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霜不喜欢来花上阁。
  倒不是叶霜不喜欢花上阁。正好相反，虽然之前有被卖的经历，但是，之前在花上阁的时候，被孔雀，秦璎帮助，让叶霜明白，花上阁里的人并不坏。
  而叶霜并喜欢来花上阁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于以前还是作为大小姐的时候，所收到的那些家教，让叶霜下意的想要远离花上阁这样的青楼。不过，现在的叶霜虽然表面上还是有些嘴硬，放不下那一股架子，但事实上她自己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可没有什么资格去摆什么大小姐架子。只是，从心里理解到行为有所改变，叶霜还需要走一段的路。
  这一次的事件就等于是在这段路上飞快的推了叶霜一把。结果姑且不论，但是确确实实的前进了。
  至少，叶霜是这么认为的。
  很快，叶霜便来到了花上阁的门口。和之前那一样，一如既往的充斥着一股让叶霜望而却步的热气，一如既往的，在叶霜站在门口的一瞬间，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好奇的，恶意的，下流的，那些目光没有一道让叶霜感觉到舒服。
  我果然还是来错了地方么……
  被那些目光注视着，叶霜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喂，我说你一脸复杂的杵在门口干什么？会打扰别人工作的知不知道。”
  就在叶霜踌躇不前的时候，原本在门口揽客的孔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叫住了叶霜。
  还在犹豫的叶霜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叫住自己，一下子就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孔雀之后，叶霜误以为孔雀是在赶他走，于是赶紧低头道歉“抱歉”，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然而还未等到迈开脚步，就被孔雀拉住了。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你来这里是找老板有事吧，就准备这么走了？”
  “但是，你不是让我……”
  “我让你干嘛？我让你走后门啊，你上次来的时候都知道走后门，这次一个人了就不知道该怎么进来了？”
  孔雀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露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的表情，上前一把抓着叶霜的手，强行扯着叶霜走向了花上阁的后门。这一幕，像极了“逼良为娼”。
  “还记得上次去的地方吧，老板猜到了你会来，所以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你了。我就不送了，你自己去吧。”
  孔雀将叶霜带进花上阁之后，这么对叶霜说到。
  “那个，多谢了……”
  “你谢我干嘛。你别再给我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孔雀没好气的瞪了叶霜一眼，就好像叶霜让她感到厌烦一样。
  不过，已经对孔雀有所了解的叶霜很清楚，孔雀就是这样的臭脾气，事实上，孔雀对叶霜还是有好感的……大概有吧……
  在孔雀的带领下，叶霜很快就来到了秦璎那里。和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半点的区别，依然隔着那一道帘子，依然是那摄人魂魄的异香。唯一的区别是，这一次送叶霜来的人是孔雀，而将叶霜送到之后孔雀也离开了，她还要负责去打理下面的生意。
  在被单独留下来之后，叶霜突然一下子就有些放不开了起来。在来的时候，叶霜还想了大量的想要问秦璎的话，但是真正的站在了秦璎面前的时候，叶霜却总感觉自己身上多出来了一股莫名的压力，原本想要问的话一下子全部一股脑的塞在了嘴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结果，明明是叶霜来找的秦璎，先打破这份沉默的，却是秦璎。
  “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不如先喝一点茶休息一下如何？”
  秦璎的声音透过帘子穿了过来，听到秦璎这么说，叶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面前摆了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一壶沏好的热茶，那壶茶旁边甚至还有一杯刚倒好还冒着热气的。
  “那个……你知道我会来吗？”
  看到那杯热茶，叶霜询问着秦璎。
  “差不多能够猜到。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来这里的。”
  秦璎这么说着，很显然，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秦璎显然是有所了解的。
  “你是想要知道关于余默的事情，对吧。”
  “嗯……你能告诉我吗？余默，他以前，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叶霜如此询问着，语气里已经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只是，这样的恳求，却并没有换来她想要的回答。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没有丝毫犹豫的，秦璎拒绝了叶霜。
  “唉……”
  叶霜预料到自己可能会被拒绝，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得如此的干脆。干脆得让叶霜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秦璎有些讨厌自己。
