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世为人
作者:岳天亮      更新:2022-01-25 00:15      字数:3560
  被山门的光柱吸引,彩色巨鸟带着尾羽上的狗蛋子,一个俯冲下来却功败垂成。虽然大门一关,彩色巨鸟没像那飞鱼一样,给切下点啥来,可它却也因此突破云天,冲到了漩涡云的云层下方!
  更要命的是,这巨鸟在云下的扑腾效果,可就远没有他在云上那么能耐了。而狗蛋子年纪虽小,体重却一点也不小!
  巨鸟的身子被人小身沉的白露,给拽的不断下降,眼看就给拽落凡尘了。而白露这时候,还此消彼长的来了本事,使出了他爬树的拿手好戏,咬牙切齿的手脚并用,赫然试图从巨鸟的尾羽上,爬到鸟背上去!
  无可奈何中,巨鸟壮士断腕的丢弃了自己这根尾羽,把尾巴上这个准备蹬鼻子上脸的小虫子,连毛带血的给扔了下去。
  白露半空失足,抓着一根长长的鸟毛,惨叫着直线坠落,惊骇欲绝中,连一些什么液体洒到身上,都没注意到••••••
  当白露再次慢慢醒来的时候,差点误以为自己还在那粪坑里面埋着呢。因为他所在的这个地方,绝对不是在天柱山的山脊上,而是在一个泥泞的水草窝子里面,周围是一片很陌生的林子。
  在想想云上的遭遇,白露感觉那情景如梦如幻,一切都恍如隔世。
  白露正在茫然,他那饥肠辘辘的肚腹,就不管不顾的开始呐喊了。白露翻身起来,一边走出泥坑一边模肚子,却惊喜的发现怀里,还有一包他特意藏起来的吃食!白露这个高兴啊,心说这习惯真好,以后得继续保持!
  透过银子脸贴,白露一边很是别扭的吃着五味杂陈的饼子,一边努力回想;随着记忆之河的疏通,白露越来越确定,他刚刚在天柱山上做的那个梦,应该不是梦!
  知道自己是被一只彩羽凤鸟,从天上扔下来的以后,白露赶紧检查了一下身体,还好,身上除了一些轻重不一的擦伤和瘀伤,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和断折伤。
  更不可思议的是,白露发现这些伤还都是新伤,自己被射穿了两次的胸口,跑烂了的双脚,以及那些遍体鳞伤的荆棘划痕,都奇迹般的消失不见了,好像压根都没存在过一样,连疤痕都没有一点。
  对白露来说,他这趟云上之旅,最大的伤害还是他的脸,亲爹给他说这漩涡云只毒人眼,可经过他这亲儿子的亲身体验,确定这云团毒气,绝不只是毒瞎双眼这么简单!白露摸了摸自己的脸贴,心说要不是俺这二两银子,说不定化的就不仅仅是脸了,连头都化没了!
  白露摸着脸上的二两银子,脑中灵光一闪:哎?我拽下来的那根鸟毛呢?我不是从那彩色巨鸟的尾巴上,拽下来一根很红很长很滑溜的鸟毛吗?这玩意可稀罕物,是好东西,说不定值老多钱呢!
  还好,白露没找多远,就在一棵大树顶上,找到了他的巨鸟尾羽。原来在他坠落这片山林的时候,还多亏了这根尾羽,挂在大树上一扯一荡,给他缓冲了一下,再加上他掉落的水草窝子柔软,这才让他几乎毫发无损的捡了一条小命。
  白露爬上树,把霓裳绸缎一般的巨大鸟毛,拿下来团吧团吧,塞进了自己的贯胸孔洞里面;然后他摸着脸上的银子,心中瞬间大定:这回上天入地,损失不大!虽然老爹没了,但是没心没肺的白露,却再次乐观起来——只要有这二两银子在,那就比什么都强!
  就在这时,白露身体突然涌起一股火热,四肢百骸之间火焰流淌,被烧的那叫一个生不如死啊。火劲过去,白露缓过这口气来,心里明白,他虽然活着下来了,可那云海里面的火毒,也如影随形的跟下来了——云海之旅,岂是易于!
  “走一步看一步吧,”白露无可奈何的自言自语道:“但是在走之前,我得先给我老爹磕个头!”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爆体而亡,白露却不能回去给老爹立坟,他现在甚至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无从得知,也就只能这样遥拜一下了!
  白露跪下来冲天磕了四个响头,心中默念悼文:我敬爱的父,不孝子没法回去,天柱山山谷就是您老的墓穴,天柱山山峰就是他老人家的墓碑,您老在孤山安息吧!儿子虽然现在只能这样,但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找到害你的那些恶人,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天杀,天杀的!!
  白露还不知道呢,其实他这时候已经报了将近一半的仇了;因为就在他拽着那巨鸟不断下降,在云海里面来回折腾的时候,从天上弄下来的那些物事,一个比一个不简单!
