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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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电饭锅 更新:2021-12-27 19:23 字数:5320
金丹无暇,也抵挡不住岁月冲刷。
臧顺祭出山河画卷图,真身都没有碰触到长剑,就被说梦吸进百载寿命,连他都是如此,更别说手握着长剑的少女了。
盛源源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五千年岁月时光,藏兵境之力帮她抵消了将近一半,这座小天地都散发出一种死气,断了与盛源源之间的联系,她一人之力,还不够长剑塞牙缝的。
还在握剑的少女抬起干涩褶皱的手掌,不再跟长剑岁月相抗,用最后的力气斩断董难言等人与长剑之间的联系,阻止了长剑继续吸噬众人的生机。
白发苍苍的少女再度撕裂开藏兵境,本就死气沉沉的天地破碎开,与外界大天地沟通。
“动作快一点,赶快离开这里!”
盛源源皮肤干瘪,牙齿都快脱落了,没有想到她最后竟然会这么做,众人有些不敢置信,转瞬间,就有几道流光升空,众人各凭本事,朝着裂缝外冲去。
两处天地相连,裂缝被挤压的越来越小,吴剑没有见到董难言有所动作,上前道:“董难言,我们也该走了!”
再不走,就真要跟这座小天地一起灭亡了。
这柄剑无人可控,吸收外界岁月生机,在藏兵境破碎之后,小铸山也算是危险之地,离开这里远远不够,还要立刻离开小铸山,走的越远越好!
董难言有自知之明,连金丹境都阻挡不住,自己留在这里也是白白牺牲,此刻有机会离开这里,少年深深的望了一眼老态龙钟的盛源源,正欲转身跟吴剑等人离开这里时,裂缝上空传出一声惨叫!
荃奉国侯爷府的小侯爷动作最快,服下一颗短时内提升修为实力的丹药后,在已经半边身子探出裂缝之外的时候,天地挤压之力轰然降临,比任何飞剑都要锋利,小侯爷没有任何抵抗闪避的机会,被愈合的天地挤压成两半,外面的残躯直接被天地之地搅碎,另一半肉身则坠落在地,惨不忍睹。
谁能想象到小侯爷会是这个死法,天上的缝隙已经快要愈合,众人不得已,只好放弃。
董难言看了眼盛源源的情况,“她没有力气开启沟连两界的通道了。”
长剑旁,少女,不,是白发稀疏的老妪颓然的放下手掌,眼眸浑浊暗淡,死气沉沉。
吴剑绝望的叹息一声,“这就是一会我们死去时的模样。”
在盛源源坚持不住,眼眸即将合上的时候,有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蓬勃生机注入她的体内。
一边被长剑吸收岁月,一边被臧顺注入生机,盛源源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中,勉强吊着一线生机。
臧顺的头发由黑转白,盛源源问道:“你的族人是走不了,可你为什么不走?”
修成金丹境之后,就已经可以打破藏兵境的天地壁障,从这座束缚着他,不得自在的囚牢中走出去,只不过男子自己不愿意这么做而已。
这么近的距离,间接接触长剑,臧顺才知道剑上究竟蕴含有怎么样的时光!
才这么一小会,臧顺体内的金丹就已经失去了颜色,男子说道:“我一个人走出去的话,我早就走了,我要带族人一起出去,这是我对他们做出的承诺,如果不能,那我这个做族长的,也不会舍弃他们!”
盛源源叹了一口气,然后扬起头,带着无限歉意,对外界道:“对不起了,娘亲,我让你失望了。”
盛源源不知道,当她调动天地之力握住长剑开始,外界就看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了。
小铸山上,谁都能感受到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正从虚空中散发出来,盛夫人焦急道:“到底怎么了?楠儿到底成功没有……”
荣纯元说道:“我已经与藏兵境脱离了联系,看不到什么状况。”
怕夫人担心,老者没有把隐约中看到小姐衰老的事情告诉她。
骆婆婆宽慰妇人道:“夫人,小姐不会有……”
在骆婆婆话说一半之际,有一声怒吼从小铸山的护山大阵之外传来!
