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赵小七失踪
作者:孟婆      更新:2022-02-01 15:57      字数:9751
  看着谢云杰的脸红到了脖子,穆锦溪似乎觉得非常有趣,哈哈大笑着,下一秒钟,她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说,若是普通姑娘,骤然发现男朋友是个怪胎,难免会觉得反感,因此闹矛盾、甚至分手也不是没可能的吧。
  “那么,我们沿着假设推测下去……”谢云杰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下来,说:“小七发现了叶飞这个秘密,他们两个会不会吵架?叶飞会不会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比如为了掩人耳目,或者是他劈腿了,而小七为了挽回他,就威胁他要发出那些照片……他一怒之下因爱成恨,动手杀人,再伪装成女子的模样离开?”
  他说完这番话,发现穆锦溪只是促狭地欣赏着他脸上的神情,不免有些恼羞成怒:“看我干什么?”
  穆锦溪还是不说话,悠长的睫毛眨呀眨的。
  “你不要以为我的推测很荒谬,在我过去的破案经验中,大多数的情杀案件都是激情杀人,而且都是一些很莫名其妙的理由。”
  “还有,这个叶飞,不正是医学系毒理专业的吗,那么他很了解注射胰岛素过量的后果吧,他如果有小七房子的钥匙,或者小七毫不防备他,他就能轻松的进入小七家中。”
  穆锦溪依旧没说话,看着他笑,那笑容让他心里发毛,又让他心里痒痒的。
  向来面无表情的谢云杰便有些没来由的心虚,“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穆锦溪摇了摇头。
  谢云杰有些恼了,忍不住就伸出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颊,说:“那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可要生气了。”
  呃……
  穆锦溪眨了眨眼睛,迅速低头。
  谢云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很鲁莽。
  他茫然放下了手,只是那一瞬间,他有些困惑,自己这是怎么了?在警队里,他向来以稳重出名,从来不曾做过这般荒唐的举动,一时间他想要道歉,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穆锦溪似乎并不在意,她一把将耳畔的短发夹在耳朵后,轻声道:“那么,假设是叶飞杀人好了,他假扮女人可以理解,那为什么刻意照着李欣的样子去打扮呢?”
  这也是谢云杰想不明白的事情。
  “我还是觉得李欣最古怪。她说她把小七当亲妹妹一般照顾,可是那天在医院,你看她悲伤吗?”
  见她没有兴师问罪,谢云杰松了口气,但不知怎么的,又有些怅然若失,只觉得刚刚掐她脸颊的手指滚烫滚烫。
  “嗯……这个李欣肯定有古怪,但你也不能说,世上就没有这样的好人。我相信人性本善。”
  “我认为,人性本恶。”
  谢云杰叹了口气,收回那些旖旎的心思,一派淡然道:“不过你放心,李欣这条线,我也会派人继续跟进的。”
  “那好,我就先走了。”穆锦溪拿起桌上的包,准备起身离开。
  谢云杰张了张口,想要挽留她一起共进晚餐,然而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穆锦溪眼角余光瞥见他的神情,身为心理医师,又阅人无数,她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却也只能装作不懂了。
  大美的电话及时响起,帮了谢云杰一把。
  很久以后,谢云杰常常回想他们两个是如何开始的呢?
  一点一点的复盘还原,便想起了这个电话,仿佛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电话接通,大美第一句话就是小七失踪了。
  “你等等……”谢云杰让大美等了一会儿,仰起头对穆锦溪说:“小七失踪了,你要不要一起听听?”
  穆锦溪点头,脸色凝重的坐下。
  无论如何,穆锦溪绝不相信经过自己治疗的来访者,会寻死自杀,再加上一些其他的理由,她是第一个确信小七是被人谋害的。
  而在这件事情上,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她才会和谢云杰谈合作,她必须和警方合作,第一时间找出真相。
  为小七沉冤,也为自己赎罪。
  原来,当大美一行人到达了陆家镇,在当地派出所的招待所办完入住之后,已经是当天晚上已经是10:00多了,她给赵招娣的弟弟、也是赵小七的弟弟赵成材打了个电话,只说自己是警方,是通过赵招娣找到他,需要与赵小七见一面,核实某些信息。
  大美问赵成材当晚是否方便见面,赵成材说,因为他和女朋友都在工厂打工,第二天一早7点就要爬起来上班,所以已经休息了。他请大美第二天早上再去。
  孰料,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一早,当大美、赵林他们按照地址找到赵成材租住的巷子时,32号的门牌号门牌紧锁。
  大美很愤怒的给赵成材打电话,后者很惶恐的说,他此刻正在派出所里报警。
  就在大美莫名其妙的时候,赵成材说,他的姐姐赵小七失踪了。
  一个植物人,怎么会失踪呢?