  就在九死一生的白露,祭拜完了父亲,在那里咬牙切齿的赌咒发誓的时候,却也是整个东海国和探空,因为那些天降之物,而惶恐不安的时候。但是白露这个当事人并不知道这事情,这小小少年在那里穷发狠完事,立刻就不得不回归现实,开始在山林中探险寻路,努力求生了。
  因为衣服已经破烂的不要不要的了,同时也为了求生方便,白露干脆脱了个精光,他体内的火毒虽然隔三差五的,就出来让他生不如死,可抵御这深山里面,一早一晚的潮湿和严寒,却也绰绰有余了。
  没了银子抓握的他,开始下意识的抓住胸前的项链,一个中间空心的怪兽圆环。这项链据说是母亲给老爹,老爹又给他的,是父母留下的唯一念想。
  据老爹说,这怪兽圆环是根据他们贯胸人的图腾,吼兽的模样雕刻的。但是现在这些都没意义了,对白露来说,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活着走出这片山林!
  白露光着身子采摘野果选食草木,渴饮涧泉山花过眼,与狼虫虎豹为戏,斗满天飞鸟为乐,白天赶路夜宿岩穴,不几日,在他又一次登高远望中,人间烟火好像已经不远了。
  可就在这时候,白露习惯性抓着怪兽圆环的手,突然停在了胸膛上——这个贯胸人少年骇然发现,他竟然有心跳了!
  “我有心跳了?!”
  白露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掀开遮盖孔洞的皮肉,把手伸进去摸索,前面摸了后面模,可里面除了那一团鸟毛以外,空无一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但是等白露把手拿出来,把前后皮肉再盖上以后,那诡异的心跳声就又来了!——打开,消失;——合上,心跳;——打开,消失;——合上,心跳••••••
  白露最后五味杂陈的苦笑一声——“我有心?我要化身成人了?”
  虽然白开水老爹曾经在白露面前发牢骚:“人族有什么好,平添多少寂寞和烦恼。”可在白露的“内心深处”,却还是想做做人,享受一下这些寂寞和烦恼的。
  因此,白露把那根飘逸柔软、美丽非凡的鸟毛,好好的团吧团吧,小心的放在“心”里,这才继续往山林外面走。
  再远的路也远不过人的脚,这一天,形同野人的白露,终于来到了山外。他先是找了一件破衣服穿上,还在脸上糊了些烂泥,这才找到一户人家,要饭要水外加问路。
  此时的白露,比叫花子还稍显不如,他连个要饭的碗都没有,人家给的饭,他都是双手捧着吃的。但是这小孩嘴甜舌滑,一口一个婶子大娘,哥哥姐姐,叔伯大爷的叫着,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亲近。更重要的是,这小要饭的,还很是知道怎么哄人开心,知道怎么顺着对方的心意和话茬走。
  有人问白露叫什么名字,白露很实诚:“俺叫白露。”然后有人就一惊一乍的说了:“你这么丑,还叫白鹿,这简直是侮辱白色的小鹿啊。”
  白露不生气,还很客气的纠正:“俺不是白色的小鹿,俺是露水的露,白色的露珠。”
  “我的妈呀,这比白色的小鹿还解恨,你直接颠覆了我们对露珠的想象了,天底下竟然还有你这么丑的露珠啊,还白色的露珠!难道就因为你脸上这块白色的铁?!”这人一听也是个愣头青,他连白露是一个节气都不知道,要不然损的更狠。
  但是白露也不点破,依然很讨喜的说道:“在这块白色的铁糊住俺的脸之前,俺也不丑,也很露珠。”
  哈哈哈哈哈••••••
  对于这么讨喜的小孩,就是再丑也得多帮衬帮衬啊。白露一路上插科打诨,捎带着有目的的搜集信息,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害怕的了。他上天看了一趟,又拽着那大鸟在云海里面一通折腾,竟然被带到孤山外面来了。
  准确的说,白露现在已经在东海国境内了!
  知道自己身处东海国以后,白露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决定翻身往回走,去距离他家乡最近的一个边城看看。而这个边城,正是那赫赫有名的听涛城!
  在很多好心人的帮助下,白露一路来到了,老爹经常给他提起的,他一直向往,却从未见过,更没来过的大都市,听涛城。
  听涛城是东海国为了防御孤山蛮人,在半岛的最狭窄一线,建立的三个城防中唯一沿海的一个。但是这听涛城跟铁门和燕岭两个纯军事的城防不一样,这个边城不仅仅是东海国的一个城防所在,更是一个重要的码头城市。
  就在这个通商口岸里面,各地的水陆商团往来频繁,使得听涛城不但是三个城防中最繁华富庶的一个,更是整个东海国,甚至是整个东洲,都有一号的码头城市!
  白露在孤山那边忍饥挨饿的惯了,所以来东海国这边要饭都觉得像是天天在过年;但是为了低调不炫富,白露还是很自觉的把自己半边脸面包了起来,生怕别人看出他这参差不平的脸贴,是由二两银子化的。
  更重要的是,白露也怕碰掉上面的棱角,这可是真金白银啊,一分也不能少,稍有磨损也不行!
  白露终于来到听涛城,却发现面向东海国的这边,根本就没有任何边城的样子,看上去就跟一个繁华的大城镇差不了多少。
  白露进了这个大城镇,继续往里面走,一直走到底,才在海边看到一段突兀变高的城防,却是一小段只修筑了一部分的可怜城墙。东海国太穷了,即便是这富庶的听涛城,为了防御孤山那边的进犯,也只能这么因陋就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