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队，您好我是晚报的记者，我叫陈楠。”女孩挡在了路远身前。
  路远看了看她，那是审视犯罪嫌疑人的眼神。
  路远是故意的，他很讨厌那些记者。
  因为记者如今仿佛成为了警察的天敌。
  他们的笔将警察的形象刻画得越来差。
  路远当然不反对记者如实报道，但他看到更多的确实虚张声势。
  很多记者就是这样，所以他对他们的印象越来越差。
  尤其是年轻的记者更是如此。
  因为路远觉得一些老作者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年轻女孩当然也看出了，路远面露鄙夷的神色。
  但是她不为所动。
  “刚才发布会上有些问题还没来得及请教您，我现在可以问问吗？”
  “不可以！”路远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对方。
  女孩微微一愣。
  不过马上就说，“就耽误您几分钟时间。”
  路远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要去执行任务。”
  “那我可以坐在您的车上吗，我就问几个问题就好了。”
  “好吧！”唐宋突然说道。
  路远没办法再拒绝了，因为唐宋已经答应了对方。
  路远只能硬着头皮将女孩叫上了车。
  “您觉得这起案件真的终结了吗？”
  路远没想到女孩的第一问题就如此尖锐。
  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液。
  “刚才发布会上不是说了嘛。”
  路远的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不过女孩也从中听出了路远说这句话时，显得没有什么底气。
  的确，路远有些犹豫。
  但是他没办法把局长的定论推翻，这是程序的问题。
  唐宋明白路远的难处，就开始打圆场：
  “关于这个问题新闻发布会上，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小姑娘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呀？”
  如今的唐宋，就像一个慈祥的邻家大爷。
  可谁能想到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
  “发布会上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而且我还录了音，刚才等路队的时候，我又听了一遍。”
  女孩斩钉截铁，语气中透漏着不卑不亢的性格。
  路远开始对这个女孩有些好感了，说来也奇怪，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孩和他身边的那些女人有点像。
  比如唐梦薇、比如张芸笙。
  他们都有一种气质，这种气质有一种迷人的魅力。
  “我就想问路队，您是否真的觉得这起蔷薇案终结了呢。”
  “还有其他问题吗？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因为没有意义。”
  路远这句话明显说得心虚，因为他没有勇气回答他觉得本案终结了。
  这将是对他的一种摧残，对他追求正义的理想的蹂躏。
  女孩缓和了一下，“好那我想问您下一个问题？”
  路远没有做声。
  “您真的觉得那本《血蔷薇》是袁飞写的吗？”
  路远心中飘过一万只神兽。
  心想这个女孩是哪个仇家派来的吧。
  唐宋差点笑出来，心想看来路远是躲不过这场灾难了。
  “这个新闻发布会不也说过了吗？”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您，作为一个警察，做警队队长，您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是一次灵魂拷问。
  路远突然觉得，坐在自己身旁的不是一个女记者。
  而是来自千千万万的百姓，来自死者，来自自己父亲的逼问。
  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不一会就出了很多汗。
  “还有别的问题吗？”路远继续问道。
  “我就是想知道真相，当然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是为了让千万市民知道真相，他们有这个权利！”
  女孩的话，让路远也为之触动。
  因为他发现，他开始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当然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而是对女孩人格的钦佩。
  “你多大呀？”路远突然问女孩。
  “23岁。”女孩愣了一下，没想到路远突然问起这个，她还是如实回答了。
  路远想起了自己的23岁，那时他刚参加工作。
  那时的路远和这个女孩很像，也是对真相孜孜不倦追求。
  那时的他爱憎分明，他觉得善恶有报，认为他代表了公平和正义。
  后来，他变了。
  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
  而大部分人都处于灰色地带。
  他们的很多行为都不能用单纯的好与坏来定义。
  有的好人可能一时不慎，犯下了错误。
  而一些坏人却又成为了受害者。
  他开始怀疑，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直到现在，他碰到这个女孩，又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
  他忽然又意识到，真相对于一些人真的很重要。
  他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谢谢你！”
  路远突然有感而发，却让女孩不知所措。
  “真相有那么重要吗？”唐宋突然开口了。
  “当然重要了！”女孩说道。
  “可是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结果更重要，更多人不是为了追求真相而生活的，他们是为了追求结果而奋斗的。”
  唐宋的话，显然超出了女孩的理解范畴。
  她认真琢磨着。
  “可是这是我选择这份职业的信仰。”女孩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不是真相我现在也没办法确认，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继续验证的，有结果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路远的话，是做了很长时间心理斗争才说出口的。
  女孩点点头，“谢谢您路队！”
  女孩继续说道，“您不记得我了吗？”
  路远又仔细端详了身边这个女孩。
  她长得还算端正，但是谈不上漂亮。
  眼镜架在鼻子上，身穿一身运动服。
  看她的样子，倒是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路远摇摇头，“我之前认识你吗？”
  女孩用力点点头，“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这句话彻底让路远有些蒙了。
  不过很快他就镇静下来了。
  因为这些年来，他作为警察救过的人已经有上百个。
  有一些人日后还成为了他的朋友，这个女孩应该也是其中一个。
  “我真的不记得了，你能提醒一下吗？”
  路远的语气明显比刚才客气了很多。
  “您还记得十年前那起116绑架案吗？”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