“打开阵法!”
来人近乎咆哮,声音震耳,要不是隔着护山大阵,小铸山上很多弟子都要被震死!
男人从荃奉国侯爷府来,在小侯爷魂灯熄灭后,男子就深知出了意外,等来到这儿,见到小铸山被护山大阵遮的严严实实,怒极之下,愤然出手,手掌漆黑如墨,有兽吼声响彻在天空中。
在男人身后,又有几道人影出现,不过不像是随着男子过来寻仇的,其中穿着彩衣锦袍的女子面色焦急,可是实力低微,要不是身旁的男子带着她过来,依照女子的速度,她现在还在荃奉国侯爷背后吃土呢!
男人离开侯爷府的动静实是太大了,看到父亲气势汹汹的奔着小铸山而去,担心出现什么问题,嫁入白纸楼的女子急忙跟夫君赶了上去。
小侯爷之所以骄横跋扈,不光是背后有侯爷府,还因为有另一座宗门撑腰。
白纸楼!
荃奉国最大的一座仙家宗派,宗主之子与小侯爷的姐姐结成眷侣,两家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就在荃奉国侯爷出手之后,藏兵境护山大阵竟然主动打开,骆婆婆满脸杀气,为臧顺准备的杀阵有了用武之地,男人身边兵器悬浮,置身杀阵中。
藏兵境里面小姐生死不知,骆婆婆满腔怒火正没处发泄,见到男人出手攻击护山大阵,再也忍不住了,二话不说,腾空而起,杀意直冲云霄!
紧跟着父亲过来的女子一愣,旋即美眸中也流露出恼意。
父亲这么火急火燎的冲过来,肯定弟弟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女子愿意包容弟弟,却并不代表女子认可弟弟的所作所为,女子在侯爷府时,就总是训诫弟弟不要过于狂妄嚣张,不然难免会惹火上身,可是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在搬出去后,弟弟没有人约束,又变得跋扈起来,
让在白纸楼的女子感觉有心无力,在得知弟弟这趟小铸山之行后,女子心中更是充满担心,没想到果真发生了什么不测。
去外面寻宝本就代表着会有风险,女子不会蛮不讲理的将这笔账全都算在小铸山上,但是毕竟是在这里出的事,对方毫无歉意不说,主动冲上来要打杀她的父亲,这就让女子恼火了。
小铸山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
得到女子的示意后,两名白纸楼的长老掐诀一动,厚厚叠叠的白纸如符箓一样,连成一串串,飘荡进阵中。
操纵杀阵的骆婆婆一声冷笑,有兵器从杀阵中分流而出,直接就将两位长老也团团围住,似乎想要一起打杀!
兵器交织流动,形成独特而玄奥的纹理,荃奉国这位战功赫赫的侯爷身体里像是藏着一头暴虐野兽一样,兽吼震天,可是依旧凿不穿这杀阵,围绕他身边攻击的兵器无穷无尽,一时之间,男人有些招架不住,被一棍扫在脑后,敲的神魂迷荡。
骆婆婆毫不收敛身上的杀机,周身都是大道兵纹,这座万兵阵内杀气冲霄,有慑人的残魂气机游荡,都是曾经死在阵下的怨魂。
“够了!”
怎么说陷入阵中的也是他的岳父,女子的白纸楼少宗主手掌一翻,一张看上去最为普通的白纸出现在掌心,当他用心魂激起后,白纸上缓缓浮现一字,字迹似乎是被人用兵器书写刻画,煞气从男子从手心垂落,漫山遍野都是。
“我们来此只是看看事情经过,不要欺人…”
男子话音未落,藏兵境护山大阵倒转,烙印在虚空的兵器图鉴宛若活物,在他们头顶肆意游走,锁链声响,小侯爷的父亲被显化的铁链锁住,然后甩到女子身边,有冰冷的令人发指的声音从小铸山上传出来。
“要么滚,要么死!”