  这是大美心头第一时间涌起的疑惑,也是现在谢云杰最大的疑惑。
  谢云杰和穆锦溪当机立断,立刻驱车前往陆家镇。
  在车上,一直冷若冰霜的穆锦溪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她开始叙述有关于小七的点点滴滴。
  她说,那是去年秋天,她刚刚从国外回国,便被海华大学聘为了心理系的教授,海华大学此前有心理系专科,只是,教授却只有两三人,而且穆锦溪的教师资质是最丰厚的:她本身毕业于耶鲁大学心理系,是耶鲁大学心理系的客座教授,在社会心理学与变态心理学这两个细分领域,不敢说自己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但是至少也是能够排在前三的。至于排在前两位的,一个是她的心理督导,也是她的教授麦色夫人,另一个,则是一个令这个行业里所有人都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于传说里的人物。
  穆锦溪同时还是aci国际心理咨询师协会认证会员,而在专业的技能上面,她擅长催眠,包括个体的催眠和对群体治疗的催眠,擅长谈话治疗,也擅长一些其他的技术治疗,用她自己的话说,形形色色的治疗技术,不过是“术”而已。
  在心理学这一条近百年来才被验证为科学的道路上,没有人敢说自己绝对正确,但是穆锦溪却坚信,那些治疗的手段都是术,而真正的“道”,则是从根源上帮助人类减轻精神上的痛苦,获得内心的安宁与幸福。
  她的这一理念,在国外的心理医师行业协会峰会上,也曾经引起过激烈的讨论。
  但这并不妨碍她回到海华市,就成为了本市首屈一指的心理医生。
  论资历,论背景,论能力,可以说其他人只能仰望。
  所以对于海华大学的盛情邀约,穆锦溪起初是不愿意的,直到后来她的督导得知此事,给她写了一封信,说你不应该固步自封,既然你有这么强的能力,就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你的能力和技术推广给更多人知道,从而能让更多人获益。
  督导发话,穆锦溪不愿意拂了督导的面子。
  另一方面,也是她后来考虑到,这有助于自己研究中国当代人的心理调研白皮书,至少比自己一个对象一个对象的去做田野调查要更节省时间。
  而她去海华大学心理系报道的第一周,就遇见了赵小七。
  那时正是秋季开学没多久,清风飒爽,穆锦溪的办公桌上早早就有助教摆了一束盛开的牡丹花,开得正艳。
  穆锦溪每周三、周五的下午,去学校上两次课,那是她第二次去上课,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她选择了马兰作为她的助教,下课后,她对马兰说,世上美好的事物不多,鲜花就是其中之一。看见你们这些愚笨的学生就让我很烦闷,所以,我希望下一次,在我的办公桌上能有一束花。
  可是看见那一束艳俗艳俗的牡丹花,在微风中轻轻颤抖,穆锦溪就很不悦的蹙起了娥眉,她觉得马兰的品味堪忧,正在她考虑是否要换个人的时候,机智的马兰从她的表情中感受到了什么,赶紧陪着灿烂的笑脸问,老师您喜欢什么话,下周我提前给您买。
  穆锦溪轻轻点头,觉得孺子可教,就让马兰收拾了教材和资料,打算去教室。
  就在那时,赵小七脸色苍白的走进了老师的办公室。
  赵小七穿着一条蓝白相间的格子裙,一头长发散乱的披在脑后,眼神略显凌乱,但却依然挡不住那清水出芙蓉的美。
  但她走路的步伐轻飘飘的,仿佛是一个丢了魂魄的人,成功的吸引了穆锦溪的视线,穆锦溪不由得停下脚步望向那女孩。
  只见女孩走到了年约30多岁的,留着一头柔顺的黑长直发的心理系教授杨颖面前,低下头,以轻不可闻的声音,低声对杨颖说了几句话,神情楚楚可怜。
  杨颖站起身说,你跟我来咨询室吧,就把赵小七带到了教室办公室里面的一间小小咨询室里。
  海华大学条件有限,一般的学生来做心理咨询,都在教师办公室旁边的一间白色的小咨询室内。
  注意到穆锦溪的神色,马兰赶紧马屁的解释说这个女孩儿叫赵小七,是这一届新生里被男生们公认选推出来的17届校花。
  但是这个女孩好像有抑郁症,开学才两个多月,她就已经来过三四次心理咨询室了,而且,据说学校里有很多男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追求她,她都无动于衷,以至于后来她在学校论坛有了一个封号,叫做冰山美人。
  穆锦溪略一沉吟,问道:“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在学校里都很受人关注?”