  而秦璎也仿佛是猜到了叶霜这样的想法开口解释到。
  “叶霜，你现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终究是你和余默之间的事情，如果你不直接去问余默，或者余默不主动说出来的话，我是没有资格直接告诉你的。这一点还希望你能够理解。”
  秦璎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叶霜也无法再去逼问什么了。
  但是，就这样离开了，叶霜也实在是是有所不甘心。所以，犹豫再三之后，叶霜还是开口了。
  “那个……那，能够告诉我另外的一件事吗？”
  “什么事情？”
  “在你的眼里，余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叶霜的这个问题，看起来和之前的“余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差不多，实际上却是很巧妙的避开了秦璎不愿意说的，关于余默过去的事情。按理来说，秦璎应该不会再次拒绝了才对。
  不过……
  “这个问题，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
  秦璎还记得，上一次，她和叶霜见面的时候，当时叶霜还是被余默卖到她这里来的妓女，秦璎就告诉过叶霜，余默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是的，你和我说过。你当时说余默是一个会以自己的想法去为其他人做安排，却完全不顾别人想法的人。还告诉我说，如果我想要振业叶家的话，就只有依靠他。那个时候我只觉得你是为了他在欺骗，故意说一些好听的话让我打消当时对他的不满。我现在，差不多有些明白你当时的话了……”
  叶霜这么说着，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自己，现在看来，当时的自己简直是幼稚得可笑。
  “但是，我现在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或者说，并不仅仅是这样的事情……”
  “那你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我想要知道，在你的眼里，余默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
  “……”
  叶霜的话，让秦璎沉默了。隔着帘子，叶霜也不清楚秦璎此时此刻的脸上到底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问糟了”。
  事实上，叶霜自己在将这个问题脱口而出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自己算是问一个很傻的问题。
  叶霜事实上并不了解秦璎，就和叶霜并不了解余默一样。她只知道秦璎是花上阁的老板，是一个很漂亮的人，除此之外，秦璎为什么会成为花上阁的老板，她的过去是怎么样的，以及最关键的，她和余默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些事情，叶霜一无所知。
  在这样的前提下，居然开口去问秦璎“在她眼里余默是好人还是坏人”……
  很难想象，秦璎到底会怎么去想。
  不过，好在秦璎并没有让叶霜纠结为难太久，很快就开口说到。
  “是好人还是坏人么……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一件事，在你看来，我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
  “唉……这个，当然是好人了。”
  叶霜想也不想的就如此回答到。
  叶霜虽然和秦璎相处不多，但是在这不算长的接触时间里，秦璎却可以说帮了叶霜不少的忙。让原本被卖到这里的叶霜可以直接离开，还给了叶霜这么多有用的建议，并且让叶霜可以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来找她。最关键的是，秦璎还是小羽的“主人”，在小羽那里，叶霜可没有少听到小羽称赞秦璎的话。
  “是好人么……虽然也能够想象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是我要提醒你，事实上如果不是余默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见你，当初也不会放任你离开花上阁，只会让你像其他的人一样，这辈子都得在花上阁里出卖自己的身子。终究，我是一个青楼的老板，是一个理应在你这样从小就是大家闺秀的人的眼里最不入流的那一类。即便这样，你也依然会认为我是一个好人吗？”
  叶霜犹豫了一下，然后再次点了点头。
  “是的。”
  “为什么你还会这么认为？”
  “因为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真的那样对我。”
  叶霜的语气相当的肯定，而这一份肯定就是来自于小羽。
  虽然说，在平时的时候叶霜和小羽看起来水火不容。但是事实上，无论是叶霜还是小羽，心里都还是很认可对方的。
  叶霜记得，小羽每一次在提到秦璎的时候，眼里都闪烁着一种崇拜和敬爱的光。这是让叶霜一度有些吃醋的反应。毕竟，叶霜这个小羽现在的主人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而正是因为这样的眼神，让叶霜可以确定，小羽在花上阁过得很好，这也侧面反应了，花上阁里的人，应该都不是什么坏人。
  “真是……单纯的人。不过，大概也只有你这样的单纯，才能够有机会……”
  秦璎用很小的，叶霜根本听不清的声音这么念叨着。然后便开口说到。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吧。在我这个‘好人’的眼里，余默是一个‘坏人’，一个十恶不赦，必定不得好死的‘坏人’。”
  秦璎这么说着，那蕴含着昏暗情感的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