头顶上游走在虚空中的兵器勾动起火焰轨迹,荃奉国的侯爷说道:“我儿子在哪里!”
没有声音回应他,只有刺目的火焰斩放!
游走的兵器像是一条条火龙一样向下盘旋,男人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他声音沙哑,咬着牙齿说道:“这笔仇,我记下来了!”
还有女儿在身边,不能犯这个险,男人转头就要走。
“既然都结仇了,你还走了!”
小铸山人人都心头压抑,荣纯元心中难道就没有火气?
一个侯爷府的玩意,死了就死了,算得了什么?
胆敢来小铸山耍横,放下狠话,你以为你是剑荡山的通玄境剑仙?人家有本事,来这里叫问罪,你没本事,来这里就叫送死!
老者在元婴这个境界太久了,久到老者都已经忘了他是一名元婴境修士,只当自己是一个小铸山的普通管事。
一个缩小版的荣纯元从老者体内走出,怀抱着一口小鼎,横穿虚空,径直来到口出狂言的男人面前。
一出手就是杀招!
荣纯元的元婴小人抱着祭炼的本命之物,在男人的猝不及防中,一头撞在了他身上。
荃奉国侯爷的身体裂开了,从四分五裂的肉身碎末中,属于男人的元婴挣脱出来,怒道:“你竟敢毁我肉身!”
抱着小鼎的元婴冷笑开口道:“岂止,老夫还要杀了你!”
男人成为元婴境不久,肉身粉碎之下很多招数神通都施展不出来,看着荣纯元再次冲过来,情急之下,男人出窍的元婴一下子没入白纸楼长老眉心中,瞬间压制住这位倒霉催的长老抵抗的神魂,镇压住摇晃的金丹,哪怕这具肉身疯狂的排斥损伤着他的元婴,男人强制性的占据这具肉身,在短暂的失神后,这位长老双手漆黑如墨,掐出了一道不属于白纸楼的神通法术!
“百兽令!”
在他身上,有黑墨浓烟一道道冲出,传出百兽嘶吼。
荣纯元抱着小鼎,在浓烟兽吼中穿梭,只是一个眨眼的瞬息,就冲撞进了他的眉心。
这一次不光是这具肉身炸碎,就连躲藏在体内的元婴也被撞烂一部分。
可怜这位白纸楼长老,苦修数百载,最后金丹碎裂成粉末,神魂散在天地间。
元婴缩小了一圈,体会到生死危机,男人这次是真的怕了,他对女儿和女婿说道:“快走!”
荣纯元笑道:“走?都给老夫留下!”
万丈神光闪烁,老者怀抱着的这口小鼎腾空而起,遮住了天地,仿佛要起炉炼天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法宝,恐怖无比。
两足鼎中神火溢出,垂落下来如九天银河,正当男人和女儿女婿奋死一搏之时,小铸山虚空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坍塌,浓缩,伸展,破碎,循环往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吞噬一切。
趁着老者失神的功夫,男人喝道:“走!”
四个人的速度比来时还要快,向小铸山外逃离。
没有功夫管他们,荣纯元的元婴火速复归眉心,只留下一口遮天大鼎,被他抬头向虚空坍塌出一按,喝道:“镇!”
盛夫人面如死水的脸上突然起了波澜,除了在虚空波动里感受到吞噬一切生机的吸力外,妇人还感受到了一种血脉至亲间的呼应。
楠楠还活着!
