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捧着那碗清澈翠绿的汤汁，我心里有些彷徨，而孟婆始终用那双看似妩媚实则空洞的眼神盯着我，既然来都来了，索性也就把话挑明了。
  我说：“你说喝了它没有回头路，可既然我是摆渡使，那也一样要喝吗？”
  她说：“如果不喝，你是没有办法穿过忘川河。”
  回头蹲下身子撩起河水，它的颜色由黑变红，最终划过指尖后消失不见。
  我惊讶道：“这不是水？”
  孟婆反问我：“有谁说过，忘川河就一定会是水吗？”
  我摇摇头，这倒的确没有听过，她紧接着感慨道：“忘川河本是黄河龙脉死后残存的地气，看似如同河流，实则被祖师施逆天法门囚禁于此，水下的亡灵便是阵眼。”
  没想到她会与我说那么多，我狐疑道：“你不会也是冥罗殿的人吧？”
  她轻轻拍了拍桥梁说：“这座桥就是我。”
  “汤又是怎么回事？”
  “喝了自然没有回头路，不喝你又进不去黄河禁地。”她轻轻挥了下手，之前在忘川河所看到的那条金蛇自浮桥爬出，上了孟婆的肩膀，由孟婆轻轻抚摸着金蛇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奈何桥，多亏了金蛇与我相伴，它求我不要害你，所以，我才会告诉你千万不要踏入奈何桥。”
  “为什么？”
  “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喝了这碗汤，就不能再沾七情六欲，大道无情，若做不到无情，又如何能入天墓？”
  难道孟婆汤是真的？我缓许久，反问她为什么？
  孟婆说：“小金说，你身上有金钟道人的味道，而金钟道人是它的父亲。”
  她的话使我矗在原地，内心中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我该怎么做？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问自己。
  能够让人趋之若就的通天卷到底是什么？几千年来的明争暗斗，哪怕落在今日，仍旧可以掀起一场灾难。
  我说：“如果我踏入黄河禁地，能不能变强？”
  “要看机缘。”
  “机缘？”我放不下那一脚之仇，更忘不掉赵澹泞为了复仇，委曲求全，狄龙觊觎八幻门的幻神赋，如果我不去，那谁能救她？
  端起翠绿色的汤汁，仰头一饮而尽。
  “我只想帮她，没有时间了，真的没有时间了！至于后果，还是留到以后再说！”
  我像喝醉的酒鬼，孟婆的身影在我的眼前变得模糊。
  一阵阵天旋地转过后，清醒时我便站在左右宽度不足三米的幽暗地道。
  隧道每隔十几米就会有镶嵌的火把，它正在燃烧起微微的火光，照亮出墙壁表面所雕刻出的画卷，上面雕刻着无数长相丑陋的小鬼，它们穿着破烂的衣衫，与街边要饭的没有区别。
  每一幅画都是在地上捡东西，由于脖子纤细如针，没有办法张嘴吞下，就算强行吞下吃的东西，也会口吐火焰，十分凄惨。
  我在长廊中缓缓行走，火把的延伸至漆黑的深处。
  后方没有退路，到了这里只能继续前行。
  走了没多久，发现前方地面竟然光滑如镜，低下头甚至能够看到镜子里折射出的自己，还当我在观察周围环境的同时，忽然闻到一股莫名木制的香味儿。
  咯吱——
  齿轮咬合的声音缓缓回荡。
  难以置信，当初布置阵法者是如何做到的。
  左右岩壁镶嵌的石砖缓慢排列，光滑的镜子下裂开一道缝隙，三尊木头人缓缓出现。
  他们身穿着幽冥鬼差的服装，腰间挎着长刀，在乍看之下有血有肉，唯独木制的纹理显得十分清晰，机械化僵硬的缓慢动作，让我更加确定之前的判断。
  可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所有僵硬的动作持续不到半分钟，居然又变得与常人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不同之处。
  我惊愕道：“你们是谁？”
  “我们三大鬼差还不认识？既然来饿鬼道投胎，当然要听我的话。”
  “什么饿鬼道？这里不是天墓吗？还有，我究竟是怎么来的！”
  谁知道三人听我质问，当时就怒了，指着我大吼：“到了幽冥地狱还装什么，拿下！”
  话音刚落，三位鬼差对我出手。
  隧道左右狭窄，向后退并不明智，索性我全速前冲，俯身用肩膀狠狠撞开一人，趁着对方的腰刀掉在地上，我原地翻滚捡起长刀，回手一撩，砍断其中一人的下肢。
  然而并没有鲜血流出，只有整齐被切断的木头，另外两人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借助天籁身法，我游刃有余的躲避，那三位鬼差较为差劲，被我相继砍杀。
  他们死后，本以为会安静一些，却发现脚下的镜子照出的影子非常古怪，我的周围跟着一大群墙壁雕像中的饿鬼。
  他们向我咆哮，有的抱住腿，有的啃咬我，可我身体并无任何的不适感，看向自己，一切如常，本想不理会继续前行，可当迈出第一步时，诡异般发现寸步难行，仿若被压了千斤重担。
  怎么可能？难道被鬼纠缠了？
  我闭上眼，默默运行白虎决。
  观内心中那头沉睡的老虎，它自从吃过了青龙刀煞之后，已经有了复苏之感。
  奇怪的是镜子里倒映的我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白色大虎，身上的纹落闪烁金光，周遭恶鬼被吓得纷纷退避出很远的距离。
  可还未等我继续前行，突然间，镜子里的老虎开口了！
  “你来了。”
  “雾草，你是谁？”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镜子里的自己对我说话。
  “我等你好久了。”
  老虎瞪着凶猛的眼睛，它虽然看起来有些伤痕，但依旧威风凛凛，我试着向左移动，它也如此，与我一模一样的在动。
  “不要在动了，我是你，你同样也是我。”
  “开什么玩笑？我撞鬼了？”
  “当年我被人杀害，他们取我精血，将我一分为五，又借人胎诞生，你只是觉醒者的其中之一而已。”
  此时倘若有人看到，必然会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古怪幽暗的隧道之中，自言自语聊天，恍然间想到第一次觉醒后，看到那个千疮百孔的白虎。
  我问道：“那你怎么能与我说话？”
  “你脚下的东西叫问心石，能看到内心中真实的自己，而我就是你真实的样子，当然，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会被饿鬼吞噬，困死在这里变成与其他饿鬼一样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