵马在这,刘岩虽然震惊范仕之强,但是倒并不担心拿不下他,只不过是担心拿下老者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多,现在韩元竟然已经说要出手,刘岩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吝啬那几个骑兵,如果把老者拿下,老者身上的那些东西,可是连他都眼红的一笔财物。
  在刘岩身后,骑在一头赤血烈马背上的将士一吹口哨,包围住范仕的骑兵立刻按照命令,驾马横冲,不求撞到老者,只求迷乱老者的双眼。
  其实这些骑兵根本就不能起到什么迷惑的作用,不同与炼气士的神识,武夫修己身,肉身的直觉不比神识差,甚至在近距离还要更胜一筹,所以对范仕而言,在他面前胡乱横冲的骑兵根本就是摆设。
  但是老者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一直强撑着不换气的他在尘土弥漫中,突然双脚一踏,身体一个后翻,在翻转的半空中,向下递出一拳!
  从脚下破土而出的男子被这一拳打了一个粉碎,一道道轻烟跟泥土一起消落在地,让这里变得烟雾朦胧。
  双脚还没有落在地上,范仕的头顶之上有着呼啸的风声,脑后一凉,老者不慌不忙,竟然抬头悍然一撞,根本不在乎对方手里是不是有着什么锋利尖锐的兵器。
  这道人影还不如刚才破土而出的男子,被老者抬头一撞,就彻底消散在半空,然后注意到随后从急速从正前冲过来的男子,董难言不由得为范仕捏了一把汗。
  一环扣一环,从老者脚下破土而出的男子只是一个不具备多少攻击的佯攻之人,而从天上而降,看似是真正的杀招,具备收尾能力之人更是一个彻底的虚身,用来迷惑老者的注意力,真正要置老者于死地的,恰恰是从正面做最后进攻的这个男子。
  “好一招迷惑手法。”
  董难言自付,就算是他,面对着韩元这样的攻击,就算不会身死,也会受伤不轻,倒不是说男子如何厉害,而是男子的作战技巧具有欺诈性,让人防不胜防。
  抓住了范仕的空档,在老者还未彻底落地之前,已经幻化出两次攻击,做着致命一击的韩元狞笑一声,“老贼当死!”
  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拳之上,只见韩元的拳仿佛被擦亮的寒铁一样,晃出亮眼的寒芒,让人心惊胆颤,他相信只要这拳打在老者身上,一定能让这个他二十多年来日日夜夜恨之入骨的老者打个通透!
  只不过很可惜,看似必定要中这一拳的老者竟然在空中蹬了蹬脚,就跟踩在地面上没有什么两样,竟然在关键时刻挪开了身位,让韩元扑了一个空。
  与此同时,老者双掌如钩,向下一探,从天而降,就像那捕捉猎物的苍鹰,伸出它的利爪,在捕杀着它注视已久的猎物。
  连换气都没有换,就只是靠着这一口气,竟然能撑这么久,韩元心中惊怒皆有,面对着范仕的这一抓,他猛然跺脚三次,然后有两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他身后,走进他的身体中,好像拥有了力量,身体上不时出现涣散人影的韩元大喝一声,拳劲刚猛,与范仕硬碰硬了一下。
  韩元的脚下刹那间出现裂纹,并且塌陷了约有一寸,范仕飘然跃下,脚步并没有后退,皱眉道:“断山拳,你是镇西城韩家的人?”
  董难言不太了解镇西城,不知道老者是在说什么,但是坐在马背上的刘岩听了老者发问,顿时瞪大眼睛,将视线投在韩元身上。
  怪不得。
  怪不得韩元策划要杀范仕,原来他竟然是镇西城韩家的人!
  来到这里大约有十几年左右,刘岩刚好避过了镇西城最腥风血雨的时候,那个时候镇西城还没有驻城守军,当初的韩家作为镇西城中最大,实力最强的势力,可以说就是镇西城的皇帝,掌握这座有着数万人口的城池,就连郡守见到韩家弟子,也要卑躬屈膝的问一声好,不然有郡守的命,但是有没有当郡守的命,那可就不好说了。
  然而就是拥有着这样实力的韩家,却在一个月光明亮的晚上,被人灭了满门,没有人知道是谁出的手,只有一串用鲜血为墨的大字写在韩家的高墙之上。
  “作恶多端,因果报应。”
  这八个大字写的一点都不差,本来是一桩惊天的惨案,但是从镇西城人们的反应来看,就可以知道韩家平时到底做的有多过分。官府没有接受这桩悬案,选择了不了了之,据说郡守府在韩家出事后连这摆了三场大宴,一场接一场,不管是达官显贵也好,还是普通百姓也好,先到先坐,不分贵贱,直到喝的年岁已高,平时都不喝酒的郡守老爷喝的不省人事,这才散场,宾客尽欢。
  连郡守府都这样,更不用说那些平日里深受韩家欺负的那些百姓了,家家户户都像是过年吃饺子一样,热闹非凡,有人甚至趁着黑夜,在外面偷摸的放起了炮仗,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叫骂吵闹,反而在听到了这连串的炮仗身后,脸上愈发写满了高兴。
  “怎么了,范大侠,现在才认出我来?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当年之事呢!”