藏兵境里,大地化作沙砾,河流干枯,树木腐朽,但凡一切之生灵,皆形神具没,生机流入到长剑之中。
南玉怀抱着仍未苏醒的黄梨,一边抵抗着长剑的吸噬,一边将生机注入怀中的女子体内,他悄然低语,“没本事救你出去,不过能跟你死在一起,对我来说也是最大的幸事了,只不过如果有选择,我更希望你活着。”
卓忍雪也放弃了抵抗,或者说他根本就抵抗不了,跟孙宴就地而坐,男子脸上满是可惜,“这辈子没能剥下一张金丹人皮,真是一大憾事。”
孙宴因为受过重伤,发丝已经发白,“我看到是好事,少积点怨,下辈子没准还能投个好胎。”
“投个好胎?”
摸爬滚打中走到今天这步,卓忍雪笑道:“人活一世,不信这个的。”
铁大锤跟黄翰山这对冤家兄弟一起蹲坐在地上,黄翰山问汉子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汉子说有的,十年后回不了村子,不知道下去后怎么跟师傅交代。
汉子反问黄翰山,黄翰山则是说在这里寻到了一件好宝贝,可惜不能给外面的兄弟送到了,他觉得食言了,就不算男子汉大丈夫了。
旌胜自己一个人独坐一边,把头埋进膝盖里说着悄悄话。
胡云奕也是抚顺着断裂的长发,心疼不已。
下辈子,还能不能长得这么长?
净虚苑的段绪这一刻没由来得心净,生死之中,他有所感悟,抓起一捧沙砾,缓缓撒下,似乎再为两位曾经的盟友送别。
枕池走到吴剑身旁,说反正都要死了,能不能把雷印借他一观。
吴剑又气又笑,取出雷印抛给男子,“别说借,送你了。”
董难言越过几人,来到无人愿意靠近的两位“老者”身旁。
在盛源源全身要被吸成人干的时候,是臧顺拼着金丹炸裂,把少女跟长剑分离,带到了这里。
见到董难言走了过来,垂垂老矣的盛源源艰难开口,“你恨我吗?”
董难言身上也有老意,神色憔悴,说道:“在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之前,我有些恨你,在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之后,我也恨你,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很难恨起来,因为我不知道换做是我,我会不会也像你这么做。”
盛源源摇头道:“你不会的,你是我的话,你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的。”
盛源源努力仰起头,满眼泪水道:“对不起,董难言,我也不想对你们这样的。”
小声安抚了一下少女,董难言望着吸噬一切的长剑,对另一边的臧顺问道:“前辈,它难道就没有尽头吗?身上承载了这么多光阴岁月,它是无底洞吗?”
臧顺说道:“你问的这些,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单单一个藏兵境,是不够它“吃”的,至于它什么时候能够停止,我想一定会的,万事万物终有终时,也许到底一个极限了,它就不会吞噬生机了…”
“你要干什么?”
臧顺震惊道:“你快回来!”
不光是臧顺,所有人都注意到董难言脱离他们,朝着吞噬力最强的长剑走去。
黄翰山起身大喊道:“董兄弟,你干什么?快点回来。”
吴剑撑着身子,叫喊道:“董难言,这件事不是你能解决的,你别过去装英雄,留点时间,咱们哥俩说说临终遗言,你快给我回来!”
距离长剑近了,不用他往前走,身体就自动前移,董难言笑道:“装什么英雄,我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只不过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喂一喂它,这样外面也许有人能因此而多活几年,对不对?”
在吴剑等人的呼喊下,靠近这柄被小铸山老祖取名为说梦的长剑,董难言自语道:“张大叔,修成元婴境,逆天改命,是我痴心妄想,痴人说梦了。”
少年一把握住长剑。
体内的生机尽数被剑身吞噬去,不过只有寥寥数年的岁月,让长剑发出一声不满颤鸣,然后就转动起剑身,欲要将毫无岁月生机可言的少年化作一捧黄土。
只不过剑身突然颤栗起来,五千载岁月之力流转!
本已经生机耗尽,被长剑剥夺岁月的少年重新睁开双眼,金色的眼眸璀璨!
长剑被重新抓起,这人笑了一笑。
区区五千载岁月光阴算的了什么?
不过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日星月落,沧海桑田,这双眼眸,早已经看遍了人间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