  马兰笑了,这个胖乎乎的女孩十分狗腿的补充道,老师您刚从国外回来,可能不太了解国内的学校风气,至少不了解我们海华大学。我可以跟您解释一下,像她这样的校花,不光是学生,甚至学校不少老师也都知道。而且不光是本校、就连海华大学附近的几所大学也都知道她。
  毕竟每年开学季,网上都会掀起谁才是当之无愧的校花的讨论。要不然您以为我作为大她两级的学姐,我怎么会知道她来过四次心理咨询室?就是有好事者把这些消息散布到校内网上,有人甚至揣测说她一直没有谈恋爱,是不是因为心里有病?
  更有一些嫉妒她的女生,暗地里议论赵小七是同性恋。
  穆锦溪没有说话,她低着头,高跟鞋尖在地面上轻轻画了一个圈,想着即便自己有那么多的名头加入海华大学,但无论是学校的其他教授,还是自己在公开课上看到的那些学生,对自己并不是很服气,她很不爽。
  所以她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虽然想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学校,居然证明自己,这个想法让她更加不爽,但是既然早晚都要为学校做一些义务的心理咨询,那么这个被无数人关注瞩目的女孩赵小七,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偏偏马兰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说她在校内网那篇关于校花的帖子里看到,赵小七每次进入咨询室出来后,好像一次比一次更加抑郁。
  穆锦溪于是就等了半小时。
  赵小七和杨颖从那间咨询室里出来。
  赵小七低垂头,失神落魄的“飘”出来,再看看杨颖无奈的神情,穆锦溪就猜到杨颖对于赵小七状况,恐怕是一筹莫展,她叫住了准备离去的赵小七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
  赵小七一时间有些疑惑,看了看杨颖。
  后者很惊讶于穆锦溪上来就要抢走这个棘手的学生,但是她当然不会说什么,毕竟穆锦溪是她的顶头上司,二则,她也想知道这个新来的上司究竟有几分本领,于是就点对赵小七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赵小七就成了穆锦溪的来访者。
  番外之 赵小七初见穆锦溪
  在地球46亿年的进化过程中,有许多曾经称霸世界的动物都灭绝了,比如恐龙,世界上最大的海雀,曾经在地球上最大的狮子,最凶猛的基奈山狼,大型的顶级掠食者阿纳姆地(arnhem land)的天蛇等。
  仅仅是从17世纪,到20世纪末的这300年里,地球上就有300多种动物永远地灭绝了。
  而那些至今仍然存活的动物,在漫长的生物进化过程中活了下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是最强的,有些甚至非常弱,如果与恐龙、海雀、最大的狮子、山狼、天蛇正面迎敌,恐怕活不过一回合。
  但存活下来的,却是这些看似弱小的动物。
  这些动物能存活的原因,是他们具有旺盛的求生本能,如果自己太弱,无法自保,那该怎么办?
