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别样对话
  湘军加上太平军的数万人马在长江荆江段两岸逐渐排开，正如火如荼的展开着巩固堤防的工作，曾经拼死往来的敌人，现在却是并肩而行，全身心只为了守护这片江边的沃土。或许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这样的事情，又切切实实的发生着。
  奕欣在曾国藩与左宗棠等人的陪同和引领之下，沿途视察着工作的进展情况，时不时也要上前伸出手，帮衬一把。而奕欣的这多举动，却是被太平军中同样正在做着指挥工作的李秀成看在眼中，亦是颇觉有些难以置信。
  在太平军的眼中，朝廷向来都没有什么精明能干之辈，尤其是满人皇室，被他们视作为必除的对象。但看眼下奕欣的表现，却是足已经引起了李秀成的注意。因为眼前这些行为，若是放在三年前的起义初期，那一众首领或许能够做出同样的事情。但是自攻下了江宁，建立天京都城，并正式成立了太平天国之后，一切又都似乎发生着悄然的变化。甚至但凡有点智慧的人，都能够隐约感受，若是任太平天国继续这样发展，很快便会连现在的朝廷都不如。到时候不要说推翻朝廷，等待着他们的，只有灭亡。
  随在李秀成身旁的李世贤，看出李秀成的神色有异，便询问道：“元帅，你这是在看什么？那边......应该是清廷的主将......”
  李秀成目不转睛，盯着奕欣的方向，对身旁的李世贤言语道：“世贤呐，你看那个人的举止动作，都不像是一般人物......而且他身旁跟随的那些人，对他也是毕恭毕敬。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就应该是在南方督战的清廷恭亲王奕欣！”
  经李秀成这么一说，李世贤也渐渐簇起了眉头，“你还真别说......很有可能就他......但是以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亲自到这种地方来？这怕是有违常理吧？”
  李秀成长长舒缓了一口气，随后又对李世贤言语道：“之前的那封照会你看过了吧？那是临时拟定，随后便着人送过来......你要是稍微能够细心一点，就不难看出那墨迹还尚未完全干涸......走，随我过去看看......”
  奕欣这边正帮着士兵们往麻袋之中装填沙土，又忽闻身后报告，称太平军方面有两名将领想要求见。现在的奕欣与所有湘军众人，都是穿着着同样的新式军服，就算是放到人群中，也不会有怎么起眼。但是听说有太平军的将领要求见之后，也并未阻拦，示意把人请过来。
  这里奕欣倒是不担心他们会有什么企图，因为有卫队随时都在暗中跟随着。尤其是苏三娘，几乎寸步都不曾远离奕欣。
  奕欣看着眼前这两个穿着太平军将官打扮的将领，将手中的铁铲还给一旁忙碌的士兵，随后又询问道：“两位将军来访，可是有何要事相商吗？倘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不要去营帐，就在这里说吧......”
  李秀成着重打量了奕欣一番，随后言语道：“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恭亲王，阁下可是当今朝廷的恭亲王奕欣？”
  奕欣闻听李秀成所言，也不惊讶。看来对方这是早已经瞄准了自己的身份，便回应道：“既是如此，那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李秀成见奕欣默认，便询问道：“我始终有一事不解，以清廷王爷的身份，尤其是在这样两军交战的情况下，王爷为何还要亲身涉险，来此险地主张巩固河防？这样的举动，可是向来与朝廷的作风不符......”
  奕欣也不询问其身份，漫步于正自劳作的士兵之中，“该陈述的，本王于照会中已经加以陈述。战争只是从政者维护权益的手段，但战争过后，仍旧需要面临和解决民众民生的问题。之前本王强调以人为本，就是希望不要因为战争，而波及原本不该受到连累的黎民百姓......眼下天灾将至，本王这样做，只是想要防患于未然！将百姓的损失，将至最低......”
  李秀成思量片刻之后，方言语道：“王爷的一席话，倒是中肯......但这其中，又有几分是出自真心？”
  奕欣忽而停住脚步，随后淡然一笑道：“是不是真心，本王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本王知道，眼下若是不予解决，将来等待本王的，就是更大的问题......”
  一边说着，奕欣又转过身来，看向李秀成：“你在接到本王的照会之后，能够认真考虑，并接受配合......而且更是派出了你的部队，来共同参与......足见你也是一个能够有长远目光之人......”
  “这也正是我的疑问之一......王爷因何敢于对我方发下照书，而且在我方的势力范围之内，去做这些原本毫不相干的事情......”李秀成停顿片刻，继续言语道：“难道说王爷能够未卜先知，知道我不会予以反对？”
  奕欣摆了摆手，回应道：“本王可从来都不会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你不觉得，本王这也是在赌吗？本王在赌你们的命运！发下照会的同时，本王自然也做着另外的打算！你们若是同意本王的建议，说明你们还存有人性，本王必不予为难......倘若你们在这个时候拒绝，或是向我们发起突袭，那本王将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岳州城，歼灭你们所有的部队！”
  言语虽然平和，但无形中，却又似乎充斥着绝对的杀意。湘军的能力，他们之前也算是领教过了。若非是因为奕欣命令之中，不忍岳州这座古城损毁，怕是早已经将这里攻占下来，而不是对峙的局面。而且李秀成能够感觉，自己似乎就是湘军嘴边的一块肉，只要想吃随时都有可能拿下。
  奕欣见气氛似有些紧张，便缓和道：“好在大家都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在本王未曾完成眼下的工作，向你们正式递出战书之前，你们都是安全的。而且在这段时间，也可以为你提供等待援军的机会......要好好把握......”