  在老者的一抓之下,韩元身上的一道虚影散去,他满脸狰狞,望着当初这个杀了他整整一家的老者。
  当初也是大约是这个距离,尚且年幼的他看到一拳将至亲打死的老者一步步向他走来,他清楚的记得,他当时心中没有愤怒,只有恐慌,那种来源于生命本身对于存在的渴望。
  吓得已经尿了裤子,却发现老者只是盯着他看了眼,旋即就转身离去,偌大的韩家除了满地尸体外,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这才悲愤的嚎啕大哭起来,并且发誓要替这些人报仇,一定要杀了这个老者!
  这么多年过去,原来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老者,他依然有些恐惧,不过这种恐惧很快就消散掉,望着十几年来日思夜想,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血海仇人,韩元现在的表情就像是一头野兽,在注视着他的猎物,只等时机一到,就填腹充饥,饱餐一顿。
  “你是当年我放过得那个孩子?”
  他今天能够无敌于镇西城,其实韩家功不可没,二十几年前,老者只是一个体格健壮一点的卖炭人,靠着卖炭的那点微薄收入,来勉强的维持家用,不至于饿死一家老小,只可惜有一天雪天路滑,因为一不小心,拉炭的车没有停住,滑了出去,在撞上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见到炭车滑下去,拼了命往前跑的他用尽全力,改变了炭车的方向,没有让前方受惊失措的小孩子受到伤害,但是,他却因此闯下了弥天大祸。
  没有再撞到人,炭车撞在了墙壁上,但是车上的碎炭在碰撞中震出车外,不小心弄脏了路过的女子身上。
  如果说是一般达官显贵人家的跋扈子弟,说不定也就是抽打他几下就算了,弄脏了别人的衣服,他也认了,但是偏偏不巧,雪白长袍上有了污点的女子,是韩家之人,于是那天,在寒冬雪地里,他的一家老小都被人拎了出来,跪在地上,给女子叩头认错,那天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在他不断恳求中,女子没有谅解他,直到他的已经年迈的母亲因为寒冷冻死在雪地里,觉得不吉利,女子这才给了他一脚,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悲痛欲绝的他抱着至亲在雪地中嚎啕大哭,然而还来不及下葬,他本就虚弱的妻子和孩子就因为伤寒而死,几日之间,他哭的没有一滴眼泪,整天对着雪地发呆。
  韩家势大,报官也没用,心如死灰的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火焰,重新推起了炭车,他出门继续卖炭赚钱,为了安葬他的亲人,为了让他能活下去。
  他不能死,因为韩家还没有亡,他的公道还没有讨。
  期间倒也是遇到了一些贵人,愿意仗义出手,只不过一听说是韩家,一个个都作鸟兽散,求人不如求己,既然谁都不管,谁也都管不了,那么他只能靠自己。
  所以在卖炭的闲暇之余,他都会练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通过看别人学到的,有通过地摊上商贩贩卖的杂书中看到的,有自己胡乱想到的,总之只要是他知道的,他都练,所以在几年之后,没有经过一场实战的他踏上了韩家大门。
  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这么多年深入了解下来,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着罪孽,每一个人都洗刷不掉,所以在那天晚上,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思索,他一个人灭了韩家满门,本来觉得高高在上,跟他是两个世界人的韩家人,如今发现却也是那么的脆弱不堪,除了一个老者之外,都没有人能经受住他两拳,他自嘲一笑,原来当初心中不可战胜的存在,原来却是泥塑雕像,一碰就碎。
  正当他检查是否有人还活着的时候,他发现了站在院里的孩子,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就算是卖炭的也懂,但是冤有头债有主,韩家人的孽跟这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没关系,如果真的斩草除根,那么他跟韩家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深深的看了一眼孩子,他转头就走,没有再过多停留。
  后来韩家被灭门的消息传了出去,没有再见到这个孩子,他还曾经为这个孩子而叹惋,不曾想,在今天这个时候遇上。
  “不是你放过的我,是老天有眼,天道循环,让我在今日杀你!”
  看到韩元怨毒的眼神,范仕摇了摇头,继而沉声道:“你报仇没错,但是天道循环?呵呵,韩家咎由自取,自作孽,天饶我不饶!”
  “你算什么东西!”
  家门口的八个血字至今都还在那座死寂沉沉的大院墙上,韩元怒道:“就算韩家有错,也不该你来多管闲事,灭我韩家,今日我必杀你!”
  “韩家不是有错!”
  时隔这么多年,就算已经报了仇,范仕还是怒目纠正道:“韩家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