  雪雁之类的鸟类,在迁徙到北极筑巢繁育的过程中,会下意识寻找北极燕鸥的住所,尽量与北极燕鸥做邻居。
  虽然北极燕鸥个头很小,脾气却爆烈的很,为了保护自己的鸟巢,甚至不惜向北极熊发动袭击,得益于邻居的庇护,小雪雁便会获得一个安稳的童年,这是雪雁的求生本能。
  壁虎逃生的绝技是扔掉尾巴,当它遇到强敌或被敌害咬住时,挣扎一番后就自动将尾巴脱落,离开身体的尾巴还在不停地抖动,以此来迷惑敌人,趁机脱身。
  过一段时间,壁虎的尾巴又能完好如初,这在生物学上叫“残体自卫”,不少动物都具有这种本领,这也是求生本能的一种。
  生活在中美洲的文鸟,是一种乖巧、可爱的小鸟,这种鸟体形小,自卫能力弱,为了免遭天敌侵害,它们便在森林中寻找庇护,它们找到的保护伞是大黄蜂。
  大黄蜂秉性凶狠,毒性大,无论谁被它尾部毒刺蛰一下,立刻会又红又肿,疼得钻心,如果大黄蜂群起而功之,无论是人,还是其他动物,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文鸟的天敌很多,为了逃避天敌的捕捉,保护自己的雏鸟,文鸟选择在黄蜂巢边坐窝,入侵者会因为害怕黄蜂的毒刺,再也不敢轻易来犯了。
  这是文鸟的求生方式。
  动物天生就知道如何躲避天敌,也知道自己该向谁求助。
  而作为万物之灵的人,当人类面临危险的时候,在求生欲的激发之下,人类也会产生类似的直觉:你会知道,谁能救你,谁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赵小七第一眼看见穆锦溪,就像溺水的人见到救生圈。
  就像是文鸟,见到了可以保护自己的大黄蜂。
  在进入海华大学成为一年级新生的时候,赵小七就背负着使命,但是,目之所及,她面临的是一堵由无数个利益集团砌成的一堵墙,而单纯依靠她自己,是无法推倒那堵墙的。
  她也无法依靠任何人。
  直到,她遇见了穆锦溪。
  第一次见面时,她看着穆锦溪冷静的眼神里闪烁的光芒,就像文鸟看到了凶猛却有保护欲的大黄蜂。
  于是,第一次谈话结束之后,小七就让叶飞去搜集穆锦溪的资料,那时正是叶飞对她迷恋得神魂颠倒的时候,动用一切手段和资源,叶飞最终查到,穆锦溪曾经在新泽西州住过一段时间的精神病院。
  据说,穆锦溪后来又成功从那间医院逃离。
  叶飞找到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在iupsys(俗称国际心理学联合会)的学术交流会上,穆锦溪作为指导老师,在讲台上,仅仅只是依靠语言加辅助工具,没有使用任何药物,用了一分钟,穆锦溪轻易将整个教室里,一共三十六名学员,几乎在同一时间集体催眠!
  而那些坐在台下,参加国际心理学联合会上的学员,每一位都是全世界公认的顶级精神科专家,其中任何人,无论是资历还是成就,拿出去都是响当当的名头。
  这足以证明穆锦溪的专业能力。
  那么,她会不会为了别人的事情,孤注一掷呢?
  小七要筹谋的事情,风险实在太大了,她必须进一步确认这件事情能不能做。
  于是,她决定铤而走险。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告诉锦溪,自己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宿舍里的室友都被她吓坏了,以为她是个疯子。
  “老师,我觉得她们没有错,一定是我疯了,我的耳朵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你不配活着,你应该赶紧去死……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到底该怎么办?”
  锦溪的眼神里隐藏着浓烈的担忧,以及深切的同情,她叹了口气,柔声细语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不要害怕,你会好起来的。”
  锦溪让助理马兰查一下自己下周的预约时间,马兰查询着电脑,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周一到周五的时间基本都排满了预约,只有周五下午4点到6点有两个小时。”
  “那就周五下午4点来这里找我吧。”锦溪给了小七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着位于恒丰大厦28楼的“溪语心理会所”的地址。
  “你需要进行催眠治疗,这里环境不合适。”锦溪补充道。
  小七弱弱地说:“可是…… 老师,这一定很贵吧…… 我没有钱付您咨询费用…… ”
  锦溪思考了不到一秒钟,就给她开了特例,免了她的咨询费用,只是再三嘱咐她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自己以后无法开门做生意了。
  这个赵小七倒是一口答应了,她没必要泄漏这件事。
  但她并不是按照预约时间找上门,而是特意在周四下午3点半,到了恒丰大厦28楼的溪语心理会所。
  在会所接待处的马兰看到赵小七,愣了几秒钟,立刻去查看预约登记册,接着,非常客气而委婉地提醒道:“今天是星期四,明天才睡星期五,你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赵小七没有理会她,她直接闯进了穆锦溪的办公室。
  她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刮走,看见穆锦溪,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滚滚而落,她哭着哀求穆锦溪,语不成句:“老师,现在你能对我进行催眠吗?我已经一整个晚上没有睡觉了,只要我一进入梦中,我就会做噩梦,但是我很想睡觉,很想…… 求你救救我,我觉得我就快要死了。”
