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那大山附近驻扎的只有紫国和青国的军队。”说至此，朱星宇脸色一沉，“我紫国皇上怀疑嫡长子被你们青国扣押了！”
  秦莲笙瞪眼朱星宇，“你们皇上的脑子不会是有问题把？竟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奇妙想法？怕不是哪个奸臣在挑拨离间？”
  朱星宇的嘴角抽了抽。
  “可我听徐紫莹当日的话，”秦莲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们紫国还有另一只队伍也来了青国，寻找你们的嫡长子！”
  朱星宇倏地皱紧了眉。“怎么可能？”
  秦莲笙冷哼道，“这是千真万确的！所以，你们的皇上并不相信你，或者说不信你能驾驭得了徐紫莹那个yinfu。”
  朱星宇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
  “如今朱家二房已经在暗中攀附屈皇贵妃这条关系，就算你找到了嫡长子，你祖父朱继辉会怎么做？”说着，她顿了顿，又道，“若是你们朱家长房和二房各自支持一脉，百年大族的声望便会毁于一旦。这些，你都想过吗？”
  亲情和家族声望与忠义，朱继辉会怎么选？毕竟，施家已经灭门二十余载，觉慧在紫国朝堂已经毫无根基。
  朱星宇黯然垂眸，闷声道，“我不清楚。”
  秦莲笙勾唇一笑，“那就等你祖父做出了决定，你再来找我。”
  “你知道嫡长子的下落？”朱星宇急切地问道。
  秦莲笙站起身，微微颔首，“别让我等太久。”
  觉慧是她名义上的徒弟，她断不会将他送入虎口。何况，从今日之事来看，那徐紫月比徐紫莹更加狠毒，也更加有心计。觉慧断然不是徐紫月的对手。
  “砰砰砰”，清脆的叩门声响起。
  “进来。”
  秦莲笙回眸一望，见冬画领着觉慧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拎着一串纸包。
  冬画施礼道，“殿下，药拣回来了。”
  “徒弟觉慧见过师傅。”觉慧低着头，微微倾身，并未再行沙弥见客之礼。
  秦莲笙点点头，一面朝外走，一面道，“我和你一起去煎药。”说着，她回过头，对杜清城道，“你陪他坐会儿。”说完，她又朝外望了望，“商丛他们两个呢？”
  “还在院子里。”冬画急步跟了出来。
  秦莲笙微蹙眉头，“出了什么事儿？”
  “他俩受了伤。”觉慧默了默，又道，“毒已经解了。”
  秦莲笙跨过门槛，来到檐下，恰见商丛和徐三两人垂首站在院子里。
  “微臣无能，差点……”商丛羞愧万分。
  秦莲笙侧过头，上下打量一番觉慧，“你没事吧？”
  觉慧迟疑一刻，抬起头，迎视着秦莲笙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那澄澈见底的眸子不染一丝尘俗。
  突然，秦莲笙有种劝他回归佛门的冲动。但转眼，理智便告诉她那样绝不可取。否则讲给青国百姓带来无尽的灾难和痛苦。
  秦莲笙收回目光，对商丛二人道，“你们尽力了。待冬画给你们包扎后，你们便去把那舞者押去地牢，交给徐一徐二。”
  商丛愣了愣，倏地抬眼，疑惑的目光投向秦莲笙。
  “是。”徐三朗声领命。
  商丛连忙跟随。
  秦莲笙再望一眼两人，举步朝屋后的小厨房走去。
  炉火熠熠，热气腾腾。淡淡的药香味渐渐自药罐袅袅升起，弥漫于冷凝的空气中。
  觉慧穿着一身粗蓝布衣衫裤，朴素得仿佛一个打短工的伙计。只是他清秀眉眼间散发出的出尘贵气和长居佛门养成的从容淡泊让人确信他绝对出身不凡。
  秦莲笙将朱星宇所透露的关于施家灭门以及施后和他如何流落到青国的情况细细道与了觉慧。
  觉慧的表情依旧澹泊如水，但那双清亮的黑眸里早已在不觉间染上了泪光。
  她扬起头，瞧了瞧已经长出存许乌发的头顶，淡声道，“回与不回，在你。但就算你不愿涉入紫国皇室夺嫡之争，你也得去紫国走一趟。”说着，她便把紫国皇上对青国的猜忌道了出来。
  觉慧依旧沉默，唯有夜风的呼啸声与药汁的沸腾声。两厢交映，奏起了冬日最具反差的曲调。
  就在秦莲笙以为他不会做出回答时，他却意外地开了口。“说说紫国目前的情况。”他的声音温淡而从容。
  “我知之不多。”话虽如此，她还是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道与了觉慧。末了，她又道，“以如今的情况，我该先送你和朱星宇回紫国。但是，朱星宇今夜伤了眼睛，得治疗、并休养一阵。而且，我必须先去一趟赤国，解决杜家的隐患。”
  阮氏母女不除，无疑是给杜家留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我不急。”觉慧的表情寡淡，看不出他的心绪。
  “你父皇一直在找你。”她不知道觉慧是否渴望亲情，但既然有，想来他还是期待的。
  “他是在找满意的继承人。”觉慧面无表情，眼里的泪光早已消逝，只余寒冰般的冷意。
  秦莲笙怔了怔，心下暗暗吃惊。他竟看得如此透彻？是她不了解他？
  “你为什么帮我？”
  秦莲笙笑了笑，“我答应过大师照顾你。何况，你还是我的徒弟。”
  “我拜师于你不过数月，师徒之间并无太深厚的情意。”觉慧的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凉薄。
  “你想说什么？”秦莲笙斜着头，专注地望着他那双冷若寒霜的眸子。
  她觉得他好像变了，再不是那个在密林里阻止她滥杀无辜的觉慧了。
  “是因为今晚水榭的事？”觉慧撇过头，望向茫茫夜色。
  秦莲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要对付徐紫月虽然不敢说易如反掌，但只要我想，她就必得还清欠我的债。只是以什么方式还，我还要想想，总不能辜负了她对我的这份恨意吧。”说至最后，她眸色一冷，死死地盯着觉慧。
  觉慧默了默，转回头，正视着她，“今晚在水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秦莲笙站起身，走到檐下，凝望着眼前在寒风中颤抖的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