  这些话语倒不是撒谎,而是赵小七的确失眠了一整个晚上。
  穆锦溪吃了一惊,看着赵小七没有说话。
  紧跟着追进来的马兰连连对穆锦溪道歉:“对不起,我没拦住她,这就带她离开。”
  “不用了。”穆锦溪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起身,对那位原本正在滔滔不绝的来访者下了逐客令:“很抱歉,周先生,你看——我这里有一些紧急情况,如果不立刻对她进行催眠,她很可能会死,我知道你也很着急,但是你看,如果你能让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你很可能救她一命。”
  那位名叫周先生的中年男精英很扫兴地闭了嘴,但转头看到18岁的赵小七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中年男人再怎么不爽,也只剩下怜惜了,轻轻点头离去。
  穆锦溪微笑颔首,目睹马兰引着中年男精英离去后,穆锦溪关上房门,走到赵小七面前,做了一个赵小七意料之外的动作。
  她忽然轻轻将小七搂入怀中,轻拍她背部,像母亲哄着婴儿一样:“哭吧,觉得难过就哭出来,在这里你可以随便哭。”
  赵小七本来并没有特别伤心,她只是被失眠困扰着,也的确存了一份想要试探穆锦溪的心思。
  可是,穆锦溪的那个拥抱似乎有着某种奇特的魔力,当她温暖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时,赵小七仿佛一下子卸下所有的防备,以及长久以来精神上的痛苦,她就在这具有魔力的声音中纵声大哭,声音渐响,情绪渐浓。
  穆锦溪只是静静地护着她,听着她的哭泣。
  在那短暂的几分钟里,赵小七知道,自己的无助,痛苦,绝望,凄凉,还有愤怒,迷茫,都被懂得,被理解,被人看到,也被温暖着。
  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但是赵小七却哭得天昏地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有些缺氧,她把积压在心中的压力、苦闷,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她知道自己失态了,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锦溪还轻声引导她说:“每个人都需要哭泣,哭吧,哭吧……”
  她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大哭了一场,哭真哭着,仿佛胸口那块积压的大石头,正在一点点变小,消散。
  于是,等到她抽泣着平静下来时,她发现自己把穆锦溪的胸前蹭得到处都是眼泪鼻涕,后者却不介意地指着沙发让她坐下。
  沙发很柔软,小七一坐下,整个人都陷入进去,她感觉自己被包裹着,睡意沉沉袭来,小七猜测一定是大哭一场之后,自己实在太累了。
  坐在她对面的锦溪,声音缓慢而悠长:“你已进入催眠状态,为了加深你的睡眠状态,再放松一些,闭上眼睛休息吧。”
  这就开始了吗?这催眠也太快了点吧,小七心想着,但耳朵却不听使唤地追寻着穆锦溪的声音:“现在,你感受到真正的放松了,眼皮很松很沉了,一点也睁不开,放松,再放松……非常松了……”
  小七听见了轻微的风吹声,间或还有雨滴声,她等待着你温暖舒适的声音再响起,那声音却静默了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听见声音响起:“现在,你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了,只能听到我的讲话,并按我的指令去执行,任何外界的干扰都不会影响你,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只能听从我的指令。你已沉睡了,再沉睡,睡深一点!再睡深一点……”。
  赵小七不知道,此时,她已经进入了轻度催眠状态。
  紧接着,锦溪继续加深催眠指令:“你的眼睛渐渐合上了。没关系,合上眼睛吧。 合上眼睛,全身放松,准备入睡吧…… ”
  赵小七进入了中度催眠状态。
  就这样,又间隔一段时间后,她听见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现在,你睡得很深,你会感到躺在温暖的沙滩上,你正沐浴着阳光,很舒服,无忧无虑,继续享受这种愉快舒适吧!”
  赵小七仿佛感到自己置身于沙滩上,蓝天白云,自己整漂浮在香蕉船上,气温和花香都很舒服。
  “你感受到了什么?告诉我。”
  “阳光……沙滩…… 还有温暖的海水…… 还有花儿……很舒服…… ”睡梦中的小七露出香甜的笑容,这证明她已经进入深度催眠状态。
  一个多小时后,小七听到舒缓的音乐声中,那个熟悉的女声再次出现了:“当我数到三,你会慢慢醒来。”
  “一。”
  “二。”
  “三…… 醒来吧。”
  赵小七睁开眼,一时间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坐起身,看到穆锦溪在她对面,笑容如春风般温暖和煦:“怎样,睡得好吗?”
  “我……睡着了吗?”
  “是的,你太累了,需要休息。今天不适宜进行催眠对话,下一次,我们会进行一些沟通,关于那些困扰你的事情,我需要了解,才能帮助到你,好吗?”
  赵小七没有急着答应,反而有些困惑地问道:“老师,为什么你催眠我那么容易,我很容易受人影响吗?
  锦溪微笑看着她的眼睛,“从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催眠你了。所以,不必担心无畏的问题,今晚回去好好睡个觉吧,等你决定好了要跟我深入聊聊的时候,再来找我。”
  赵小七却不肯离开,她忽然起身,紧紧拽住锦溪的手腕,恳切道:“我不想回宿舍,老师,我只要回到宿舍就会做噩梦,我想一直留在这里。”
  “别害怕,让我看一下,我们原本的预约时间是明天下午4点,明天你还准时过来找我,好吗?”
  穆锦溪的声音具有令人信服的力量,赵小七只好点点头。
  第二天,赵小七准时来了,在这一次的催眠治疗中,锦溪问小七,到底在害怕什么。
  小七回答说,“我害怕那些人……那些,恶魔……”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反复折磨着我,我却无力反抗…… ”
  被催眠中的小七,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在深度催眠中,依旧不可遏制地流露出极其抗拒的姿态,无需细述,锦溪已经猜到,在她身上发生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悲剧。
  长久的痛哭之后,小七陷入了沉睡中,但锦溪知道,她并没有真正进入睡眠状态,她只是在精神上感到无力和脆弱。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诉我,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小七的声音似乎也逐渐恢复冷静,但毫无生气,她说,“我最终昏迷过去,不知道那折磨持续了多久,当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在学校湖边外的野树林里,是好心人借我衣服穿,送我回学校的,我很想立刻洗澡,洗干净一切……可我知道,我不能,如果我要抓住那些恶魔,我要报警,就需要保留证据。”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那些人被抓住了吗?”
  这回,小七沉默良久,语气里尽是失望:“没有。因为那片野树林是公共场所,附近没有视频监控,没有拍到任何人的踪迹,即便是有dna ,也无法找到样本做比对。”
  锦溪沉默着,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么说来你或许会不高兴,但是我想知道,一般女孩经历这种事情之后,都会觉得恐惧和羞辱,大部分人第一时间就去洗澡了,你为什么没有去?”
  小七:“因为……我有经验。我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咨询至此结束。
  锦溪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让她晚上睡觉之前,独自回忆那个场景,并想象自己从另一个空间里,抱着那个弱小无助的小七,原谅自己当时的一时大意。
  隔了两天,小七又一次不约而至。
  这一次,锦溪正在给一位躁郁症病人做咨询,赵小七不顾马兰的阻拦,硬闯咨询室,眼泪汪汪的不肯离开。
  那个17岁的躁郁症少年在锦溪的引导下,正在对着几个沙袋狂轰乱踢,发泄情绪,室内发出如野兽般可怕的吼叫声。
  少年注意到有人闯入,异常狂躁,脱下手套大吼起来,锦溪见势不妙,安抚了少年几句,立刻趁着脸让马兰带走小七。
  小七也有些懵,她被少年那个恶狠狠的眼神吓得倒退几步。
  马兰带着她回到会客室,说这位少年的情况目前非常凶险,除了锦溪,谁都无法让少年安静下来,所以咨询时绝对不可以被打扰。
  小七哭着说自己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做噩梦,锦溪提的办法根本没有任何帮助,马兰安慰她说:
  “每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病人,都以为自己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但,在我们老板这里,从来没有治不好的病人,我相信她能治愈你,如果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救你,那一定是她!”马兰的眼神里,流露出对穆锦溪对狂热崇拜。
  几分钟后,锦溪匆匆走出咨询室,她简单了解小七的情况后,匆匆嘱咐马兰给小七开点安眠药。
  接着,锦溪看看手表,说:“接下来三天内的预约都排满了,马兰你尽量给她安排到周四的预约。”
  但小七却在当天晚上,服用大量安眠药自杀。
  深夜2点,她给锦溪打电话,说自己想要结束这一切。
  锦溪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异样,立刻问她:“你现在在哪里?你做了什么?”
  小七呵呵冷笑:“这已经不重要了,老师,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个让我痛苦的地方,没有人能帮助我……你的那些药物,那些催眠治疗的方式,能帮我除掉那些坏人吗?能让我从此以后,不再依靠催眠或药物也能睡的很好吗?如果不能,你做的所有事情还有什么价值?”
  锦溪没有纠缠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而是问她现在的住址,并立刻报警,也拨打了120,由于救护车来得很及时,小七被送到医院,及时洗胃进行治疗。
  当她醒来之后,守在她身边的人,就是锦溪。
  于是,赵小七知道,自己一直筹谋的那个时机到了。
  她明白,自己该如何设局,利用这位心理医生冷酷外表下深藏的善良,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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